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但月寒蓦地转身时,却见身后立着的是:坊主。
月寒的脸骤然就红透了,不知自己哪里出了错,慌乱中就待要起身,想施礼。坊主却已抬手止住了她。
月寒忙又低头察看自己的绣品,以为绣错了图案,自己刚才的分神,绣得乱七八糟了,耳畔却传来了坊主的声音:
“在小时候,曾随父亲进宫里去,见过一些绣品,觉得很美丽,以为就是天下最好的绣品了。如今,咱们坊里,竟然也有了比那还要美仑美奂的绣品了,父亲要是在,能亲眼看见的话,那该有多好啊。这实在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事情呀。所以,在下总是忍不住地要来到这里呢,是为了来欣赏你们的这些漂亮的绣品啊,大家继续,不必管我。”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亲和力,这是绣女们自上次以后,隔了那么久,才又再见到、还是那么和蔼可亲的坊主,很谦和,很有礼,还,没有坊主的架子。
月寒想起管家的那一番话,抬头看了看坊主,而坊主的神情,却仿佛并没有那回子事一样。
月寒想,反正坊主和管家要她在过完年才回话的,也不会就急在了这一刻了,便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继续干活儿。
“大家小年过得可都好?”
坊主突然地就有此一问。他是看见大家在他说了那么一番话以后,脸上都露出了一些笑意来,觉得她们没有他才进来的时候那么紧张了,所以就心血来潮地又多问了一句。
绣女们先是一愣,随即就都抢着回答道:
“还好啦。”
“那大家就辛苦一下,抓紧时间再做十来天,在过年前完成了这批活儿,就放大家早一些休息了吧。等到过完年,过完上元节,咱们再开工,好不好?”
坊主眼里闪着光,时不时地看看月寒的背影,他是在期盼着什么吗?
“好啊,我们大家都会努力做得更好呢!”
秀秀起身应道。
心细如她,看坊主此间的神色,已然明白些什么了:
“因为我们有秦姑娘在,就不会辜负了坊主要的期望的。”
她觉得自己这么说一定是对的。
果然,就看见坊主在不住地点头。
听见秀秀提到自己,月寒忙转头去看她,却看见了坊主正微笑着看向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亮很亮的眼睛呢,有点象记忆中娘的眼,也是那么亮。
月寒的脸更红了:
“秀姐姐,别乱说,我算什么呀。坊里高手如云。”
“秦小姐不必太谦,你可是我们“天下第一绣坊”里的第一绣女呢。”
坊主由衷地赞叹道。立即引来了一阵阵的附和声:
“是啊,是啊,有秦姑娘在,我们第一组这半年多来,可是出了不少的彩呢。”
声音最大的还是秀秀。
“秀姐姐!”
月寒在那一片的赞扬声中,更加地羞红了脸,转身不再去看坊主和秀秀他们,心里已嗔得什么似的了,想着:这坊主怎么一反常态了呢?以往来了可是什么也不说的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嘛?还有秀秀姐也是的,跟着起哄!
看月寒真恼了,秀秀冲着坊主吐了吐舌头,而坊主也特别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然后,除了月寒和莫妍,所有的人都笑了。
听着大家都在笑,月寒更加坐不住了,就起身出去了。大家知道她是躲了。
坊主也觉得自己今天是说了太多的话,实在是大违从前自己的风格的,可是,谁让这第一组里就是能令他开心呢。然后,什么也不再说了,只东看看,西瞧瞧,兜了一圈,在月寒回来了以后,慢慢度出了第一组,没有再与月寒和任何绣女说话。
只有莫妍,心里很不服气呢:
“凭什么是那个秦月寒?她有什么资格做这绣坊里的第一绣女呢?坊主这是偏心了吧,眼里只瞧得见她的绣品了,别人的绣品,只怕他半点也看不进眼里去了呢。”
想着想着,莫妍的鼻子里就不自觉地轻轻“哼”了一声出来,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月寒与莫妍之间相隔了一定的距离,还是听到了那一声很不以为然的鼻音了。
月寒和秀秀分别从自己的位置上抬头看莫妍,但莫妍明知道听见的人会抬头看她,而她就是丝毫也不理会任何人,自顾自地低头绣着她自己的活儿,仿佛那一声不满的轻哼根本就与她无关似的。
月寒心知,坊主今天在这里所说的话一定会让别人心里不服气的,虽然大家的嘴上都不会说什么了,可心里一定在骂自己了吧,人家一定会在暗中暗暗地和自己较劲的呢。可是,这件事情本身并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住的啊,比如说莫妍,这个绣女可是从自己进来那天起,就不屑和自己说话的人,也从未说过一句话的啊。可是,秀秀姐姐说她从前并不是这样子的啊。
从月寒进入到第一组的那天开始,莫妍就心存不服了。莫妍自己,那可真是一步一个脚印,从进入到“天下第一绣坊”,就开始干各种杂活,磨练着意志和耐性,直到先月寒三个月进入了第一组。那期间,莫妍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的闲气。且不论为了让她进天下第一绣坊来,家里面父亲和兄长往外送了多少的礼物,礼金。
但是莫妍她总算是熬出头了,以她天生的聪慧和领悟能力,以及超越其他绣女的实力,顺利地进入了第一组,月俸也涨到了现在的八两银子。家里,兄长的脸色也和顺了许多,大娘和妹妹也不再没事找事地收拾她了,就连嫂子也少了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
一家子,如今最积极的是兄长,正在忙活着要把莫妍嫁一个有钱有势的“好人家”,从而让一家子也好跟着得势一些。
可是,莫妍的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人,要她去嫁给别的人,她是会抗争的。那一年,自小青梅竹马的发小,举家南迁了,从此失去了音信,她便打定主意今生不嫁人了。
然后,在“天下第一绣坊”,做杂役的莫妍,在某天干活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好路过的大管家看见,没有指挥旁人去搀扶,而是亲自将被摔得七昏八素的莫妍从地上温柔地扶起,关切地问她有没有摔坏哪里,今后干活要慢慢的,不要着急,说完看她没什么事了才带着随从走掉了。
留下来的莫妍一个人在原地象做梦似的发怔:管家的手,温柔而有力,是可以把她从苦难中拉出来的手啊。
从此,莫妍的生活便只为了一个人,只为了有朝一日追上他的脚步,莫妍拼命地干活,一步一步被提升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在靠近着他。
进入第一组以来,莫妍想,通过她自己不懈的努力,终有一日,是可以进入内院里去的。也就是说,只要她能够进入内院去,她就实现了最初的愿望了,那时候,她要去告诉他,他是她心仪已久的人,她要做他的妻,陪伴她走过未来所有的日子。
如果他拒绝,那么她就一生终老在绣坊做个绣女吧,只要是在他在的地方就可以了。
可是,秀秀来了以后,很快就被提为组长,莫妍仿佛已被人遗忘了一般,竟无望再提升。
在接下来,秦月寒就进来了,于是,所有的人就都只认为月寒的绣品是所有绣女里面那个最好的,再没有人看得见她莫妍的成绩和努力。
可她秦月寒,并没有经历过那些磨难,就直接进了第一组,病了还可以回家休养,似乎享受了不少的特权。
就这样,莫妍被掩没在了第一组的八个绣女之中了,淹没在了月寒的光芒里了,甚至在第一组里,连秀秀也都自己不着痕迹地收起了她的光芒了呢。
一切就因为有那个什么秦月寒?
心高气傲如莫妍,又怎能甘心?又怎会服气?又有谁知道她的心?
坊主暴露身份的那一日,莫妍看见了她心里日夜牵挂和思念着的那个人,在第一组屋外的院里,他的一举一动,没有半点被莫妍遗漏。那时,她分明看见了他黯然转身,带着极大的受伤与失落的表情,悄然走出了院落的那一刻,她多想追出去,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看到他丝毫没有停顿的脚步和身影就要消失在院门里时,她一着急,手里的绣针就扎到了手指,惊呼的一声,也没能够留住他的脚步,甚至滞一滞都不曾有过。
瞬间,莫妍深切地体会到了他的受伤与落寞,因为她自己也正是因了他的那一走,而受伤与落寞。
走了的他黯然消魂,留在屋里的她,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消魂黯然?
二十五
一场接一场的大雪,漫天飞舞着。
天是越来越冷了,“天下第一绣坊”的活儿已经接近收尾了。那些绣品将在年前,被分别地送进那些王公大臣们的府里去,谁也不会知道哪件绣品是“天下第一绣坊”里的哪个绣女绣出来的,因为每一件绣品的左下角都早已被专门的绣女负责绣上了“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