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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旅行了这么多年,也该走下来让孩子有个遮风蔽雨的地方了。
自己成名得太早,十五、六岁就以画作名满天下—所以深知成名之苦无法拒绝各地求画之人,因此他一度对画画视为畏途。
一个画者若不能尽兴画自己想画的东西,何必要画!
因此,在兄嫂过世的那一年,他便带著五岁的君儿,开始浪迹天涯。
因为兴趣而绘画,对他而言自然是件乐事——但是,一个不再让画作流出市面的画者,生活方面自是拮据了些。
“一锭资金可以让我们买间小屋子,住个一年半载的。”杜云鹏轻拍箸孩子的背——君儿该开始跟著先生上课了,长安有学识的人毕竟多些。
“屋子要有火炉。”杜少君嘟哝了一声,把手缩到爹的颈子里取暖。
“好!再跟那女人加收一锭黄金,因为她害我们忍受半夜的刺骨寒风。”他信誓旦旦地说道。
“有了两锭黄金,她干么要找我们?”她又咳了两声,不客气地戳破他的美古歹。
“是喔。”杜云鹏笑得有些腼腆,清亮的眼像个十来岁的小伙子。“虽然我们父女文武双全,才貌兼备,但是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识货。两锭黄金,她可以找十多个人跟在她身后敲锣打鼓了。”
“爹就是太乐天了,所以我们现在才会睡在这里。五岁那年,你带我离开故乡时还夸下海口,说你什么工作都能做,没想到最后竟成了收妖道土。”杜少君打了个大呵欠—一脸的不以为然。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破坏我的工作。当教书先生、当管家、当掌柜,哪一次不是被你搞垮的。”杜云鹏好笑又好气地敲了下女儿的头。
“我哪有!是那些女人莫名其妙,她们儿子读书,她们干嘛对你抛媚眼!算了啦,我不跟你计较了,你这个假道人当得也算称职。你跳除魔舞的姿势很好看!而且,我只要告诉那些女人她们背后有鬼,她们就吓哭了,赶都不用赶。”杜少君捉下爹的手,乾脆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咳——她咳嗽了一声,杜云鹏立刻取出毛围巾裹住女儿的喉咙。
“可能是染上了风寒,明儿个找位大夫瞧一瞧。”他担、心地说道。
“不用看大夫,不用喝苦药,咳嗽是因为天气太冷的关系。”杜少君握住自己的喉咙,努力让自己不咳出声来,根本不敢说自己已经偷咳好几天了。
“奇怪?你那么怕冷,为什么不讨厌楚姑娘?她全身都像用冰做的一样。”他好奇地问。
“国为她看起来比我们还需要一个火胪。何况—她不喜欢你。”她笑嘻嘻地说道。
“拜托,那是因为她不懂得欣赏我这种热血好男儿。”他不以为然地说道。
“她还没回来吗?会不会昏倒了?她每天都只喝一点点冷汤,会不会没有力气?”杜少君担心地伸长了颈子。
杜云鹏摸摸女儿的头——在君儿流浪的日子里,只有他是唯一的不变。现在突然多了一个朝夕相处的楚冰,她还是会在意的喔。
“爹去找她啦”小女儿扯著爹的衣服撒起娇来,这个爹说什么都得奋力演出的。
“她不会又迷路了吧?”杜云鹏坐直了身子,眺望著阒黑一片的林间。“女人家只身一人,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这种夜黑风高的晚上,最适合犯案了。”
说著说著,他倒是真的烦恼了起来。三个人一块走,他这个大男人总要负点道义上的责任。
“我还是去找一下她好了。”他低头对女儿说道,没想到她已经睡憨了童颜。
累坏了吧。
杜云鹏斯文的面容上写满了宠爱,轻手轻脚地抱起宝贝女儿——
楚冰害杜少君没睡好,再加她一锭黄金,
“为——什么那么——慢——”绵长的鬼语飘入杜云鹏的耳中。
他猛一抬头,前方是空无一物的黑暗,没有任何疑似“人”的形体。
“鬼——又有鬼啊!”杜云鹏搂著杜少君,疯狂地往前乱窜。
被吓醒的社少君,一看到爹青白的脸色,也开始跟著大叫起来:
“鬼!”最近鬼好多。
“你也听到鬼叫了,对不对?那个声音比那个冰人还恐怖!”杜云鹏抱著女儿在森林里狂奔起来,右手同时捞出那套混饭吃的家伙——
桃木剑、符咒——全一古脑儿地往后丢。
陡地,一股寒气逼上杜云鹏的后脑,他打了个冷颤,把骗钱的那一套说词全叨吟民了出来:“吾与汝————————-
冰咧之气划过他的颊边,他连打了同个冷颤。
“是我。”凄冷的女声,在空气中回响。
“我不认识你,别拿前辈子的恩怨来找我。”他头也不回地奋力向前。
“我是楚冰。”
“楚冰——-哎啊”杜云鹏捉住树枝,勉强在撞到一块大石头之前停住了脚步。他犹豫地看着女儿。“她说她是楚冰。”
“她是啊。”杜少君忍不住向后偷瞄了一眼,顺手朝楚冰打了声招呼。“今晚月色不错。”
杜云鹏的颊边抽搐了下,哼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头。
“不可能是她,我根本没看到她向我们走来——-”他嘴硬地说道。
楚冰苍白的脸忽然晃到他面前靠得太近,他根本分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寒气逼人。
杜云鹏的嘴唇颤抖着,健壮的身子往后退了几步,一如惯例的远离了她。?
“为什么这么慢?”楚冰身子摇晃了下,原本雪白的脸色在此时竟成了一种近乎死白的淡青色。
“你为什么从我们背后冒出来?”他肯定自己在听到那声“鬼叫”时,前方是没有人的。
“我迷路了。”楚冰轻描淡写地说道。她虽然懒得和人沟通,不过这两个人是要负责带她到京城的。
“迷路!”杜云鹏不能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简直想拍手称赞她了。
笔直的路,她不好好走,绕了一整圈树林,然后又回到他的身后来吓人—。
“快走。”她轻薄的唇中蹦出两个字,体内不舒服的气直窜上额头,硬是逼出了几颗汗珠。
杜云鹏和杜少君同时打了个冷颤。
“你——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父女俩身体不舒服,不走了!”杜云鹏赌气地抱著女儿就地坐下。
“我不会不舒服。”楚冰说,无力的身子倚到了一株树干上,挥手散去那些漫天扑来的黑色梦魇。
今晚月圆,鬼魔妖魅的力量原就大增,而缺了一丝灵魂的她,得用尽所有的力气才能不被其他恶灵勾走她所有的气。
“那敢情好,你赶路也不关我们的事。”杜云鹏抓了些乾树枝,三两下俐落地升起火。
树枝燃烧的声音丰富了夜的寂静,熊熊的火焰则温暖了父女两人。
“好舒服哦!”杜少吾将手掌伸到火上,阿了一口气。
“火要不要再烈一点?”杜云鹏笑著说道,发现楚冰没朝他们靠过来。
“你怕火吗?”杜少君好奇地问道。
“太热了。”楚冰黑色袖子一挥,熄灭了那堆甫燃起的火焰。
杜云鹏和杜少君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哈啾!”杜云鹏打了个喷嚏,瞪了楚冰一眼,再度将火重新燃起。
倏地,火焰再度熄灭。
“哈啾!”杜少君的喷嚏外加了两声咳嗽。“咳!”
“你再惹我,当心我对你不客气喔!你别以我怕你喔!”杜云鹏霍然站起身,不容气地朝她嚷嚷。
只是,才对上她那双泛著银光的眼,他随即抖了下肩头。
“算我怕你好了,你赶快滚。你不会累,我们父女可要垮了。”他很识时务的。
“小心她的气管,有病鬼正在接近。点艾草可以去邪。”楚冰黝冷的眼往杜少君瞟去一眼。
“你怎么知道她的气管不舒服?”他才皱起眉,立刻被楚冰身边的异状吓得心神不宁。
楚冰身后的那棵大树裂开了一张嘴,龇牙咧嘴地想将楚冰吸吞入树洞中
杜云鹏直冲向前,在她的身子被吸入大树之前,连忙将她抱离了那棵诡异的大树——
大树的藤蔓倏地张扬而起,那垂地的白须化成千百只手,不怀好意地朝他们直扑而来。
杜云鹏紧拥著怀里没比女儿重多少的人,催促著女儿尽可能跑在他前方。
火热的心跳传入楚冰的耳中,她昏沉沉地睁开了眼一看到那触上自己手臂的火红树藤,她心一惊,用尽力气从怀里取出白芙蓉为她准备的护身锦囊。
“撤!”楚冰尖声一喝,手中的锦囊在施出之时,自动化成一朵朵水仙花形堵住了老树,割断了树蔓。
“没事了。”楚冰的手垂下了身侧,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