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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城,与荆襄豪族延中庐人蒯良、蒯越,襄阳人蔡瑁谋划,乃使越遣人诱宗贼帅,至者十五人,皆斩之而袭取其众,随后刘表檄文过处,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平定了荆襄。
不过,这种以权谋而非战力取得的成果注定是不安稳的,在荆州安宁和平的表象后,正蕴藏着激流涌动。
随着刘表在荆州地位的稳固,施政之初联合的同盟势力开始分化,剪除不合自已胃口的异已分子对于刘表来说是顺里成章之举,而长沙太守张羡则是首当其冲的人选。
长沙郡,在荆南四郡中最为重要,它北有洞庭重湖,浩淼无涯,阻隔关山,是长沙的北部门户,南有五岭屏障,山势逶迤,形势险峻。更有发源于岭南的湘江流贯全境,连通南北,交会东西,素为南部疆域的重镇名城。
在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不安排自已亲信之人怎行?而张羡与刘表素来不睦,被清除也是当然之事。
看到桓阶把话都挑明了,我也不再虚与委蛇,单刀直入,问道:“长沙与豫章分属荆扬两州,张使君此番欲与我结盟,莫非有自立之意?”
桓阶听我一语道破其来意,沉声说道:“刘表刻薄寡恩,亲小人远君子,我家主公素来刚直,言语间不睦之处甚多,故刘表早存废我主之心,只一直不得便耳,今荆州大局已定,刘表已属意使蒯越代领长沙太守,我主不从,故不得已欲反之。”
果不其然,张羡此番差桓阶前来,实是为探听我军虚实而来,如果我同意结盟,则张羡自立之心将更加坚定,因为以长沙、豫章之力,山河之险,虽不足以击败刘表,但至少自保不成问题。
我道:“刘表坐拥荆襄八郡,手下文有蒯良蒯越,武有文聘蔡瑁,精兵强将不下十万众,张使君以区区长沙一郡与之抗衡,此如乳兔搏虎,乃必败之局,智者必不为也,既如此我与张使君结盟,岂不是徒增祸害之举!”
桓阶听言,脸上依旧不动声色,象是早料到我有如此一说,抬腿上前一步,沉声道:“灵帝初,我主为零陵长,末复更为桂阳令,我主在任期间为官清廉,向为民所仰,为民所戴,今欲自立,零陵、桂阳必相附之,有此三郡为基,已足以与刘表抗衡也。况荆南地势险要,洞庭湖万里波倾,隔断南北,刘表即便有万军来犯,我只守住一处,即可稳操胜券,此外,我主已与许昌曹公谋定,今若举四郡保三江以自立,乃是救朝廷之危,奉王命而讨有罪,孰敢不服?”
我道:“先生之言,切中肺腑,张使君既有胜算之策,我自当俯之,不过,有道是君子无利而不往,我若响应,又当如何?”
桓阶道:“荆南之地盛产乌金、玄铁,为锻造利刃锋矢之必需,南海之滨广布盐场,商贾收之运往北方,可取暴利,若将军愿结盟,此二者乃我主为将军所备也。”
如果没有锋利的兵器,将士就不能发挥出最大限度的威力来,乌金、玄铁这些锻炼兵器的矿藏,确实是豫章所缺乏的,桓阶是看中了我的弱点。
而且,盐路这一条也是相当诱人,自古粮、盐为民之本,掌握了南盐的产地和北运的通道,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控制了中原的命脉。
面对我一个又一个问题,桓阶是对答如流,胸有成竹,其舌辩之能比之华歆也不遑让多少,确实令我佩服。
面对如此丰厚的条件,已不由得我不答应。
平定庐陵后,我军下一步应何去何从,确实令我头疼的很,若是马上与孙策决战,从实力上讲,取胜恐是不易。余者无论是西进江夏、还是北攻皖城,都要面临比我们强大好几倍的敌人,就在我思量不定时,桓阶的建议让我眼前一亮。
正如桓阶所言,以一郡之力相抗孙策,不可为也,唯一正确的意见应该是先壮大自已的实力,荆南四郡,仳邻豫章庐陵,是最佳的选择,张羡现在自动送上门来,正是我求之不得之事。
我心中欣喜,大笑道:“如此烦请先生回去告知张使君,结盟之事我应允了!”
桓阶见说服成功,笑道:“事不宜迟,我就回去告知主公,告辞了!”
一晃已是建安元年的除夕之夜,月色如珪,倒映在水面,赣水粼粼,衬着河边人家,这一幕象极了我去岁在吴郡时的景色——小桥流水人家,只是那时我还是不值一名的小卒,现在却是统领着豫章、庐陵二郡,掌管着数十万人生死的一方诸候。
夜已很深了,这一晚我与刘晔、甘宁、太史慈畅饮,连饮数樽之后不觉已有些醉意,我本不胜酒力,但今夜这酒却不能不喝,我从一无所有奋斗到如今,在这一年里,他们一起与我并肩战斗,生死与共,其中的感情已不能用言语来表达。
烈酒,好男儿自当痛饮之,一醉方休。
纵马快意恩仇,斩尽敌酋头。
不负大好头颅。
来此一遭。
知音少。
我借酒高歌,直抒胸意,已不知不觉将自已溶入到乱世激流之中,不能自拔,甘宁等人也是醉态毕露,喝得手舞足蹈,差亲卫送了诸将回府后,我却再无睡意,走出屋外,仰头看着天边繁星点点,却已是人如昨,物已非。
建安元年十二月二十日,已经剑拔弩张的刘表、张羡终于撕破脸皮开战了,首先是张羡在长沙杀了刘表派到长沙监视的郡丞,联合桂阳、零陵二郡举事自立,然后是刘表以州牧身份发布讨伐张羡的檄文,称张羡蓄意谋反,其罪当诛,并以蒯良为大都督,统率水陆大军五万人,从江陵出发南下征伐张羡。
张羡的兵力总数约三万人,除了驻守零陵、桂阳的军队各有二千人外,主力分别驻守在磊石山和长沙城两处,荆南多山,地势险要,守住要冲,当可退敌,张羡此番布置当无不可。
但以我的眼光看,张羡的部署虽然稳妥,但也消极的很,只求固守自保,不思主动破敌,在敌强我弱的态势下,虽能守御但结果必败。
十二月三十日,蒯良令文聘为先锋,率精锐水师一万人绕过荠州口沿湘江而上,连破张羡军数座营寨,直逼长沙城下,虽然一时尚攻城不下,但也使城内民心浮动,人心慌慌。
战事日紧,张羡已经连着三次派来使者催促我军出兵相援,对于挥师荆南,我心中尚有忧虑,沉思许久犹定夺不下。
结盟是一回事,
出兵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真的出兵荆南,那不可避免的会和刘表的大军遭遇,以我军的实力,打得过吗?
可若观望不出兵的话,张羡一败,荆南复归刘表所有,我就会失去发展壮大的机会。
应该说桓阶的提议对于身处夹缝中的我来说,是一个契机,方才宴席之上,刘晔、华歆、顾雍、太史慈、许靖诸谋臣武将面对新的形势,和我意料的一样,有着截然相反的两种意见。
以华歆、顾雍、许靖为首的一方坚决反对出兵荆南,理由是在眼下敌强我弱的态势下,出兵荆南要冒与荆州刘表决裂的危险,万一刘表遣黄祖从江夏沿江而下,豫章危矣,况且,现在豫章四周孙策、袁术都与我不睦,再与刘表开战,就是四面树敌的不智之举。
而刘晔、甘宁、太史慈则认为此时向荆南发展正是大好机会,因为从豫章周围的形势看,在江东,孙策虽然已平定了王朗的势力,并占领了会稽,但此际原扬州刺史陈瑀却乘机作乱海西,孙策正为平定贼患烦恼,无暇西顾。
而淮南的袁术正在做着选后做皇帝的美梦,他的大军正在徐州与吕布、刘备打得不可开交,区区豫章袁术还不会放在眼里。
从大局上看,西进是必然的选择,但以豫章的实力,如果挥师进军荆南,须出动一半以上的兵力,这必然会造成豫章防务空虚,万一情况有什么变化,远在荆南的部队难以立即回师驰援,若是因此失了根基,可就大大不值了。
正在我举棋不定时,身后脚步声轻碎,我转头一看,却是慕沙披了件雪白的缎衫,袅袅跟来,我与慕沙尚未完婚,若是依大汉朝的礼仪孤男寡女不能单独相处,但慕沙的身份是越族的公主,以她的脾气,又怎会理这些个禁忌礼节。
慕沙见我,笑道:“夫君,钩栏人寂,岂可独自偷欢!”
我这时已醉了七八分,便也放肆笑答道:“明月当空,正须佳人相伴!”
慕沙听此一说,定定的看着我,说道:“烦忧之事,若与明月说,只会徒添忧虑,慕沙虽少学识,却也有意为君分担一二!”
我随口说道:“荆南之事,想必公主也听说了,依你之意,出兵之事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