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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外地人吧,”壮汉瞄了一眼少年,很肯定地道,似是在说“青州城里没有人会不认识他们”。“那是青州知府朱嗣洵朱大老爷,如今为父母丁忧,告老还乡了。青州的百姓都舍不得他,特意来送送。”
“看来是个难得的清官,百姓竟这般爱戴。”
“那可不,”壮汉拍拍少年的肩:“你瞧瞧他告老还乡有多少家当?除了父母合葬的灵柩,身上也没几件值钱的东西了。这样的好官走得一个便少了一个,唉,谁知道新官上任又是如何一副模样!”
“朱大人!朱大人留步!”队伍最后面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走在最前的朱嗣洵回过头来,只见一名耄耋老者拄杖急匆匆地赶来,脚步蹒跚,气喘吁吁,一手还挽着一只大大的篮子。朱嗣洵连忙叫人停下来,转身迎上去:“老丈慢来,别急!”
老者抹了一把汗,将手中那大竹篮往朱嗣洵怀里塞:“大人,这是老汉家里自己种的果子,今日一早刚下树,您千万收下!我们穷人家里拿不出什么东西来,这些就当是老汉的心意,您若是嫌弃……”
“不敢不敢!”朱嗣洵忙道,接过了那大篮子,一连声地道谢:“老人家,东西我收下了,您老回去吧,外面风大。”
老者忍不住又抹了一把泪,哽咽道:“大人您走了,可让青州百姓怎么办啊!您才是青州的父母官啊,这么多年,百姓可都离不开您……”
街旁的人群中也有人随之开始抹眼泪了。
朱嗣洵长长叹了口气,四下里环顾一眼,朗声道:“各位乡亲,朱某在青州为官这些年,始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出了半分差错,也约束家人苍头不得为非作歹,恃强凌弱。如今朱某告老还乡,方知乡亲们的深情厚意,朱某……实在是此生不枉哪!”
人群中的抽泣声瘟疫一般传染开去,整条街上的氛围都被感染了。这一耽误就是小半个时辰,最后朱嗣洵的夫人不得已上前小声提醒:“老爷,该走了,否则时辰晚了夜路难行。”
朱嗣洵与老乡们话别,队伍这才依依不舍地再次开拔。他们的队伍不过十余人,紧随其后不忍离去的百姓却成百上千,直把整条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眼见城门已在前方,朱嗣洵回头道:“大伙儿都回去吧,大家的心意朱某心领了,等改葬了家母,他日再来青州做客,再来看望大家!”
朱嗣洵话音刚落,甚至都还来不及转身,忽听得身后他的侧室一声尖叫,只见人群深处蓦然一道黑影拔地而起,箭一般的速度朝他直直射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住刺目的阳光,脚下后退了两步——然后他便僵直在了这个姿势,在妻妾的惊呼声中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双目圆瞪,脸上犹自还留着一丝语重心长和恋恋不舍。
整个人群都呆住了,这一切实在来得太过突然,待有人先反应过来,朱嗣洵的身子已经重重砸倒在地上,一道细长的血痕划过他的胸口,这一招出手之快,甚至在他倒地之后,狂涌的鲜血才喷薄而出。
人群中顿时一阵大乱,尖叫声、惨呼声、纷沓的脚步声此起彼伏,你推我搡,被挤倒的、被踩伤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衣身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飞快地转身,足尖在灵柩边缘一踏,借势跃起,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重重的屋檐之后。
这些成百上千的人,竟没一个拔脚去追他,去追这个公然在大街上杀了他们爱戴尊敬的朱大人的凶手——因为他跃起身来的一瞬间,那灵柩受他的一击之力从车上滑了下去,砰地一声大响,倾覆在地。
人群中再起惊呼,这哪里是什么灵柩,只见硕大的红木棺材碎裂,赫然是倾散了一地的金银玉石,珠宝瓷器!就连那棺木内侧都厚厚镀上了一层黄金!
这恐怕是一个头脑精明的商人倾其家产可以置办得起的行头。然而绝不是一个“清正廉洁”的知府大人十数年可以攒得起来的数量。
惊呼声过后,人群中沉默了。就连朱嗣洵妻妾声嘶力竭的哭喊声,都充满了心虚而渐渐偃旗息鼓。
朱嗣洵脸上的表情是□裸的嘲讽,从头到脚都完美地诠释着四个字:沽名钓誉。方才人声喧哗,一只小小的金色銮铃落在他身边也无人听见,直到现在,在满目肮脏的鲜血中,那金色才显得尤其触目。
卢清吟身上恢复一点知觉的时候,感觉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缎褥之中,房间中还能闻见幽娆的蘅芜香,让她不甚清醒的神智更加流连其间,久久不愿醒来。
似乎在半梦半醒之间纠缠着一个奇(霸…提供下载…)怪的梦,眼前飞快地闪现过很多张面庞,熟悉的,陌生的,亲近的——甚至是曾毙命于她手下的。
卢清吟发出一声微弱的梦呓,这个梦魇死死纠缠住她不肯放手,她明明能感觉到周遭的现实存在,却始终醒不过来。
“三哥……”卢清吟觉得自己尽了全力,可是似乎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微不可闻。
没有三哥的声音回应她,只听一个陌生女子的声音道:“杨大夫,你快来看看,我瞧着她还是没有好转。”紧接着身旁传来一阵脚步声,隔着绣帘,一只手探上了她的脉,沉吟片刻,道:“姑娘放心,这位小姐伤势已稳定,而且在下瞧她自己也很懂得内调之法,不会有大碍,一两个时辰之内就会醒过来。这个方子姑娘收好,一日三次不可忘记了。”
杨大夫走后不久,房门忽然开了,门口有一个男子声音道:“公子回来了。”
向鸾的脚步声听起来略有些急,径直朝屋里走进来:“吟儿怎么样了?”
珠帘轻响,卢清吟听到耳旁低低唤声:“吟儿。”一只温暖的手在她冰凉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一直侍立在旁那名女子的声音道:“大夫说并无大碍,很快就会醒过来,公子放心。”
另有一个男子的声音隔着些距离远远道:“公子,丐帮的人来了。”
向鸾的声音沉了沉,道:“告诉他们,事情已经办妥。”
“他们已得到消息了。”男子沉声道,“他们是来送酬金的。”
向鸾轻笑了一声:“退回去吧,丐帮的弟兄们弄这些劳什子不容易,实在没处用,分给穷人也是好的。难得能为丐帮尽点微薄之力,更何况醉仙楼也不缺这些钱。”
男子没有回答,但听声音,他转身关上门下楼去了。
“大哥……”卢清吟神智有些模糊,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恍然间似乎才刚刚回到汴京,恍然间她有些分不清坐在身边这个人究竟是谁。她只是在心里咀嚼着,念念不忘着一个人。
向鸾不知有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只听他忽然沉声道:“是谁伤的她?”
旁边侍立的女子道:“奴婢不知。”
“去查清楚。”向鸾的声音听来有种不同寻常的沉谧,敏锐如这贴身的婢女,当然听出了其中微微的震怒。
“是。”她没有二话,对于向鸾这个没头没尾、丝毫无半点头绪可言的命令,她奉如神祗。不计较这件事该从何查起,不计较卢清吟这个来路不明的唯一证人此刻还昏迷不醒,她的脚步声轻快地走远了。
“大哥……”卢清吟的眼角垂下一滴泪来,划过面颊溶进了如云的鬓发中。
在向鸾听来,她只是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呻吟。他凑近些轻声唤道:“吟儿!”
或许是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卢清吟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渐渐睁开了眼睛。
曼地的流苏轻纱罗帐,身上的锦衾柔滑如玉,鼻端萦绕着熟悉的幽香,窗纸外透进来明亮洁净的阳光——这一切看上去都是如此亲近惬意,令人情不自禁便心生依恋。
“三哥。”
“吟儿,你终于醒了。”向鸾惊喜地道,“身上觉得怎么样?”
“还好。”卢清吟顾不得寒暄,撑着坐起身来,向鸾忙取过一只软垫给她背后枕着。卢清吟将师父的传讯告诉他,又道:“三哥,你将手头的事安排一下,尽快赶去沧烟谷。”她说着挣扎就要下地来,向鸾却拦住她:“你好生休息,不要乱动。”
“三哥,我何时这样矜贵了。”卢清吟笑笑,轻轻推开他的手:“还有四哥五哥他们那里,我要去传信,事不宜迟。”
“你在我这里歇着,我替你给他们送信便是了。”
卢清吟摇头:“这一次师父有令要我亲自行事,不可有差。”她没有提起,其实师父命令亲自传信的人是王亭羽,又或许她能分得清自己和任何人,却不想分清她与王亭羽。
这句话是金牌令箭,向鸾立刻便沉默了。他起身道:“我替你准备些行头。”
“三哥,”卢清吟忽道,“你方才有任务?”
向鸾点点头,“一点小事,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