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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要知一个人体能潜力,虽然无际无限,但那血肉的体形,却是无法逾越一定的规范。是以武功到了某一种限度之后,就再难向前进展。不过,能进入那等境界,已是绝无仅有了。如果想超越血肉体形的极限,修为的方法之上,必须有极大的变动……”
上官琦无限神往他说道:“师父,不知弟子可否听听其中奥秘?”
怪老人笑道:“说给你听,也是无用,反正你今生决难步入那极限境。”
上官琦道:“弟子虽然自知无望,但听听也是好的。”
怪老人点点头,道:“你知道佛、道两门之中常有闭关之说,是怎么一回事么?”
上官琦道:“弟子不解。”
怪老人道:“一个禅理精深的高僧,大都要闭关静坐,静能生慧,慧悟禅机。如果武功练到一定的程度之后,肉体已不能适应另一种超凡入圣的境界,必需闭关静坐,凝神练意,洗髓伐毛,步入大乘,把那天赋潜能,练成有形之体,以意克敌。此等大乘修为之法,说来容易,行时极难,一个不好,走火入魔,轻则武功尽失,或是终身残废,重则当场殒命。但如侥幸成功,大则脱胎换骨,永成金刚不坏之身,仙道之说,由是传出;小则延年益寿,壮骨易筋,青春长驻,返老还童,活上个三两百岁,并非难事。”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纵声大笑道:“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未看到一个脱胎换骨、大乘修为有成的人。仙踪遗迹,只不过留给后人无限的仰慕追怀之思,真如查其源流,却又难寻蛛丝。唉!现下我对仙道之说,仍是半信半疑,言者凿凿,查又无凭。”
上官琦听得十分神往,道:“可惜弟子上有父母,如是子然一身,定然以此身相试仙道传言之凭。”
怪老人摇头笑道:“我这十几年来,长居这古寺阁楼之上,每日无所事事,一面求解武功奥秘,一面研索星卜之学。据我所看,你决非佛道门中之人,我说你难登极上之境,也就是凭此而言。如论你骨格、悟性,实是上选的练武之材……”
他轻轻地叹息一声,接道:“如你不具上好的天赋,我也不会强要把你收归门下了。你觉着这荒凉之处,当真是人迹罕至,缺少人踪么?”
上官琦道:“弟子就不清楚了。”
怪老人道:“此寺中生有奇物之事,不知何故,竟然流传于江湖之上,因为每年之中必有甚多武林人物,找来此寺。我如想收弟子,实是轻而易举之事。这十几年中,我阅人虽多,但不是心术不正,就是骨格不佳,世间良材,就是如此难得。”
上官琦忽然想到袁孝,虽然生得半人半猿,但天赋却是极佳,忍不住说道:“师父,弟子想起一个人了,甚望成全于他……”
怪老人接道:“你说的可是猴娃儿么?”
上官琦道:“是啊!”
怪老人沉吟了良久,说道:“此人骨格虽奇,但悟性却难及你。如果人力能够胜天,他日后的成就,不但要超越过你,或将成为旷古绝今的一代奇侠……”他目光投注到窗外远处,自言自语他说道:“至于人力能否胜天,那就不是我所能预料的了。”
上官琦道:“但望师父大发慈悲,尽力成全他吧!”
怪老人微一点头笑道:“好吧!不过他和你有个不同之处。”
上官琦道:“什么不同之处?”
怪老人道:“就骨格而论,他确是一个练武的极佳之材;但他究非人类,不知心地、悟性如何?”
上官琦道:“师父不是学过星卜之术,难道可以看出弟子,就看不出袁兄弟么?”
怪老人笑道:“他脸上被一层黑毛掩去,我如何能看得清楚。”
上官琦道:“其人心地纯厚,世难再得,弟子只求师父不要弃了一块良材美质。”
怪老人沉忖了良久,突然仰起头来,身躯微微颤抖起来,显然他心中正有着无比的激动。
上官琦惊道:“师父,怎么了?”怪老人缓缓他说道:“这古寺中就有一种天地间极难遇得的奇物,可使他脱胎换骨……不过,这奇物我早已决定替别人疗毒用了。”
上官琦道:“师父要替什么人疗毒?”
怪老人道:“你师娘,我在这荒寺一住十几年,就是等它成熟后,取来给你师娘疗毒之用。”
上官琦道:“我师娘现在何处?”
怪老人黯然说道:“她现在我那忘恩负义的义弟之处。唉,十几年了,这段岁月,在一个人的生命旅程之上,不算太短!”
他惘然地叹息了一声,接道:“我和你师娘相遇之后,确实过了一段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们邀游了江南的名胜后,重返济南,就在大明湖畔住了下来。从那时开始,我不知不觉中退出了江湖,不再管武林中的是非,终日和你师娘泛舟湖上,垂钓自娱。可惜好景不常,一年之后,他竟然找到我们的住处。”
上官琦道:“那人可是师父的义弟么?”
怪老人道:“不是他,还有谁呢!唉,他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实叫人有些张惶失措。我们虽然性情不投,但表面之上,并未起过冲突。我们六只眼神,互相交投良久,谁也讲不出,甚至心中连敌友的关系,都无法辨别清楚。大家愣在那里,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
上官琦道:“以后呢?”
怪老人似是回忆往事一般,思索了良久,说道:“以后,还是你师娘替他倒了一杯茶,才算把这个僵局打开。他先深深一揖,才对我说,自我走后,他非常痛悔,到处去找我的下落。”
上官琦道:“师父就相信了么?”
怪老人道:“他当时说得真情激动,热泪盈眶,不容人不信。唉!那时我要不信他,早日避开,也不会落得妻离子散的悲惨之局了……”
他微微一顿,又道:“初时我还暗中防备于他,但他表演逼真,使我逐渐松怠了戒备……”
上官琦道:“师父武功精深,又知他善于用毒,纵然松怠了戒备,也不能就毫无提防之心,任他在食用之物中下毒?”
怪老人目光投注到上官琦脸上,瞧了一阵,说道:“他所下之毒,无色无味,而且选择时机,也叫人难以防备……”
他似是回忆到过去凄惨之情,竟然不自禁地滴下来两点老泪,长叹一声,接道:“那是深秋的晚上吧!他突然向我们提出告别之言,而且决定连夜动身。我当时也不知心中是喜是忧,他在这里一天,我虽然提心吊胆一天,但他一旦告别之时,我却有故旧情深,依依难舍之恋。我和你师娘虽然再三挽留于他,但他去意坚决,不肯多留一日,只好在当夜之中,设酒为他饯行。你师娘下厨整肴烫酒,我却一直陪他在厅中闲谈……”
怪老人举手拂拭一下脸上的泪水,又道:“也许是我当时别情激动,竟不知他何时在酒菜之中下了奇毒。那晚上我心中感慨甚多,不免多喝了几杯酒。大约二更时分,我已有了八分醉意,趁朦胧月色,送他上路……”
上官琦道:“师父对他这般仁厚,他竟然还要下毒暗害于你,当真是禽兽不如了!”
怪老人凄凉一笑,继续说道:“我送他直到五里,才握手活别。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我记得还亲手整好散发,祝福他善自珍重。我记得还告诉他,我虽然洗手退隐,不再问江湖是非,但他如有需我之处,我决不推辞。唉,他当时曾经十分豪气地对我说,当今武林之中,除我之外,再无他可敬可畏之人。我看到他说完这两句话后,突然流下两行泪水来,这是我们相处以来,第一次见到他落泪。大概他忽然想到在酒菜之中下毒之事,心中有了痛悔之感……”
碎心裂胆的往事,使那怪老人无法抑制心中的悲苦,热泪滚滚泉涌而出。停了一停,才接道:“我见他居然流下泪来,心中更是不安,本欲追上前去,解说你师娘之事,哪知他却突然转身疾奔而去。我望着他背影,消失不见,才回到家中。酒意被夜风一吹,涌了上来,竟感困倦难支,迷迷糊糊中倒头睡去。当时我还以为是酒性发作,事后想来,才知是下的毒药作怪。这一觉,直睡日升三竿才醒,哪知醒来之后,家中面目全非,往日的欢笑,尽变成悲痛的回忆……”
上宫琦道:“怎么?他难道又回去了,还是师娘药性发作了?”
怪老人道:“我睁开双目时,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我那忘恩负义的义弟。不过,他这时已是满脸杀机,我问他为什么去而复返,他却一直静站榻旁,不答我的问话。我虽然觉出情形不对,但却还未想到自己已经中毒,纵身跃了起来。他却突然向后一闪,让开数尺。你师娘仅着亵衣,坐在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