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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为及时闭眼而解除了禁制,但他的内息已岔入七经八脉,乐岚已无力对付任何外来的攻击了。荆楚只要出手,乐岚必死无疑。
荆楚缓缓用伞尖在“铁叫子”乐岚的百会穴上点了一下。
铁叫子连哼都没哼一下,就倒下了。
荆楚狂笑一声,踉踉跄跄走到了门口。
大厅中到处都是倒下的人。烛光在闪亮,他们却永远只能陪伴着黑暗了。
他们的光明被一把伞夺去了,那把伞就是离散伞。
而离魂伞的主人,就是荆楚。
“荆施主,你难道不觉得杀孽太重了吗?”有人在黑暗中叹了口气。
荆楚站住,喝道:“谁?”
随着一声宏亮肃穆的佛号,一个白眉黄须、红光满面的老和尚出现在大厅门口,拦住了荆楚的去路。
高僧似乎总是有一种高僧该有的神情和模样。
这个老和尚就符合高僧的一切外在标准。
他的额头很高,他的目光温厚慈和,他的面上也隐隐有宝光流动。
荆楚打量着他,冷冷道:“你是什么人?”
老和尚打了个稽首:“老衲少林莲生。”
荆楚微微一怔,拱拱手:“原来是少林达摩堂莲生大师。大师来此何为,莫不是也要夺伞?”
“孽由心生,干伞何事?”莲生大师缓缓坐了下来:
“荆施主可有兴清谈一夜吗?”
“没有这个雅兴。”荆楚断然回绝。
莲生大师一下把要求降低了许多:“片刻如何?”
“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荆楚焦躁起来:“请大师让道。”
莲生大师合什道:“老衲自坐,不干荆施主事。荆施主要出门,便出门,何必非要老衲让开不可?荆施主只当门前地上并无老衲,又有何妨?”
荆楚已看见大厅门外空地上,隐隐约约散坐着十几个和尚,不由怒道:“莲生大师,你是真想杀人夺伞吗?”
莲生大师摇头:“老衲绝无此意。”
荆楚冷笑道:“那么大师所来何为?这十几个少林大和尚又是干什么来的?总不会是看热闹吧!现在热闹已经散了,大师们可以回寺念经去了。”
莲生又摇头:“荆施主,暴戾之气,人皆有之,惟不可尽张。当以慈和柔顺化之、导之,方是正途。荆施主杀满厅之人于转眼之间,暴戾之气,已深入心脾,只怕不祥啊。”
荆楚见他不愠不躁,不由火气更大了;“我说大师,你要夺伞,直说好了,何苦千方百计找理由?你们佛主扬善,同时也惩恶,在下就是一个天大的恶人,大师可以上前惩恶,不必有什么顾虑。”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莲生大师轻声念道:“只可惜,知道这个道理的人,实在太少了。”
荆楚狂笑起来:“什么回头是岸,什么立地成佛,全是口不应心!莲生大师,请你和这些大和尚们都让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莲生大师缓缓站了起来,面相庄严:“荆施主,若是老衲甘愿领死,只求荆施主毁去这把伞,如何呢?”
“你说什么?”荆楚有些傻眼了:“你自己让我打死你?”
莲生大师点点头,沉声道:“不错,只要荆施主肯毁去这把伞,老衲不惜一死。”
荆楚厉声大笑起来:“哈,哈哈……说来说去,你还是为了这把伞,大师为什么总跟它过不去?”
“兵者,凶器也。兵凶战危,圣人不得已方用之。此伞杀孽太重,杀气太浓,若不能毁去,只怕武林大乱不止,又不知有多少生灵,要因它而丧生了。”莲生叹道:
“荆施主,且看看这满厅的尸体吧!”
荆楚眼泪都笑出来了:“大师适才置身何处?”
莲生道:“老衲等在厅外。”
荆楚道:“可见到厅中的情形吗?”
莲生点头:“自然见到。”
荆楚大声道:“既然如此,刚才大师你为什么不及时喝住铁叫子他们?大师完全有能力阻止他们从背后用暗器算计我,大师完全可以跟他们讲一讲佛理,劝他们罢手!现在他们不都死了吗,你还侈谈慈悲干什么?”
莲生似是没想到荆楚辩才如此之好,不觉讷讷,无言以对。
荆楚不笑了,冷冷瞪着莲生,道:“大师还有什么可说的?如果没有,大师请让开路,或者大师就出手一搏。”
“荆施主,难道你自认和铁叫子他们是同一类角色吗?”莲生还是没有让开,他还是想点化荆楚。
荆楚瞪着这个固执的老和尚,无奈地道:“那又怎样?”
莲生喃喃道:“有些人可以感化,有些人不会被感化。”
荆楚冷笑:“我记得以前读过一个故事,大约是说,对于你们和尚来讲,狗子也是有佛性的。”
莲生摇头:“疯狗狂犬并无佛性。”
荆楚吼了起来:“摆明了,你们是要拣软柿子捏。你以为我年轻,好上当,好骗,是吧?我告诉你,我上当上够了,不想再上了!”
莲生微微一叹:“荆施主,老衲实无欺骗之意,荆施主误会了。只是这伞……”
荆楚道:“这伞又怎么了?大师方才不是也说,杀孽在人心,不在于伞吗?是不是你们要把伞抢回去,惩恶扬善?”
莲生肃穆地道:“荆施主,老衲可以让开路,此伞你也尽可带走,只是希望施主好自为之。天堂地狱,只在一念之间。荆施主,三思啊!”
荆楚冷笑道:“佛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莲生大师苦笑着摇摇头,闪开一边,轻声道:“佛门广开,普渡众生。荆施主日后有兴,请至少林一唔。”
十几个和尚都站起身,闪开一条路,齐声念佛。莲生大师轻轻叹了口气,领着和尚们走开了。
荆楚自己倒呆住了:“难道这些和尚真的是为感化我而来,而不是为了夺伞吗?”
蓦地,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在耳边响起。荆楚头皮一麻,忍不住大喝道:
“曹公旦,出来!”
话未落音,曹公旦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依旧如往日那么英爽洒脱。
荆楚喝道:“你是来夺伞的?”
“不是夺,是要。那天晚上,你也看见了,我为了这把伞,不惜以《太清秘笈》的原本和何小娇交换,可以想见老夫对这把伞痴迷到何种程度了。”
曹公旦说话时儒雅彬彬,观之可亲可敬。
可荆楚永远不会觉得他可亲可敬,经历了迷花谷之夜后,荆楚已经看透了曹公旦的为人。
荆楚举起伞,退了七八步,冷笑道:“你自忖能斗过这把伞?”
曹公旦笑笑,十分诚恳地道:“如果我能斗得过,又何必孜孜以求呢?你放心,我还不想和你直接冲突。”
荆楚又往后退:“曹公旦,你想怎样?”
“用《太清秘笈》原本换你的离魂伞,如果你还不甘心的话,待我查出这把伞的秘密之后再还给你。秘笈算白送,怎么样?”
无论对谁来说,曹公旦提出的条件都是极有诱惑力的。
但荆楚绝不相信:“曹公旦,你休想!我只道莫雨村抢走秘笈后,将秘笈藏起来了,或者另由接应人送走,没料到秘笈居然还在你身上,你不过是籍此除去了何小娇而已。”
曹公旦微笑:“其实那晚确实有人接应莫雨村,而莫雨村也确实将秘笈扔向那人。不过,幸亏我眼明手快,不追莫雨村,先杀接应人,而莫雨村和何小娇居然都未曾发觉,真是可笑。”
荆楚冷笑道:“我知道你玩的把戏,即使你有把握杀掉对手,你也不愿硬干,你总是要玩弄他们,骗他们,骗够了再杀死,对不对?你已经骗死了何小娇,骗死了莫雨村、骗……”
“还有一个人吧。”曹公旦打断他的话头,柔声道:
“那个人一直重伤未愈,她很想念你,一直在等着你去爱她。”
“你是说吴越?”荆楚刺耳地大笑起来:“你是想以她为诱饵,骗我上当吗?”
曹公旦叹息道:“你为什么总把一件事说得那么难听呢?她的确很爱你,而不是爱我这老头子。难道你忍心看着她受尽老夫的凌辱而无动于衷吗?”
荆楚的心一阵刺痛:“是吗?”
曹公旦正色道:“千真万确,她现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样吧,《太清秘笈》加上吴越,换你的离魂伞,如何?”
荆楚摇头:“不行。离魂伞不仅仅是一种兵器,它还是离魂门的标志和象征。如果被你取走,我又有何面目去见本门兄弟?”
曹公旦微笑:“这也好办,再造一把就行了。我认识很多名匠,完全有能力仿制一把一模一样的伞当贵门的标志,如何?”
“任你舌翻莲花,我也绝不相信你。”荆楚暴叫起来,撑开了离魂伞:”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你那点功夫,实是经不起我点一指头。”曹公旦闭上眼睛,安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