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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听帐房提说兰青肩负了旁人不肯担任工作,恋叶以为他定是被作坊工人苛待了才不得不肩负,可一瞧他开心表情,还有工人们看他的眼神,恋叶才发觉自个儿的揣想,似乎哪里出了差错。
鸨嬷常挂在嘴上,说花钱雇来的仆佣们全全是些懒骨头,她不喊不骂他们便不肯做事,但这情况在兰记好像不成立。自她认识兰青以来,她就不曾见他大着嗓门跟谁说过重话,可是兰记,好像也没因为如此就漏出了货,或制错了油之类。
兰青一旋身转出作坊大门,不意竟与恋叶四目对上,只见他原本微扬的唇角,顿时绽出了抹好大的笑容。
“练兄弟!”他开心地唤着恋叶,朝她走去,一双黑瞳眼尽是笑意。“你怎么会在这?我明明要帐房留你在书房休息……”
“是我要他带我来的。”恋叶身一转,跟着兰青走向前头厢房,瞟着他浑身汗淋淋,忍不住问:“你这样不怕着凉?”
兰青低头一瞧自己。“我本想回房里冲个凉,不过你来了……”兰青挥挥手,表示冲凉一事已然不急。“我想多陪陪你。”
瞧他说的,好似冲个凉穿件衣会花上他半天时间似的。恋叶一瞪兰青,手顺势将他一推。只是当她手触到他臂上肌肉,她与兰青表情同时一愣,两人都有种形容不出来的热流直窜心头——
尤其是恋叶,仍栖在她手心上的那抹湿汗,简直就像沸水,灼烫了她的掌,教她心慌意乱。
而在对上他的目光后,恋叶倏地回过神来。“你还杵在这干么?”她摆出平常凶巴巴的模样,催促道:“瞧你这身湿,还不快点把自己打点干净!”
“噢!”兰青听话地走了两步,后又想起什么似地急急回头。“那你呢?该不会等我冲好凉,你就得回家了?”
真是够了,连这么一点时间他也不放过!恋叶心里头嗔,可唇角却忍不住笑。
“你厢房在哪?”
第四章
兰青带路,两人双双来到他厢房门口。
恋叶往里头一看,厨娘已事先要人提了桶温水搁在里边。
“我就在这里等。”恋叶一屁股坐下,仰头望着兰青笑。“这么点距离,你看想跟我聊些什么,我应当都听得见才对。”
“这怎么可以!”兰青怎么忍心让他的练兄弟坐在石阶上,冲进房里端了把椅凳,又扬声唤陈嫂帮他把买回的点心端来,端来后发现周边无桌可放,他又想进房扛个茶几……
陈嫂忍不住大吼。“别再忙了兰爷!不过是要冲个澡,有什么好忌讳?你想跟练公子聊天就把他一块带进去。”她将满盘糕点与热茶端进兰青房里搁下,后左右开弓将两人住房里一推,椅凳摆回,手拍拍便将房门带上。
房里的兰青跟恋叶还可听见她的咕哝——
“说他俩有断袖之癖不过是玩笑,没想到这两家伙竟还当了真,避起嫌来了……”
房里的恋叶一瞪兰青,眼底大有责备他小题大作之意。
兰青摸着脑勺傻笑一阵。“既然人都进来了……那就随便坐,我擦个澡一下就好。”话说完,兰青便退到搁着温水的那角落解起衣裳。
背对着他的恋叶听见了他窸窸窣窣的解衣声,头皮一阵发麻。先前说过她对男体不陌生,但可不代表她时常面对这么尴尬的景况——一个男人就在她身后十步远处宽衣解带,正准备洗澡沐浴。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恋叶心神突然乱了,她发觉自己满脑袋转的全是想转过去看的念头——她是怎么回事?恋叶捂着胸口暗忖。男子的身体,她明明熟到不能再熟,没丝毫丁点地方是她不清楚熟悉的,但为什么现在又会这么的渴望?
如马儿般健壮、紧绷的皮肉……
脑中一浮现如此的形容,恋叶手心一阵发麻,她心底仍旧记得小时的她多爱伏在马儿那强健的脖子上听它脉动,恋叶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偷偷朝后瞥了一眼。
她在心里帮着自己找藉口,她不过是在“鉴定”兰青的身体,是否真如她想像般——然瞧了一眼后,她发觉自己再也移不开视线,她两只眼睛里,满满都是兰青筋肉结实紧绷,线条完美的身体。
他此刻正弯腰将布巾打湿,后将它往身上一拍,颗颗透明水珠在他胸脊四散。恋叶咽了口唾沫,感觉有股气像梗在胸口,随着兰青手上巾帕上上下下的移动,呼吸也不自觉变得急促。
好想伸出手去触碰……
还未及思索,脑中的念头已然使唤抬高恋叶的右手,直到横出的手臂进入眼帘,她才掹地回过神来,急忙抓着自己的右手臂,恍若深怕她的手真会不听使唤地朝兰青身上飞去一般……
“练兄弟,帮我个忙好么?”浑然不觉身后有双眼睛偷窥的兰青出声,吓得恋叶差点跌下椅凳。
“什么事?”好在兰青脸望着前方没看见,不然可就糗大。恋叶抚抚心头。
“衣裳。刚急着洗沐,忘了先把衣裳拿过来。”
兰青的衣裳就搁在衣箱上,恋叶俯身去取,衣裳近脸时,恋叶突然嗅到衣裳漾着一股淡淡好闻的香气。
是他的味道。她唇畔忍不住勾了抹笑,将他的衣裳搁在一旁椅子上。
正拿巾帕擦脸的兰青瞥见恋叶的笑容,便从一只木盒里抓了点粉末出来。“见过这东西么?”说着,他将带着茶褐色的粉末洒在练叶手上,后又拿着巾布细搓,一阵白泡鼓起,他再舀了点水将之洗去,随后将恋叶的手凑近要她自个儿闻闻。
“有一种淡淡香气对吧!这是苦茶籽榨后磨出的细粉,如果你喜欢,我等会儿拿一点让你带回家去。”
鼻间满是兰青的气味,加上与他离得如此之近,恋叶突然觉得脑袋一阵晕眩,正想退开身子离他远些,怎知一个不注意,她脚步一颠。
“嗳,当心!”兰青展臂紧抱她。“你没事吧?”
恋叶抬头,一瞧见他脸就近在眼前,头更晕了。“让我休息一下……”她挣扎着想离开兰青的怀抱,但却怎么也挣不开。
兰青双膝微弯,起身将恋叶打横抱起,大跨几步,将她送上了床榻。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恋叶瞪着顶上四角床柱,满脸不可思议。
“你躺着休息,别动……”兰青匆匆来去,方套好里衣便又急忙奔回床边,手里还端了只杯子。他搀抱起恋叶喂她喝了点水,一脸忧心地俯头审视她。“好点了么?”
恋叶心里没好气。这儍愣木头,真不知好心的兰老爹与兰大娘到底少生了他哪根筋,她的眩晕明明就是他太过靠近而起,而他却愣愣地直把自己往她脸上凑近。
“好了啦你。”恋叶伸手推开兰青。“我只是一时头晕,又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干么担心成这样!”
“我看我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较妥当。”兰青当然知道练叶说得没错,可心里就是无法放松。
“你等一等——”恋叶急忙留人。
“突然间头晕,或许是因为身体有了什么毛病……”见恋叶抓着自己衣摆不放,兰青苦口婆心劝。“练兄弟,别怪为兄多事,实在是因为你人太清瘦,禁不起一次大病,听我的话,让我去请人请大夫过来……”
烦不烦呐这个人!恋叶瞪他。“不用啦!”
“但是……”
“你再说一句要我看大夫,我马上走人!”
两人四眼一望,兰青莫可奈何地投降。他就最怕这一点。“那你躺着,不要乱动,我现在就去请陈嫂帮你炖点鸡汤。”
“够了吧你!”恋叶再度将他拉回,后伸手一指仍搁在几上的点心,颐指气使地唤:“拿来给我。”
兰青忙不迭照作。
捻了一块红豆酥进嘴里,恋叶一双眼眨巴眨巴地瞅着兰青看。“喂,我问你,你打算对我这么好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五年、十年?”
“只要你想来,不管五年、十年,我都没问题。”
“一辈子也行?”恋叶挑起眉。
兰青微笑。“一辈子也行。”
想像着那个画面,恋叶忍不住噗哧一笑。“好怪!好难想像变成老公公老婆婆的我们,还在做这档子事……”
话出口,恋叶发觉不对,急忙补上一句。“我是说老公公老婆婆的那‘年纪’……”
兰青笑得一脸坦然,瞧他的表情,似完全没听出那明显的语病。“如果我们的交往能从现在一直持续到老,感觉不是也挺好?”
男人的德行,自小在花楼打滚的恋叶自认再了解不过,可是兰青,却再三地打破她的认知——他到底还有多少惊奇能给她?恋叶发现自己竟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喂!我问你,刚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