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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出来玩够了最好回家去,免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以为杀人犯越狱逃跑了呢。”
“啊……”女子捂着脸惨兮兮地叫,“天……你认识我?你……你不会也是死猪慕容的手下吧?为什么你们无孔不入啊?”
“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的手下。”
慕容?谁?
“你不是他手下?当真?”
“我不是别人的手下。”
“那你怎么知道我……呃……是小姐不是犯人?”
“那些兵环刀连甲,自然是府上的侍卫,又不是抓捕的捕头。”
“哦……呼——”女子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讪笑,“在府里光对着一群婆婆妈妈们快被闷死了,出来透透气都不行,我们家专制得很,那个死猪整天自己不见人影,就光会派一些丑八怪来跟着我!我要休了他!”
秦无声诧异地看着她,“原来你已经成婚了。”
“等于没成。”她挥挥手。
什么叫等于没成?
她自顾自喝着茶,“有名无实啰,反正成亲是父母需要的,夫妻是做给别人看的,跟我没关系。”
不懂。秦无声淡笑。
“好了!不提这个了。我们聊点别的。你是江南人吗?唔,你长得这么秀气,一定是了。”
“我不是江南的。”
“哦!那……那是来江南玩的?哦,好耶,这里我可熟透了,你想去哪里玩啊,想打听什么事啊,想找什么人啊,尽管找我好了,包你满意哦。”
等等——打听什么事……找什么人……
秦无声忖度一刻,旋即犹豫地开口:“慕容将军府你熟吗?”
女子的眼睛里掠过一丝诧异,樱红色的小嘴半张,停顿了一下,“啊……啊……这个,这个我熟,很熟!”
秦无声缓缓地道:“听说慕容将军府里有个女子叫夏水的,是慕容将军的侍妾,她……怎么样?”
“夏水?”女子歪着头想了又想……夏水?没听过耶!是侍妾?慕容曜有侍妾?她为什么不知道?
“这个……没听过耶……”女子尴尬地回答。
“哦。”秦无声失望,叹了口气。
“等等……”女子反倒追究起来,“夏水?夏水?将军府有这个人吗?会不会弄错?不是慕容将军府?我真的和慕容将军府很熟啊!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听过有这个人呢?”
“应该……就是。”
秦无声看着她的眼睛……她那么肯定,莫非威侯当年是诓她的?是是是非……她实在难以辨明了。
女子一拍桌子,“没有,肯定没有了啦!慕容曜连妻子都懒得去看一眼,哪里还会有什么待妾?”
“哦?慕容曜是……”她说什么?秦无声只在意了一句:慕容曜连妻子都懒得去看一眼。
“唉唉——提他做什么!”女子不耐烦地挥挥手,“信我啦!慕容将军府肯定没有这个人!”要不要她把慕容将军府人丁花名册拿过来给“他”查啊?她可是当家主母耶,凭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又在府这么长时间,怎么会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人呢?
“这……”秦无声眉间染上了烦忧。
倘若夏水当真不在将军府,她下落如何?她又要到哪里去寻她呢?玉轸阁已然人去楼空,叫她向谁打听她的下落?更或者,当年事后……若是她们全部被她连累,而威候因此瞒她的话,也是很有可能的。
“呃……要不这样,我再回去托人给你打听打听?”
“那多谢你了。”
“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她踌躇了一下,觉得似乎没有隐名的必要,“我姓秦,名无声。”
第六章 情何以堪
将军府。
几处曲栏,亭台横施水上。
夜很静,灯火在楼阁里隐隐闪烁,楼阁下水波无声地流动。
慕容曜独自在楼台中翻阅一些案卷,他已经习惯了长久的深夜工作,深夜容易使人的脑子更加清醒冷静,何况,锦衾空冷,并没有心爱的女子相守的温暖,他宁愿不去休息。
有轻微的脚步声穿廊而来,夜色中是一片的纯黑。
“你很厉害哪,有能耐躲掉我派去的人,又是放任至深夜才归。”他撂下一卷文书,淡淡地说道。
光亮的门口处现出一道幽幽的身影,纤细的躯体裹着黑色的披风,轻轻移动脚步走进屋来,女子的声音相当冰冷:“我回来得早晚,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吧。”他反正又不要她暖床。
“南宫辉夜,名义上,你应该是这个府合格的当家主母。”
“你没有资格批评我。”他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早知你这样,我实在不该娶妻。”他叹气,他是听闻她贤淑娇美,大家风仪,足以建立一个当家主母的形象才考虑娶她,没想到她底子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反正天下人看来,我们很是般配。”她讽笑。他要的不就是这个?
“听你的口气,似乎对我很不满,我不介意今晚一尽丈夫的责任。”太久没有女人,他也该认同她妻子的名分了。其实他并不讨厌她,她本也是个很出色的女人。
“谢了,我不需要。”她脱掉纯黑的披风,随手一挂。
“没有妻子像你这样。”
“如果你真的需要女人,我又不介意你纳上几个妾。”他虽然样样都好,但是没有心,在她眼里就是粪土。
“如果我想纳妾不必等到你说。”他只想要一个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已经杳无芳踪。,“
“哦?对了,你是有个侍妾的吧?”她突然换下冷冰冰的面孔,随性地问他。今天有个人向她打听慕容将军府某个所谓诗妾,她竟然听都没听过。
“侍妾?没有。”他身边一个侍妾都没有。
“嗯,叫……叫夏水。”她的眼睛里居然没有冰冷了,只是小女孩的好奇。
“夏水?哦,是有一个,你怎么会知道她?”她怎么知道这个名宇?他的心轻轻地痛了一下,这尘烟一样薄命的女子早已被大家忘记。那个女子……是他不可挽救的过错。尤其是她的面容,想起她又会想起如月来……心更加激烈地振荡。
“今天在茶楼,有一个男子向我打听她。他说她是你的侍妾。”
“男子?”会是谁?慕容曜想不出。
“很俊俏的一个男子,”她形容道,“他说夏水是他妹妹。”
“哦……”慕容曜出神,夏水在他的了解中只是一个自小流落青楼的孤女,举目无亲。
“她不在将军府里吧?我告诉他没有这个人。”南宫辉夜换上常服走入内室,径自躺上床。
“她……死了。”
“死了?”唔,怪不得,南宫辉夜微微喃了喃,也是,跟了这样寡情的男人,只有红颜薄命的份儿了。
“他还问了你什么?”
“没了……哦,他说他叫秦无声。”
“秦无声?!”秦无声?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你说他叫秦无声?”
而玩得很累的南宫辉夜已经睡着了。
秦无声……威侯世子君逸自称他的师父就叫秦无声。
姓秦……他为什么偏偏立即想起一个叫如月的女子?
慕容曜叹了口气,立即低头翻检自己手中的文书,那是一份关于威侯世子的资料,很详细,上面写着他十五岁时才认归威侯府以及生母家境、禀性为人等等,慕容曜“哗哗”地翻过去,只见关于世子师承方面的文字略至寥寥,仅仅写到由找回他的一位谋土加以教养,而这位谋士既未写名官职,也没有名姓。那么自然就是这个所谓的“秦无声”了。
心头不知怎的,有隐隐的两根线头,纠缠成一团乱麻,他预感能理出个头绪来,直觉里面有什么是他想知道的——想了半天,却还是一团线疙瘩。
他又起身翻倒成墙的书简,决定找寻出以前每年由专人备案下的威侯朝廷群臣谋士的事记,这份资料过于庞大琐杂,他的头开始隐隐地作痛起来。
夜一直很静,忽而有风声掠过,却也正常。
慕容曜扶着头在虎皮椅中坐下,忽而一个激灵,出口喝道:“谁?”
他纵身提步走出屋子,只见夜幕中一片黑色沉寂,并无什么异样,令人怀疑适才在微弱的光亮下屋角边一闪即逝的人影只是自己的幻觉。
慕容曜不动声色,低垂眼帘,只见楼台下向东的水面上由近及远直线漩开三个微微的水波圆圈,在灯火下已经模糊不分明。
他冷笑一声,展开轻功直扑东岸。
他确定有不速之客,来人轻功相当高明,能足点水面掠上岸去,而且不发出一点儿轻微的声响。然而这里是他的地方,他比他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