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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路上,是不会去接受羞辱的。而无论自杀和战死,胤禵都免不了动心忍性屠戮亲兄的嫌疑。这在别的王朝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追求父慈子孝兄俤弟敬的康熙处,就是关乎圣眷荣辱的大事。如果未来自己风头越劲,这根刺就刺得越深。
回头,回头,快回头!
可是,胤禵努力过,甚至努力得满脸泪流,理智都无法拉他回头。直到此刻,老十四才明白过来,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念念没忘的,是和雍正一母同胞最亲近的事实,而一直耿耿于怀的,是最亲的母亲和嫡亲哥哥的背弃。血缘越亲,期冀越高,失望就越大,憎恨就越深!
成长总是伴之以各种各样的痛苦。没痛苦何来成熟?父爱分薄母爱偏失亲兄成仇,胤禵就像一个宠爱得不到满足,优秀得不到认可地孩子,此刻很想去看看末日夕阳里的亲哥哥,或许还想以胜利者的姿态去炫耀凌辱,去怜悯送终。甚或去兔死狐悲,去请哥哥给九泉之下偏心的母亲带去“问候”!总之,胤禵的心情复杂得他都不敢扪心自问。他怕如果问了,会很疼,会忍不住疼得把心挖出来。
一个不敢面对内心的人,自然泄诸于外。胤禵狂暴地冲在大街之上,手持宝剑狂砍乱刺,在慌乱失措地路人兵卒中所向披靡,等他冲到东华门外,已是全身鲜血淋漓得血人一般。甚是吓人。巍峨的东华门门口,却已经没有敌人可以被他的样子吓唬了,树倒猢狲散,城破的恐慌瘟疫般传来,侍卫内监早已经作鸟兽散。剩下一个空洞洞的宫门半掩。
“~喔喔~冲啊!”朱红宫墙外的甬道上,是成群结对涌来不下万人的队伍,胤禵一看这些杂色服饰的家伙们,就知道是识时务为俊杰的王公大臣们,终于带领家丁门下反抗“暴政”拥护复辟了。老十四鼻子里面冷冷一哼。也不等裕亲王他们向自己走来,抬脚仗剑就率将士往宫内冲去。
宽阔阔御街,汉白玉石阶。煌煌然大殿,镏金大铜缸,一一展现在胤禵的面前,这些权利地位地象征,瞬间就唤醒了胤禵的称雄争霸心,顷刻就驱除了少年的恋母念兄恨!一时间,老十四酒醒似的后怕起来,猛然一回头,却早看见裕亲王他们和自己分道扬镳向西华门武英殿冲去。摆明是只攻占防务要地,不掺和内廷之事。
老十四顿时狠狠地骂了一声,“老狐狸!”
既是自己领衔,裕亲王等人也会咬定是自己领衔冲进了大内,胤禵就得要一肩担待起来,此时再去后悔后怕什么已是多余,不敢担待只会更让父皇瞧不起!
雍正却是回到了遭炮击残破的养心殿。
在十几个一样走投无路地亲信环卫下,手端一杯浓茶静坐在九龙壁下,望着目瞪口呆赶来的胞弟,雍正笑了。
“胤禵,终于是你来了。唉,也对,老十三不忍心来看他四哥死去,凌啸这家伙有邬思道帮衬得奸猾无比,只有我的傻弟弟会一门心思地冲进来。也罢,俗话说,生有爷娘死有地方,额娘已经死了,阿玛不会见我,弘时又被掳走,有亲弟弟送终,上天待我也不薄啊!”
胤禵却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全身颤抖地哆嗦嘴唇,喃喃道,“……奉先殿……奉先殿……”
雍正放下手中官窑青瓷茶杯,哈哈一笑,“哦?你先去地奉先殿?哈哈,怎么样?十四弟,觉得壮观吗?皇阿玛的三十六个妃子一起上吊,何其壮观啊!……嘿嘿,反正他老人家早就十年没有临幸额娘了,呵呵,哥哥帮额娘杀掉所有狐媚子,你该高兴啊……再说,哥哥长久以来就怀疑,皇阿玛即使没有龙阳之癖,也有龙阳之心,要不然,他怎会留下一个让我这么难得收拾的凌啸?!哼,哥哥是讲孝道地,帮他老人家把不喜欢的女人全给杀了,清静啊。哈哈!”
面对比三阿哥还狠一次性屠尽母妃的哥哥,胤禵除了认为他已经疯了之外,还能说什么?现在的他最希望的一条,就是在自己已经派人去请的王公大臣们赶到之前,哥哥不要先自杀了。可要人死很容易,要让全无活下去希望的人活,却很有难度!心中这样想到,老十四口里叹息地挑话茬,“哥哥你做这么绝,又是何苦啊。文觉马齐等人暗害皇阿玛,难道不是他们自作主张?你是天坛地坛拜祭后登基的皇帝,皇阿玛最多是囚禁你,何苦呢?这样,咱们兄弟想想,一定可以找到办法遮掩,我已经命人封了奉先……”
“秦苟儿,宣诏!”雍正却一口打断了老十四。
“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有京师各府诰命夫人干涉京畿军务,朕逮十几人入宫,行以腰斩之刑。刑罢,一妇却未速死,以手沾血连书七惨字于地。朕退而心不忍。夫君王率臣民,当以仁为先,着自今以后,剔除腰斩于五刑之中,举国不得再用此不人道之刑!钦此。”
不人道你还用来腰斩人家?
胤禵苦笑一声,却见秦芶儿并不停止。再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检视熙朝当日之奏章,见江宁三民训导司衙门上奏之《贱民生计艰难折》,览罢泪沾满襟。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当一视同仁,着即日起,豁免天下贱民丐民惰民之贱籍!钦此。”
老十四忽地明白过来,哥哥是想通过这些他没来得及施行地仁政。告诉天下人,他其实可以当个仁君,只不过情势所逼,也来不及罢了!
胤禵正思量着,却听秦芶儿又宣一旨意。实实在在地证实了自己地猜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登基之初,迫于政荡不稳、强臣胁迫之形势,不得已殊格厚赏王公大臣以爵禄,倍增京畿驻军之饷银待遇。此诚为饮鸩止渴、虚耗国库之弊政!着尽废黜前颁之提拔、册封、加饷诸诏书!钦此。”
听到这里。雍正摆摆手令秦苟儿退下,再看向老十四的时候,不禁有些哀哀的不甘之色。惨笑道,“弟弟,哥哥也知道,皇阿玛绝对不会把这些旨意明发天下,不过是哥哥自我安慰罢了,你想要笑就尽管笑话吧。但笑完之后,哥哥在去陪额娘之前,有些事想要和你讲。”
亲哥哥哀窘到这个地步,胤禵也忍不住有些痛心伤怀。一面焦急地盼望王公们前来做个旁证,一面却泪水不争气地滴落下来,真诚地说道,“……哥哥,弟弟听着呢。”
雍正也眼角潮润,感慨道,“弟弟啊,额娘为什么帮我,其实并非不喜欢你,她曾经要我定要保你一世无忧安享尊荣,冲这一点,即使你在乾清宫百般为难哥哥,我也没有杀你。弟弟啊,哥哥的纸钱就免了,额娘在天之灵,鬼旅艰辛,你别忘了给她老人家烧点纸钱,平日里吃不完的鲜果鸡鸭,不要忘记在供桌上摆一下……额娘疼你呢。”
“哇!噢~嗷……呜呜……”胤禵毕竟是少年,听到哥哥人之将死地善言,哪里忍得住满腔悲苦涌上心头,嚎啕大哭起来。
见弟弟哭个不停,雍正傲然一扬头,“好了,你别哭了,哥哥是要自杀,可不看咱们血脉相连也得看额娘面子,绝对会在外人赶来之后再自杀,不会让你担负屠兄嫌疑的。有件事,必须在别人到来前,帮你做了,也是帮哥哥自己做了!来呀,拖出来!”
一声拖出来,就见两个侍卫自大殿上拽死猪般扯出一人来,胤禵定睛一看,忍不住大吃一惊。被绑得像是粽子一样扔到雍正面前的,赫然就是昏睡中的废太子胤礽,他们俩的二哥!
雍正看着老十四,眼光忽地有些柔和,话却有些冷意,因为他显然要做些残忍事,“弟弟,哥哥功败垂成,寄望于你了。我在大内曾见过皇阿玛的记事手札,上面已经排除了老八的继位可能,大哥、三哥死了,我也要走了,你剩下最强劲的对手,就是二哥了。今天我废了他,从这方面来讲是帮你的。”
胤禵心头狂震,废太子死而不僵,的确是自己地一大劲敌,借雍正反正要自杀人的手除去,当然好得不得了。
正狂喜之时,不料雍正却狰狞着脸,厉声喝道,“但是弟弟,你给哥哥听清楚了,你得保证,和老十三的竞争要公平,要光明正大,你是哥哥的最血亲,他是哥哥的最友亲,要是耍阴毒搞伤害他地性命,哥哥死了也化为厉鬼来找你!”
老十四大惊,只顾得拼命点头,到最后还发了一个毒誓,雍正这才饶过了他,一把抢过侍卫手中的钢刀,将昏迷中的胤礽抓起来,刀锋猛然向其胯下刺去,痛得那废太子剧痛而醒,哇哇大喊着痛声嚎叫。
不曾想雍正还不罢手,却也不像老十四预想的那样杀掉,而是刀锋一转而剐,竟然将胤礽胯下要害活生生割下。直到胤礽昏死后,雍正才提着那物事,笑着吩咐秦芶儿等人为废太子撒烟灰插羽管,愣是造出了一个皇族太监。
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