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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忍耐老头子的嘲弄,“我只是气不过她关心她的那帮可恶的家人胜过关心我,所以气一气她而已!我又没真的、真的——”
“这可就真是奇了怪了。”老头子摸摸所剩不多的头发,眨眨精亮的小绿豆眼,“人家不过是同朋友把手言欢了一刻,自己却被气得得了失心疯;而自己就算没做什么,却也同六七位除了人家之外的女人共处了三四天……”
“我真的没有!”难得的,申天南几乎算是忍气吞声的低姿态了,“我除了在静风堂喝酒听她们弹琴唱歌之外,真的什么也没做——连衣裳我也没准她们碰我的!”
“俺们又没看见,哪里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什么也没做啊?就算这次没偷腥,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你到底要我——”他皱眉,吐口气,“我将她们全部送走成了吧?我替她们安排好后事行了吧?我从此洗心革面再世为人可以了吧?!”
“自然成了行了可以了啊!”老头子回答得理所当然。
他顿时松下一口气来。
“可是人家不知道啊!”
“你!”拳头,狠劲地握起了。
“哎呀,你恼什么恼啊?人家不知道你就去告诉人家知道啊,人家出走了你就去找回人家来啊!”真是笨笨笨!
回答老头子的,是猛力击碎他手上宝贝紫砂小茶壶的啪啦声。
“啊,啊,啊——”心爱的宝贝茶壶代替自己舍身成仁,老头子顿时心痛的不能自拔,眼睁睁看人家飞也似的跑掉了,他无可奈何地抹抹被溅了一头一脸的茶水,“真是的,弄坏了我的小茶壶你以为不用赔的啊?反正是花你的银子,我无所谓。”而后将手中剩下的茶壶碎片往某处一丢,笑眯眯地喊一声,“小二啊,去替我再买一把上好的小茶壶回来吧。”
“为什么是我去跑腿?!”从某处钻出来的胖乎乎圆滚滚的身躯很不满意地转到老头子面前来,用很不满意的口吻说,“我是二总管,二总管!你这个整天只会算计人的臭老头!”
“嗯哼?”老头子慢慢咧开没了门牙的嘴巴,“你说什么呢,小——二?”
“我、小二这就给大管家去买上好的古董小茶壶去!”
胖乎乎圆滚滚的身躯很快地跑掉了。
对嘛,这才是好孩子嘛!
白胡子老头咧着没有门牙了的嘴巴,得意地笑了。
唉唉唉,精明得像鬼的申天南终于被他和小奉恩合力玩弄于股掌之间喽!
当然,还得谢谢将军夫人的大力帮忙。
哈哈,普天同庆。
“棋老板”,十年前崛起于金陵,在短短的十年间,将闻棋书坊这一间很不起眼的书肆,一跃经营成为江南乃至中原中数得着的书坊大头,其成功背后的传奇,一直是金陵各色人等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的。
作为土生土长的金陵本地人,更何况同样是在风头浪尖滚打着的显眼人物,申天南自然是知道闻棋书坊的幕后老板是怎样的传奇人物,就算不是在同一行业抢饭吃,他多多少少还是曾听到过许多甚至已经是神化了的有关“棋老板”的传说,他在深为佩服的同时,也存着许多的顾忌,因为这位向来神龙首尾俱不见的“棋老板”,便与奉恩同样是女人。
女人,本应该局限于家相夫教子的女人,偏偏非要锳进男人们主宰着的世界中来,甚至还真的闯出了一番不小的事业。申天南突然觉得他的头从来没这么痛过。
只希望他的奉恩在被他抓、请回申府之前,不要被带坏了才好。
心情迫切地硬起头皮持着拜帖上门求见,只想着尽快地找到奉恩,寻回他离家出走的妻子,却想不到向来一帆风顺、所向披靡的他竟然连吃了两回的闭门羹!
——棋老板外出了,不在府中。
那好,他明天、不,今晚再来。
——棋老板累了,已安歇了,抱歉。
他是申天南啊,金陵赫赫有名的申天南!
第二天一早他再来,得到的结果却竟然是棋老板早就又出门了!傍晚再来,棋老板身体欠妥,实在是不宜会客!
他暗恼,知人家其实不过是推脱之辞。
但,这却是寻找奉恩的唯一法子,他咬牙,忍下,索性连府也不回,便坐在马车里,顶着寒风萧萧北雪飘零地蹲在棋老板府邸之外,一夜到天明!
我看你这下如何!
许是棋老板也知耍人是有限度的,当他第五次求见时,终于被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
同样是用来待客的雅致花厅里,或坐或站着四五个人,他无心思去仔细端详在场的人物,一眼捉到了他那离家的逃妻正垂首落座在花厅西侧,便立刻走了过去,凝着头也不肯抬的奉恩,他心中五味杂陈,分不清是恼多一些还是欢喜多一些,只觉得悬了好几日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他这个——不得不怜不爱的妻子啊。
“奉恩,你散心了这好几日,心情好些了吗?”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叹口气,他顾不得尚有其他人在场,握住奉恩搁在膝上的素手,蹲下身与她四目互凝,一时间不由得百感交集。
奉恩任他握着自己双手,也任他望着自己,便是神色淡然地不言不语。
“奉恩,”见妻子如此神情,申天南犹豫了一下,终于将憋在心里好几日的话说了出来,“我那日……我向你认错还不成吗?我知我就算怎么也不该气糊了双眼同你说出那样的话来……你就,你就原谅我的无心之过,你就当我是得了失心疯了!好么?”
奉恩只静静地听他说,还是淡着一张脸,喜怒什么也不显。
“奉恩——”他拉长语调,握紧她的手,“你若是因为那张薄纸的缘故才、才……”离家出走的话他不敢说出来,“我向你起誓,我娶你绝对不是因为那张纸的缘故!”见妻子突然黯淡了双眼,他心中暗恼,恨自己没有长脑子,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我承认,我当初娶你是、是因为我知道奉恩可以是一位好妻子,是为了我,自私的缘故,可我、可我是真的要奉恩成为我的妻子啊,这辈子只要奉恩一个女人成为我的妻子——”耳尖地听到身后传来窃窃的笑语,他更恼,却又是无可奈何,只能硬起头皮继续往下说——
“奉恩,我知道我很卑鄙,不该仗凭着你喜欢我就——”手突然被用力挥了开,他心一慌忙又用力地握上去,握得紧紧地,死不肯再被她挣脱,“奉恩!你先不要恼,先听我把话说完啊!我是知道你喜欢我,可我其实有时候也很迟钝的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年前你重新进府来,我、我说实话,我只是很高兴罢了,因为我还真的不习惯身边缺了奉恩呢!是大管家告诉我,告诉我奉恩是喜欢着我的——我很欢喜,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我真的很欢喜——”
“是男人都会得意自己被人喜欢的吧?”身后,凉凉地传来风凉话。
他僵了一下,脸皮有些黑下来,但见妻子依然不喜不怒的样子,咬咬牙,他忍下嘲讽,将自己所有的诚恳奉出来:“奉恩,我前些年抱着私心对待你的确是我的不对,我、我更不该随口拿着、拿着——”
“拿着‘我会娶奉恩’的幌子欺骗了奉恩单纯的心?”热心的提示,再次从他身后飘过来。
他恼甚,却又没法子生气,只能咬着牙继续对着妻子柔声细语。
“奉恩,你就当我少不更事,你就当我是一头笨猪,你就不要再气我恼我了,好不好?”
结果,他的真挚换来的却是奉恩冷冷的一哼!
甚至,连头也转开了,再不肯望他。
这个男人真是一句甜言蜜语也不会讲啊。
一句“我喜欢你”难道真的比不上他的男人脸面重要啊?
花厅里竖着耳朵的所有人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奉恩!”申天南自然不晓得身后众人们对他的评价,只紧张地凝着眼前的女子,脑子中快乱成一团了,“如果你不肯原谅我,那你就大声地骂我一顿、甚至是打我一顿也好啊!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老是生气是会伤了身子的。”
他说到做到地凑上老脸,合起眼睛,准备挨痛。
但等了好一会儿,奉恩却依然是不言不语的。
“奉恩?”他微微张开眼,小心地望向妻子,见她虽依然不喜不怒的,眼眸中却有了丝丝的波动,便知她其实已经心软了许多,不由放下心了,“你不生我气啦?”
“再气下去,如果真的被气死了怎么办?申大公子,那样的话你的一千两银子可就真的打了水漂喽!”煽风点火的话又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