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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天气,凌霄自是不愿到外间去的,于是晚膳便也在暖阁中用了。本来这些菜全部都是按着她的喜好特地吩咐小厨房做的,大多是酸酸辣辣的菜式,不过今儿则多了好几道酸甜适口的南方菜。
说来也怪,京城地处偏北,按说风煜祺该喜好酸辣重口的食物才是,而凌霄则是典型的南方人,全家口味都是偏甜无疑的,可偏她不是,与风煜祺两人正好相反。自从有一次风煜祺在这里用膳,吃了一道泡椒凤爪,眉头蹙得半天没有舒展开来之后,凌霄就不敢给他吃那些东西了。
“皇上也真是的,夹给你什么就吃什么,不喜欢就告诉我嘛。”凌霄想起那会儿的事,娇嗔着给他夹了一筷子糖醋鲤鱼。
风煜祺却认真道:“凌霄夹给我的怎能不吃,何况,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只不过是还不太习惯罢了。”
“哦?那皇上的意思是,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喜欢咯?”凌霄眉毛一挑,促狭地问。
“额,这个。”风煜祺略一迟疑,嘴里就被放进了一颗极青涩的梅子,被汤水煮过之后就更加酸了,强忍着酸意,道:“你个小妮子,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看着他那个样子,凌霄忍不住捂着嘴“嗤嗤”笑起来,“哼,难道就只准你逗我,不准我逗你?”顿时敛起笑容,鼓着嘴巴,摆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瞪着风煜祺道:“怎么样,好不好吃,说!”
“好吃,好吃。”风煜祺无奈地讨饶,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作为帝皇的威严模样,若是被大臣们看到,就要开始弹劾凌霄这个“红颜祸水”了吧。
在一边伺候的几名宫女也是含着浅浅的笑意,主子有脸面,下面人自然跟着有头脸。凌霄待人又一向宽厚,即便是现在皇帝在场,也没有人战战兢兢,因着气氛松快,她们伺候起来倒是更得心应手了。
青雾更是看着自家小姐从备受冷落走到如今的,看到这一幕简直想要喜极而泣,眼看着皇上是越来越宠爱小姐了,她怎能不感到欢喜,苦命的小姐终于是苦尽甘来了。要是能有个皇子,那就真真是稳当了。
栖鸾堂就在这美好的期许之中,逐渐迎来了除夕。
在林璇羽落水事件发生,尤其是卉珠死在慎邢司之后,后宫倒是平静了好一阵子,直到过年都没有人再出什么幺蛾子。毕竟,谁不想过一个好年呢,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家族着想才是。
本来家家都在准备欢欢喜喜地过年,若是这时候惹祸上身,还连累娘家族人,一个弄不好就是众叛亲离,永无翻身之日。何况,卉珠的例子犹在眼前,纵然无人怜惜一个卑贱下人,到底也有几分震慑畏惧。所以,这种时候,便是再有什么想法,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不过,后宫若是平静无波,那又怎么算得上是真正的后宫呢?深宫寂寞,哪个人不是唱唱戏,看看戏,你放唱罢我登场。此时很多人都消停着,凌霄到底不好一枝独秀,为了这个新年,她特意准备了一场大戏。
只是,在这场大戏登场之前,终究有胆子大的,不甘寂寞的,趁着年夜再次蹦跶了几下。
过年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事,而除夕更是重中之重,即便普通百姓家各种仪式都是很复杂的,更何况是皇家。仅仅是祭祖一事,一个月前就要开始准备了,帝后二人连续三天沐浴斋戒才可进行。其他一系列繁复的典礼就不用去说了,反正这些跟凌霄她们这些普通嫔妃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她们只需要准备好参加除夕的宴会即可。
除夕宴,自然还是在宴平殿中进行,这是凌霄第二次参加这种大型筵席,其实和夏至那次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大殿布置更为豪华,菜品更为丰富精致,歌舞表演更为赏心悦目,特别是多了更多喜庆色彩。
帘幔多换成了热烈的大红色,少了些虽是尊贵却疏离的明黄,处处摆放着暖室中精心培养出的鲜花,炉火中发出的明亮的光焰似乎带上了香气,满殿氤氲。
时隔数月,凌霄如今的身份早已不同,虽然婉仪之位仍是不高,然而相比同期进宫的人已然好了许多,再加上皇帝的宠爱,她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然而,她本就不是那骄矜之人,更是明白低调的道理。
本来就树大招风了,若是再过分张扬,那也就离下坡不远了。且不说那些心思歹毒虎视眈眈之人,即便是性情尚算温和的皇后,恐怕也容不下她吧。所以,即便皇后把她的座位安排在了薬妃之下,她却不敢放肆,委婉地推辞了。
不过是张座位而已,地位可不是仅凭这一点就能决定的。
凌霄向来喜欢素简,只是今天的场合不同,当然不能像平时那样装扮,否则就太不敬了,尤其是太后还会参加。这个度就需要严格把握了,老人家虽然也不喜奢华,可那不代表大过年的也愿意看那些个冷清浅淡的。
只见她今儿穿了一条浅绯色莲叶边曳地留仙裙,下摆用银红丝线绣着大朵大朵的夹竹桃,莲步轻移间流转着隐隐的光泽,同色腰带勾勒出她纤细柔软不盈一握的腰肢,纵然冬日衣裙厚重亦难掩身姿。
长长的头发被挽成一个流云髻,用三根白玉簪固定,耳坠是两颗最简单的白玉珠,既柔美又不失端庄,面部薄施脂粉,清浅雅致,手腕上却点缀一副红色玛瑙手链,整体看来既不过分冷清也不致过分华丽出挑。
事实证明,凌霄如此装扮绝对是正确的。
宴会一开始,自然是上下齐齐恭贺国泰民安,社稷万岁,向太后、皇帝皇后行礼跪拜,等真正开始动案上的膳食点心,凌霄都感觉饿得不行了,偏这时候有人出列了。
“皇上,臣妾有罪。”谢贵妃一身简单且单薄的湖蓝宫装,长发只用一支素银长簪堪堪挽起,除了手腕上的一串镶银玉镯,再无多余的装饰,整个人伏在地上,长发散散地垂在两侧,柔柔地拖到地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果然来了,凌霄心中不屑一笑,面上则是分毫不显,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跪在地上演戏的人。平日里高贵傲气的贵妃娘娘,此刻却这般卑微地跪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柔柔弱弱,声音更是娇娇怯怯,宛如初初进宫的羞涩少女。
风煜祺看着地上的谢芷晴,并无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淡淡问道:“贵妃何出此言?”
谢贵妃抬起头来,长长的睫毛依旧低垂,眼中隐然含了水色,哽咽道:“臣妾无福不能保住龙种,还不能够及时调整心态好好侍候皇上,尽到后妃的责任。之后璇贵人在映月宫附近坠湖落水,臣妾也因伤心未愈不闻不问,实在是不配为贵妃之衔。故在此向太后、皇上皇后请罪。”
这话乍一听似乎是在请罪,但却处处透着自哀自怜之感。保不住龙种是她的错吗?贵人落水,一定要她管吗?自己尚且在悲痛之中,当然无暇顾及,这些都是情有可原的。这番话,不过是向皇帝博取怜惜罢了。
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或许觉得虚假造作,但是谢贵妃作风一贯强势,如今这般示弱倒实属不易,不管真心假意,不少人都流露出不忍之色。
风煜祺也不免动容,眼里流露出了一丝不忍,尤其是看到谢贵妃手上的镶银玉镯,那还是她刚进太子府的时候,他亲手给她戴上的。
凌霄冷眼瞧着,谢芷晴明显瘦削了很多,脸色也不好,看起来很是憔悴,想必这几个月当真是不好过呢。不过这也在她预料之中,早晚的事罢了,而挑在今天也是情理之中——所有人都喜色盈面,装扮喜庆,独独贵妃一人憔悴不堪,失意伤怀,怎能不让人怜惜?何况今日谢丞相也在,就更多了一个砝码。
“太后,皇上,小女无状,只怨微臣教导不利,今日在此像太后、皇上请罪。”谢丞相果然也站了起来,一脸诚恳地请罪。
呵,其实和谢贵妃一样,这话请罪是假,示弱求宽恕才是真。不要说贵妃表面看来本就没什么罪,就算当真有罪,她早已是宫中人,有了错就怎么还能算到家中父亲的头上呢。这不过就是作为丞相的一个态度。当然,就算是示弱,谢丞相的威望和地位总还是在的,不管风煜祺心里怎么想,就算他不给贵妃面子,总不好一点都不顾忌谢丞相的。
此外,从感情层面上来说,虽然风煜祺对贵妃小产之事是有所怀疑的,但毕竟不能肯定更加没有证据,何况事情过了这么久,就算有怨怪也该散了许多了吧。而且贵妃得宠许久,两人的感情也不是那么容易消散的,就算他觉得贵妃此举扫了宴会之兴,却也多少会有几分动容。
至于太后,更是曾经给谢贵妃下了堕胎药,想必看到她这样也会心存愧疚吧。
只可惜,这仅仅是谢贵妃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没错,她和风煜祺相处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