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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蓦,你有想过到广宗以后的事么?”
偎依在陈蓦怀中,张素素带着几分莫名的口吻低声说道。
“什么?”此时陈蓦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烤着的野兔上,见她这么说,心下一愣。
“我是说……”怀中的小女人缓缓睁开闭着的眼睛,望着那眼前那跳跃的火苗,咬着嘴唇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是说到了广宗以后,你是受波帅的托付才会送我去广宗的吧?”
“是吧……”
“……”张素素忽然从陈蓦怀中坐了起来,似乎有些生气地望着他,说道,“那么把我送到广宗以后呢?你要走么?”
“也许吧,”陈蓦顿了顿,说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当一名士卒,杀人的感觉,不好……”说着,他望了一眼自己的双手。
这一路上,他已经被迫葬送了上百条性命,虽说他已经尽可能地避开屯扎着军队的城县。
这是一个人命贱如草芥的时代,在这个世上的人,似乎都不会将性命看得过重,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文人求名望,武人重武德,对于他们来说,性命永远是摆在最后一位的,这种价值观,让陈蓦至今都无法适应。
望着陈蓦的表情,张素素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再一次偎依在他怀中,幽幽说道,“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翻了翻手中的烤兔,陈蓦无所谓地说道,“当个猎户也不错,总之什么都可以,只是不想再杀人,那种感觉不好……”
“大丈夫不是靠杀人立功么?”
“那是他们,不是我!哪一些,不是我所想要的……”
“你很特别呢,小蓦,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感觉到了,你想要的是什么?金钱?名望?还是……女人?”
望着张素素那捉狭的目光,陈蓦无语地摇了摇头,随即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应该是平淡而稳定的生活吧……”
“咦?”张素素愣住了,抬头望着陈蓦的下巴半天,她犹豫说道,“和我去见我大伯和父亲好么?他们一定会重谢你的……”
“算了吧,”陈蓦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波帅死的那天,我就想离开黄巾了,这种杀人与被人杀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你回去也劝劝你大伯和你父亲吧,要推翻汉朝,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你是说黄巾会输?我大伯和我父亲会输?”张素素似乎非常生气,但是回想起陈蓦待他一点一滴,她又生气不起来,连连摇着头说道,“不会的,黄巾不会输!”说着,她抓住陈蓦的手臂,用带着几分恳求的语气说道,“到广宗后别走,你不是答应过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丢下我一个人么?”
“那是在到广宗之前……”
“撒谎!那时你明明没有那么说!”
“我说了……”
“没有!”
兔肉终于烤好了,但是陈蓦与张素素二人却吃地索然无味。
第二天一早,陈蓦与张素素再度踏上了北上的路途。
一路上,张素素显得有些闷闷不乐,两人都没有说话,或许是因为昨天夜里的小吵。
说实话,这种若有若无的隔阂,只需三两天就能消除,毕竟在这一个月中,两人之间已经有了极深的感情,但是,上天似乎并不打算给他们这个时间……
在距离芒砀山十里的道上,陈蓦碰到了一波黄巾,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一波黄巾士卒的尸体,看着那些掉落在地上的旗帜,应该是一支溃逃的黄巾。
“二伯?”张素素惊讶地望着地上的旗帜,顺着她的目光,陈蓦分明看到旗帜上写着一个张字。
张宝?
陈蓦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因为波才的原因,他对张宝的印象十分恶劣,要不是张宝,波才也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回想起波才临终时眼中的无尽遗憾,陈蓦就感觉心中发堵。
说出'大丈夫不求马革裹尸但求死得其所'的豪杰,最终却是'壮志未酬身先死',这不由不让人心中感慨万分。
隐隐地,陈蓦听到前面远处传来一阵厮杀声。
难道是孙坚?
陈蓦下意识地想起了那名身着虎甲的将军,孙坚孙文台,敢一路追到芒砀山的人,除了这个家伙恐怕也不会有别人了。
陈蓦猜地不错,前面的黄巾,正是张宝从汝南所带走的千余黄巾,但是追击他们的,却不是孙坚本人,而是孙坚麾下的三百轻骑。
毕竟张宝从汝南撤走时,汝南城内还有不少黄巾,所以孙坚便派了三百轻骑死死咬住张宝的尾巴,自己则迅速平定汝南,然后再按着部下沿途留下的讯息,赶来追击张宝。
按理来说,黄巾在人数上是有优势的,毕竟这里不但有张宝从汝南带走的千余黄巾,沿途还有不少向北溃逃的黄巾,只是可惜,黄巾士气全无,千余人被三百轻骑追杀只知道逃窜,却不知道奋力抵抗。
当然了,那三百三河轻骑也不敢追地太紧,以防黄巾反咬一口,只是咬住对方尾巴,不让对方逃走而已。
本来陈蓦是想绕过这两支胶持的人马,抢先一步通过那条山谷,但是没想到,他却在那支黄巾溃兵中看到了周仓、裴元绍二人,眼看着二人的处境越来越险峻,陈蓦犹豫一下,对怀中的张素素说道,“坐稳了,素素!”
一声平常的称呼,却意外令张素素心中一跳。
“嗯!”
按理来说,孤身一人闯入三百轻骑之中,那绝对是找死的行为,但对于掌握了气的人来说,那就大大不同了。
曾经叫陈蓦感到畏惧的三河骑兵,如今在他面前却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虽说陈蓦只是单纯地挥舞着长枪,毫无章法,不会任何武艺,但是他身上的气却弥补了这份不足。
对于一名士卒来说,有没有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
眼下的陈蓦,竟然连三百三河轻骑都奈何不了他,无奈地任由他穿梭场中,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周仓三人。
“撤!”见短短几个交锋,手下骑兵就损失了近三十人,而且还是死在同一个人手中,领军的小都统当即下令撤退,后退了足足一里地,远远观望着山谷附近的状况,毕竟他们的任务并不是杀敌,而是咬住黄巾溃兵以及张宝的尾巴。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给了陈蓦他们交谈的时间。
“周大哥,裴大哥!”
当陈蓦从马上下来时,周仓二人仿佛看傻了眼般,半天都不敢相认。
“小蓦?”裴元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个看似极其厉害的家伙,竟然就是以前一直被自己保护的营中兄弟?
“气……”倒是周仓注意到了陈蓦凝聚在身体四周的气,惊讶之余,松了口气说道,“你们没事就好,那天我们好不容易从那些三河骑兵手中逃脱,事后找了你们半天都找不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望着周仓憨厚的模样,陈蓦心中微微一暖,问道,“周大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周仓说话,裴元绍抢先说道,“还不是为了找你们,我们猜想着,如果你们真的逃出来了,肯定会去汝南……我就说小蓦挺聪明的,不会傻到去南阳!”说着,他仿佛醒悟到了什么,尴尬地挠了挠头,毕竟他的话中,隐隐已经认定南阳黄巾的处境不妙。
见只有周仓、裴元绍二人,陈蓦犹豫问道,“陶伍长呢?”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裴元绍笑着摇摇头,说道,“还活着呢,不过丢了条胳膊,吃不了这口饭了,到了汝南找不到你们,所以我们就把他先送到了谯郡,他老家在那,前两天听说张宝……咳,地公将军弃了汝南北上芒砀山,我们以为你们会在,所以就赶了过来,没想到没找到你们,却倒霉地碰到这档子事……”
而这个时候,其他活着的黄巾溃兵几乎都已经逃地差不多了,陈蓦四下一望,问道,“裴大哥,张宝呢?”
“唔?”裴元绍愣了愣,哑然望了一眼陈蓦身旁的张素素,心下有些惊讶,耸耸肩说道,“他们有马匹代步,这会到早就穿过山谷了,留在这里的是断后的黄巾士卒,要不是老周跑得慢,我早跑了!”
“你就跑得快?”周仓涨红着脸骂了一句,似乎是裴元绍说重了他的痛楚,也难怪,这家伙九尺的魁梧身躯,哪里跑得过马匹。
骂了一句解恨,周仓回望了一眼远处的三河骑兵,急声说道,“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刚才那支骑兵是被你打乱了阵型,所以暂时撤退,等他们再冲上来时,我们想走都走不了了!”
“走?”陈蓦苦笑一声,别说他不傻,就算再傻他也明白,那三百轻骑就等着他们取马逃走呢。
要不是在山谷内狭窄,无法容纳那三百骑兵奔驰,对方早就冲过来,区区四个人,能逃过三百轻骑的追杀么?
如今的陈蓦倒是不怕,但是周仓与裴元绍二人却是受了重伤,更别说帮不上任何忙张素素。
四个人一起逃走,那是死路一条……
张素素、周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