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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土财主-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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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占水听了榆生的话,心里头热乎乎的。他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烧好一壶滚滚的开水,等榆生一来上班,他就冲上一杯烫烫的麦乳精,放在榆生的桌上。他知道榆生有个不爱吃早点的习惯.直到他看着榆生把那杯麦乳精喝下去,才放心地走开。他有一把榆生办公室的钥匙,这是他和张秀琴要来的。榆生下班一走,他就钻到榆生的房里,又是擦又是洗,他不许屋里有一丝灰尘,他不许窗玻璃上有半点污垢。榆生换下来的脏衣服,他立刻洗得干干净净,叠好再放到榆生的床头。榆生的几双皮鞋他擦得都能照出人影儿。中午榆生睡午觉,他掇一只小凳守在门口,不让人喊,不让人闹,甚至连唧唧喳喳的小麻雀,都被他轰得远远的。早上,他看一眼榆生的脸庞,一整天心里都乐滋滋的;晚上他瞅着榆生归去的背影,就像丢了什么,无精打采的。榆生夜间出车,他都要站在大门口。不论是刮风下雪,天寒地冻,他一动不动地候在那儿。直到榆生的车回来,把车开进车库,脱衣服上床,他才离去。碰到请客吃饭,有人给榆生灌酒,这个平常滴酒不沾的老人,总是抢着把酒倒进自己的口中……。他的一切是榆生,榆生是他的一切。当初榆生他爹起名字,榆生不就是“于生”吗?这个传贵老弟,处处事事,都显示出他的无私和高尚。
榆生常说:“表舅,别累着,歇歇吧!”
他听了这话比吃了蜜糖还甜,应声说:“没事没事。表舅吃了你的药,这身子骨可结实多了。”
双龙山林场来人说看林子的老耿头家中有急事需请几天假,请董榆生帮忙派个人顶两天。当时于占水在跟前,听到这消息他就说:“
“榆生,派我去吧?”
董榆生犹豫再三,还是下不了决心,说:“表舅,您身体刚好,还是另找人……”
“我能行!”于占水脖子上青筋暴起老粗,脸也涨得红红的,拍拍胸脯子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董榆生拗不过,只好让他去。临行前,榆生嘱咐他:
“表舅,双龙山的林木虽然不归我管,可那却是国家的财产。那是甥儿带着人一棵一棵栽出来的。您多操点心,防止歹人盗伐……”
于占水说:“榆生你放心,只要表舅在,谁掐一截树稍,我就和他拼命!”
山上的林木有胡杨、松柏、白桦、旱柳,还有不少榆树。于占水抚摸着这些树木,发出无限的感慨,人工栽植了这么大一片山林,多不容易呀!他暗暗揣摸着,哪一棵是榆生栽的?似乎哪一棵都像哪一棵都是。看到树就像看到榆生看到他的儿子,榆生爱树他也爱树,每棵树都经过榆生的手,他抚摸着树杆就像触摸到儿子的手臂。他遐想着,如果有一天榆生叫他一声“爹”,那该有多好啊!想想自己都觉着可笑。他不敢奢望,榆生没吃过他一口饭,没穿过他一件衣,还因为他背了多少年的黑锅,凭啥把他叫爹,他有什么资格作父亲?作为补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要认认真真做好每一件榆生要他做的事,为了榆生的事.他恨不得豁上老命。
夜里,寒风料峭,凉气袭人。林子里的野狼在不远处发出阵阵哀嚎。于占水不怕那些野兽,他知道野兽是不会破坏树木的。通常他都要打着手电筒,提一根棍棒,一夜要巡视几趟。他怕有人趁他熟睡之际,砍掉几棵树,日后他怎么向榆生交待?
过了半个多月,老耿头还没来接他的班。于占水巴不得老耿头晚来几天,让他在山上度过这个冬天。于占水不知道老耿头的为人如何,责任心强不强,是不是经心经意看护这片山林?这中间榆生曾经几次派人给他送过食品,还有不少新鲜蔬菜。并一再嘱咐他要注意安全,夜里听到狼啊啥的千万不要出门以免危险。其实山上的小屋里啥都不缺,大米面粉,洋芋粉条冻肉,烧的用的,足够他的用度。榆生这孩子为人处事真真地就像他爹一样厚道实诚,心里头还时常牵挂着他这个表舅。说到危险,有啥危险?偷树的都是贼,历来都是邪不压正,哪有好人怕坏人的道理?
快到二十天的时候,山上来了一伙子人.开着东风车,手执手电据,腰里别着砍山斧,说是奉县林业局封局长还是洪局长的指令,要来山里伐树,城里搞建筑等着急用。
于占水两手一伸,连摇数次,说:“不行,谁的指令都不行。没有凉水泉子董村长说话,谁划破一块树皮都不行。”
来人中的一个大个子,满脸络腮胡子。说话好像外地口音:“他娘的B,村长是多大的**官,能管住俺们的事?弟兄们,别球理这老头,砍!”
这伙人可能不知是从哪儿雇来的民工,听头儿发话.就一窝蜂似地踊进林子里,斧砍刀锯,几棵大树应声倒地。
于占水的眼睛里都快冒出血了,他们哪里是砍树,分明是砍他的儿子!他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抓住一把正在启动的手电锯,双手立刻血水四溅。开手电锯的小伙子慌了手脚,急忙关掉电门,转过头来望着络腮胡子问道:
“队长,咋办?”
“甭球管!”
于占水举着血糊淋漓的双手,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你们要砍,先砍了我好啦l”
“砍你?”络腮胡子冷笑道,“一张老皮剥不出四两肉,当啥使?喂狗狗都嫌瘦!”
“我还有一张人皮哩,你们有人心吗?小树长这么大,容易吗?你们怎么这样狠心?你们还是人吗?……”
于占水疯了似的。哪儿锯响往哪里奔,哪儿斧举往哪儿钻。民工们扎煞着双手不知所措,眼瞅着络腮胡:
“队长,骚得干不成!”
络腮胡急眼了,三步奔到于占水跟前.一把从后背提住,使劲往下一摔,嘴里骂道:
“你这个老混球!留着这些树给你打棺材呀?”
于占水站不住,一头栽倒,翻了几个滚,不动了。
董榆生闻讯赶来的时候,于占水仍旧昏迷不醒。董榆生撕下衬衣,把老人的双手头脸包了包。然后叫人把他架到小车上,送回家中。
母亲看于占水伤成这样,心疼得直掉眼泪。董榆生派人开车去请医生,自己守候在于占水的身边。
医生验过伤情,作了一些紧急处理。然后对董榆生说:
“董村长,人怕是不行了,准备后事吧J”
于占水双手齐刷刷一共被锯断四五节指头。遍体都是伤,尤其头上,不知触到什么硬物.碰出一个核桃大的洞,洞口还在不断冒浓血。半夜的时候,于占水从昏迷中醒过来。他左右一看,焦急地说:
“榆生,我怎么在这儿?快把我送到山上,有人在毁林子!”
“表舅,您放心,人已经抓起来了,山林保住了。”
“榆生,表…表舅对…对不起你,让他们伤…伤了三棵树。”于占水眼角流下两串混浊的老泪。
“不,您不是我的表舅。您是我爹,您和我爹一样,都是我的亲爹!”董榆生把头俯在于占水的胸前,两眼望着于占水,眼眶里盈满泪花。
“儿…啊,爹…不好,抛…下你们…母子,去了…一个不该…去的…地方。我好悔呀!……”
“爹,您已回家了。今天的您已经不是昨天的您了,您为人民做了好事,人民不会忘记您,zf也会表彰您。”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于占水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仅仅只限于俯在他耳旁的董榆生勉强可以听到。
“爹,您已经到家,您就在家里呀。爹您说吧,您要儿子做什么?”
“榆生…儿啊,求你一件事…,我死后…,把我…埋到…后山…林场…,我还要给…你…守林…子……。”
董榆生含着泪花,使劲点点头,说:
“爹,您老放心,儿记下了。”
“春…春莲……”于占水眼皮抬了抬,强力张开嘴。
“占水哥,占水,他爹,”母亲擦擦眼睛。俯下身子,贴近于占水的脸庞抑制住悲痛说:
“有啥话你说吧,我听着哩!”
“我、我对不起你们娘俩,欠下的情,等下辈、子还……”
于占水闭上了眼睛。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终于把自己的躯体还给了生他养他的故乡,回到了他亲人身旁。
县长、县委书记闻讯赶来,郭富荣亲自主持追悼会。后事处理完毕,郭富荣说:
“吴县长你先走一步。我有些私事,要和榆生同志聊聊。”
“你们认识?”吴天娇诧异地问道。
“岂止认识,我们一口锅里搅了多年的勺把子,我们是地地道道的老战友哩!”
“那、那二百块钱是怎么回事?”一提到部队,吴天娇就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方面去。
“子虚乌有。”
“那就不了了之了?”
“有什么办法?董榆生是司令员的高足,老头儿爱董榆生爱的比亲儿子还亲,到头来还不是眼睁睁瞅着董榆生卷铺盖卷儿走人!”郭富荣无可奈何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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