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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长发与方七佛斗酒,父亲在旁边开怀大笑,她心中喜悦无限,叫道:“爹、大哥,你们都回来了?”这么一高兴,醒了,睁眼一瞧,甘雨迟正依着床帐酣睡,火把光芒闪烁,方知那是在梦中。就这么睡了醒,醒了又睡,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一声惊雷,顿时清醒过来,她挣扎着坐起,又听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不光是方晓然,其余人也都被雷声惊醒,很多人握住兵器跳了起来,得知那不过是雷声时,才慢慢坐下。雨下了好大一会,没有停的意思,这时,李铁裆和多福跑了进来,小声道:“宋军来偷袭了!”柳三刀问道:“有多少人马?”李铁裆道:“二三百人。”雨声中,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了踹门声和喊杀声,那是布置的疑阵起了作用,众人无不佩服柳三刀有先见之明。
柳三刀道:“咱们就在这院中设伏,来个瓮中捉鳖。”柳三刀命众人选好位置藏起,自己和柳长青、李铁铛等十几人就在屋檐下,或坐或躺佯装入睡。不多时,宋兵果然踹门而入,看见有十几人横七竖八在屋檐下呼呼大睡,遂有人轻声道:“在这里了,快去叫其他兄弟!”接着脚步声嘈杂,有许多人涌入院内。
柳三刀等人闻声站起,提着兵刃往屋里退,宋兵见己方人多,对方人少且惧,胆色又壮了不少,有人大声喝道:“咄!尔等反贼,还不束手就擒?”宋兵相继到来,院中黑压压站了一百余众,喊话那人见对方不应,又喝道:“放剑,射死这帮狗贼!”话音未落,身后大门“哐啷”一声被关上,四面八方喊杀声起,房顶上也有几条人影叫喊着落下。
宋军将士一瞧这阵势,先自怯了,后面的宋兵连忙跑向大门,刚奔两步,只见刀光闪闪,数名恶汉从影壁后杀出。外面的宋兵听到院内打斗声和惨叫声,想要进来救援,可是大门已被石磙、石磨、门闩等诸般物什顶得严严实实,急切之间难以撞开,有几名稍微勇敢一点的士兵要翻墙进去,刚探过身子,脑袋就被人割去,余人见状,望墙生惧,只好老老实实,在外呐喊助威。
众人休息一阵,精神力气恢复了不少,这些人既然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又怎会把这百余宋兵放在眼里?柳三刀先杀了那喊话的将领,宋兵无人指挥,更加惊慌,个个斗志全消,想逃命却无处可去,顷刻之间,一百多人都做了刀下之鬼。外面宋兵听见院内将士叫得凄惨,吓得心惊胆战,救援的心思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个个争先恐后,夺路而逃。
第七章。手足惜别
这一战虽大获全胜,众人殊无欢娱之意,柳三刀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遂带领众人摸黑向北,出方家庄,路过村口小树林时,听见林中有马嘶声,众人以为中了埋伏,连忙拔出兵刃,准备迎敌,等了片刻,不见人来,点亮火把一瞧,道路两旁除了百十匹马之外,哪里有半个人影?众人顿时明白,这些马匹正是那些被杀宋兵的坐骑。
柳三刀把柳长发遗体搭在自己所骑马背上,甘雨迟与方晓然共乘一马。众人牵着剩余马匹,冒雨疾驰。四更过后,雨收云散,弦月当空,星河灿烂,柳三刀辨明方位,知道所行方向不错,换了马,又继续前行。天明之时,来到一条河边,柳三刀知道这条河叫做天目溪,过了河,就是杭州地界,后面丝毫不见追兵的影子,想必已经脱险,于是命众人停下来休整。
众人吃过干粮,李铁铛发话道:“柳四哥,咱们人数众多,极易引起官府的注意,不如各自散去,各谋生路,你看如何?”柳三刀沉思一会儿道:“说的是,贤弟有何打算?”李铁铛道:“兄弟有一位堂姐,在鄂州开了家客栈,我要去投奔她,先寻一个栖身之所,而后再谋营生,四哥呢?”柳三刀道:“五年前,我游历福州,看上了福州方山的一块地方,便在那里置了个小小庄园,聊作养老之地,如今要去那里,诸位兄弟,若有谁愿与我同去,欢迎之至。”
李铁铛向众人抱拳道:“诸位,咱们一起出生入死,此情便如同胞兄弟,日后若有差遣,兄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也纷纷道:“若非诸位头领,咱们的脑袋早已搬家,今后诸位若有差遣,千万别客气,咱们水里来、火里去,甘效犬马之劳!”
逃出来的,大多是柳长青、柳长发、方晓然和李铁铛的直属部下,还有少数是柳三刀从衢、婺请来的援兵。柳三刀与甘雨迟二人地位较高,在义军中威望素著,却极少亲自带兵,众好汉与柳、甘并肩作战了一日,见二人不但武艺高强、足智多谋,更难得的是义气深重,因此,在佩服、敬重他二人的同时,还带有几分自豪,觉着能与如此英雄的人物并肩作战,真乃一大幸事。
柳三刀道:“好!我也是这话!只可惜此刻无酒。若有再聚之日,咱们定当喝个痛快!”众人纷纷喊道:“好!喝个痛快!”众人互道了各自打算,愿意随柳三刀去的有十一位,其余各奔东西。最后,李铁铛对柳三刀道:“四哥,这里去福州天遥地远,依我看……还是将长发贤侄火化了吧。”柳三刀看看甘雨迟,瞅瞅方晓然,又瞧了瞧柳长青,见三人泪光盈盈,方晓然更是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柳三刀道:“就依贤弟所言。”甘雨迟也缓缓点了点头。李铁铛命人捡来了干柴,堆作一处。方晓然、柳长青擦净了柳长发脸庞和手脚,甘雨迟在一旁木呆呆地瞧着,一切准备妥当后,柳三刀亲自将柳长发抱上柴堆,方晓然、柳长青及柳长发部属都跪下来,向柳长发拜了三拜,柳三刀亲手点燃柴堆,熊熊大火轰轰烈烈,不多时,一切皆成灰烬,柳长青找来块布,将骨殖收起。
李铁铛带领众人向柳三刀、甘雨迟跪拜,那是谢柳氏夫妇一路眷顾之情、救命之恩,柳、甘二人连忙还礼,柳三刀道:“诸位大礼,我二人愧不敢当,若无诸位,我柳家几口也在劫难逃。”大伙起了身,李铁铛道:“四哥、四嫂,时候不早,我们告辞。”
众人挥泪而别,三五成群,各自散去。柳三刀等人上了马,向东南疾驰,过分水县时,柳三刀派柳长青带领两人进城购置衣物、干粮,休整一番后,继续南下,绕过桐庐,于傍晚时分来到了新安江边的钓台镇,那钓台镇地处桐庐与建德之间,是新安江边一处港口。
大伙本不打算进镇,可天公不作美,竟又滴滴答答地下起雨来,甘雨迟叫住柳三刀道:“然儿浑身发烫,想必是着凉了。咱们进镇找个大夫给她看看吧。”方晓然本就身受重伤,连日奔波又使她心力交瘁,长发之死更令她悲痛欲绝,加上昨夜又淋了场雨,若不是她身子硬朗,早已垮掉。柳三刀道:“也好。”
进得镇来,见天色虽然尚早,街上却已安安静静,几乎所有店铺都已打烊,灯光从临街门窗透出,照得道路明暗交错。众人来到一家较为偏僻的客栈门前,看门檐下挂了两个小红灯笼,在雨中随风摆动,门头上挂了一块牌匾,上写着“清静客栈”四字。
柳三刀上前敲了敲门,门那边有人问:“做什么的?”柳三刀答道:“做木材生意的,到东京开封府交货,因返乡心切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头,请掌柜的收留一晚,定有重谢。”那人又问道:“哪里人?”柳三刀道:“福州人氏。”
那人将门开了个缝,向众人打量了一番,见人人衣着讲究,有男有女,不像是歹人,便打开门道:“诸位请进,客官莫要怪小可多事,如今这兵荒马乱的,歹人太多,须得处处小心谨慎。”柳三刀道:“正该如此。劳烦掌柜的备几间清静上房,将这些马好生喂养,再准备些酒饭,这点银子算是辛苦钱,房钱饭钱另算。”说着,拿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掌柜见了这五两大银,如何不高兴?将银子攥在手中道:“客官来得正好,这段时日,睦州乱得不行,过往客商少得可怜,上房有的是,小可这就让人去准备。”柳三刀道:“有劳掌柜的,还有一件事要麻烦掌柜的。”掌柜的道:“你说,你说。”柳三刀道:“我家小女因淋雨着了凉,身子不适,劳烦掌柜的派人,请这镇上最好的大夫来诊治诊治。”掌柜的道:“包在小可身上,镇东的顾大夫手段高明,小可这就派人请他来。”
这客栈是一座三进院落,中央是座酒楼,前院东西两侧都是客房。众人进了酒楼,见偌大厅堂中,只稀稀拉拉坐落了十几个客人,有的人单独一桌喝着闷酒,有的是三两一桌,正低声聊天,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