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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一客鸡腿饭。”他朝收银机柜台小姐说,看见对方脸上快爆出的笑,他恼怒地丢下她,径自找了个位置坐。
罗飞羽兴高采烈地端起两个餐盘,自动自发的坐到他面前。“鸡腿饭先寄放在你那边,我等一下再吃。”说完,拿起筷子立刻埋头苦吃。
“不要告诉我,你刚从卢安达回来。”说不定那里的人吃相都比她好看。
“我天天都在卢安达。”她口齿不清地说,头也不抬一下。
好吃!好好吃啊!三月不知肉味如今终于尝到,真的是太让她感动了!
宇文律伸指介入她和排骨饭周旋的战场,拉开她和桌面的距离。“你的脸快埋到盘子里了。”哪有女人是这种吃饭法的?
“我宁愿埋在盘子里。”她咕咕哝哝口齿不清地道。
她的回答让宇文律失笑,索性调了个舒服的坐姿躺进椅背,双手环胸看着一手拿筷子、一手拿排骨啃咬得兴高采烈的罗飞羽,她的吃相让人不禁联想到石器时代的山顶洞人,非常原始。在她身上——尤其是从吃相,找不到任何可以用“优雅”两字形容的地方。
两大盘客饭以惊人的速度全进到她的胃里和胃酸厮磨,罗飞羽心满意足地向后倾,整个人瘫坐进椅背,摸摸从凹变平的肚皮,不得体地打了记饱嗝。
摸肚子的手停在上头,她微微偏过头看对面的宇文律,好半晌不吭声。
“怎么了?”宇文律见她由喳呼的模样变得安静,遂问道。“吃太饱了?”想也是,一个女人竟然吃了两份客饭,不撑也难。
岂料罗飞羽摇摇头告诉他:“还有点饿。”
“你是猪啊!”宇文律险些被她的答案吓得摔下椅子,为了求得平衡,上半身本能地往前倾。“吃了两客饭还喊饿!?”
罗飞羽被他的前倾吓着,身子更往后躺。“别太靠近我。”她虚弱地说,一手捂嘴。“我不想再吐了。”
“该死的怪病。”宇文律差点有捶桌的冲动。
“我是真的很饿嘛……”她委屈地说,低头垂视平坦的肚子,模样好不可怜。“刚刚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完了,什么都没有,才一点点饭哪够啊?”
那叫作一点点饭?“你——”就是看在她是因为他才吐得昏天暗地的份上,他才肯花时间带她来医院还请她吃饭,谁知道——
“你这叫勒索。”
“我又没叫你一定要请我。”怪了,她有说要他请客吗?
“很好,你终于愿意自食其力了,罗小姐。”
“我一直都是自食其力的。”罗飞羽白了他一眼。说完后,她立即拿起相机站起身。
“去哪?”
“回家吃泡面。”她毫不避讳,坦白回答。“明天见。”
“慢着。”这女人——宇文律咬牙叫住她。
“干嘛?”
“再去柜台点餐。”他忿忿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跷起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是的,他现在非常不悦、极度不悦!
她的胃就像永远填不满的黑洞,他不是计较花的钱,只是气恼这女人得寸进尺的行为,一点矜持都没有还叫女人吗?
可是,他就是没办法忽视她的一句“回家吃泡面”,这才不得不妥协。
“我说过我没有钱。”
“我请!”这笨蛋!都叫她去点了,难道还会要她付帐?
听见这意思等同于“免费”的语句,罗飞羽圆亮的眼大睁,闪亮亮的贪婪二字打从骨子里冒上来。
“可不可以多叫一份让我打包带回家?”她比出食指,得一寸进一“里”地问,灿笑得恍如天真孩童。“这里的东西好好吃。”
“你——”宇文律当场气结。
这不叫勒索叫什么!
真是个大好人!罗飞羽双手捧着外带的餐盒,崇拜地看向驾驶座上抿唇静默不语地控制方向盘的宇文律。
“你人真的很好哩,宇文先生。”罗飞羽靠坐在副驾驶座上,舒服地吟叹。“这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像你这么好的人了。”明天的午餐有着落了,而且还很华丽丰盛,真好。
宇文律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车辆行进间翻白眼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他不想跟这个笨蛋女人死在一块。
“宇文先生——”
“少先生、先生一直叫。”他打断她的话,方向盘打右转进另一条路。“既然要共事就少点繁文褥节,宇文或阿律,随你选。”
“……”这道选择题对她好像很难似的,一张脸低下,无意识地咬着拇指指甲,很努力、也很苦恼地作抉择。
哪个好呢?宇文?阿律?
选不出来啊……她只好问当事人了:“你比较喜欢哪一个?”
“我说随你,你高兴挑哪个都可以。”笨蛋!到头来他还是忍不住恼怒的翻了翻白眼,直摇头。
哦,是这样啊?“那——我叫你宇文,你叫我飞羽好了。”
宇文律点头闷哼表示听到。
“宇文——”罗飞羽侧首看着他的脸,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真厉害,被你看出来了啊。”宇文律反讽道。这笨蛋!难道他这张冷脸代表开心?哼!打从带她进医院后,他就一直是这一张脸,她到现在才发现吗?
“哪里,我只是比较细心而已。”罗飞羽搔搔头,满不好意思地说。“细心是我最引以为傲的优点。”
我的天!方向盘因为主人的动摇而不稳,车子跟着左右摇晃。“你——”头一回遇到这种把别人的讽刺当赞美的怪异物种,宇文律霎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发挥毒死人不偿命的嘴,好狠狠刺死这家伙。
为了避免和他眼中的“这家伙”死在一起,宇文律决定把车停在一边,和她好好谈谈,至少,要跟在他后头抢新闻镜头就必须要有本事——除了吃以外的本事。
“为什么停车?”
宇文律侧身面对她,左手搁在方向盘上。“我有必要和你谈谈。”
谈谈?罗飞羽疑惑地看着他,那张美丽的脸孔再度令她失神……他真的好美。而且——咦?她摸摸自己的胃。
宇文律见状,秀眉深锁。“该不会又饿了吧?”
“不是。”罗飞羽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地尖呼:“嘿!你瞧我没有吐耶!看到你比女人还美丽百倍的脸,我竟然没有吐!哈!真好,我对你已经有免疫力了耶!”
比女人还美丽百倍的脸——这家伙真的不怕死,哼!被向来忌讳的话惹恼,他哪有心情跟她一起同乐,更何况她说到“免疫力”这种话,就像把他拿去跟病毒比一样,这是什么话嘛!
“第一件事,不准你在我面前提起女人、美丽、漂亮这种字眼。”宇文律比出一根食指,眯着眼作正式声明。
“为什么?”从新发现的喜悦中回神,她不解“你明明就很……唔!”圆亮的大眼垂视他捂在她嘴上的手掌,再顺着回到他身上时,她终于感应到对方一丝丝愤怒的神色。
然而实际上他快气疯了。“总之就是不准提,否则你就回家吃自己,听清楚没有。”
“唔、唔唔!”听到“回家吃自己”这句话,罗飞羽立刻点头如捣蒜,这时候就算要她高喊“皇上饶命”,她也一定会照办。
“第二,搞定你该死的胃,我不要一个随时会吐的人当同事。你最好搞清楚,我向来就不是会照顾人的人,没有能力就别跟在我后头遛达。”
“唔、唔、唔。”好凶……亏她才刚开始觉得他是很好的人,罗飞羽委屈兮兮地在心里喃喃自语。
“第三——”宇文律一双漆黑的美目锁住她既圆且亮的大眼。“不要用这种哈巴狗似的眼睛看着我,我不会再像今天一样对你。”他要做的事情多如牛毛,真不懂那老虔婆丢个菜鸟给他是什么意思,仗着老总是她爹就耀武扬威吗?
“唔……”被他捂住的嘴发出低呜,真的就像狗狗乞求主人怜惜一样,圆圆亮亮的眼蒙上一层薄到要近看才看得到的水雾。
他和她的距离如此之近,自然是想错过也没办法。“把你眼睛里那该死的水份收回去。”他退开,重新发动车子上路。“目前就这三项规矩,你最好牢记在心。”
“我……”罗飞羽抽抽鼻子,声音不稳:“我知道了。”真的好凶啊!是不是愈美的人脾气会愈差呢?她想,应该不是这样吧。
宇文律只是一个特例而已,她心想,可心思立刻被另一件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事攫住,逼使她怯生生地开了口:“宇文——”
“有事快说。”宇文律本来就不多的耐心早已用尽,边开车、边语气不佳的回应。
“你……刚刚把我外带的便当压坏了。”好可惜,人家包得好好的,结果被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