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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我在这里,你看见了吗?”陶妮紧张地站到母亲眼前,拉住她的手。陶母拼命摇着头:“我什么也看不见,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眼前全是黑的,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了。陶妮、陶汉,老头子你们都在吗?”——陶母还在伸手乱抓,大家都惊慌一片。
陶母被迅速送到申江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小杉、陶妮和芳芳坐到了司马小柯的办公桌前,桌上放着陶母的病历、CT的片子和几张化验报告。
大家的神情严肃,等待着小柯的结论。小柯沉重的语气像是一把榔头,一下又一下敲着陶妮的心:“病人的颅内肿瘤增长速度很快,情况很不好,现在脑内肿瘤已经压迫到视觉神经,尽管现在病人的视力重新恢复了,但这只是暂时现象,发展下去病人会完全失明,而且它还会进一步压迫到颅内大动脉,那时候就会危及到病人的生命,所以必须尽快手术。”
陶妮不断地摇着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我妈妈平时身体一直很好,她什么家务都干,从来没有说自己不舒服,她怎么会得这么重的病,真的不会的,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不可能的,真的不可能的。”
小杉按着陶妮的肩头,安抚着她,转头对着哥哥说:“那就尽快手术啊。”
小柯凝视着陶妮:“可你们必须明白这种手术的费用非常高,风险也非常大。手术可能带来三种可能性,第一种是彻底治愈,第二种是术后全身瘫痪或部分瘫痪,第三种是死亡。因为肿瘤在脑内的位置非常特殊,所以手术的危险性非常大。”
“那如果不做手术呢?”芳芳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还可以维持三个月到一年的生命。”
听到小柯如此冷静地作出了宣判,小杉生气地冲他瞪了一眼:“哥,你不要说得这么吓人好不好,我们可是冲着你才特地把陶妮妈妈转到这家医院的,我们找你是让你救人的,你别尽说些吓人的话,你倒是给人家指一条生路啊。”小柯严肃地说:“我知道你们三个是最好的朋友,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在谈医学问题的时候我们只能相信科学,这是没办法的,请你们谅解我。”
小杉和芳芳都沉默下来了,她们把目光都投向了陶妮。陶妮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她的眼里满是泪水,嘴唇嚅动着,却半天说不出话来。看着可怜的陶妮,小杉和芳芳也忍不住抹起泪来了。
陶母在小柯的安排下住进了医院,虽然决定了要进行手术,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和死神决斗的战争。陶妮告诉自己不能被吓倒,她要把信心带给母亲。每次陶妮坐在妈妈身边的时候,陶母都会几乎不眨眼睛地看着她,陶妮知道,妈妈是担心以后会看不见,所以很珍惜眼前的一切。陶妮想哭,但是她只能故作轻松地鼓励妈妈进行手术,可是她很清楚,手术费是一个大问题,像一条河挡在面前,困难无比。
回到家里,陶父把所有的存折、国库券和记账本拿了出来,加在一起不过是四千块,离手术费还差很多,围坐在桌边的三个人叹了口气。“陶汉,要不你到单位去想想办法,问同事借一点?”陶父摘下老花镜,看着陶汉。
陶汉低下头,无奈地嘀咕:“我都去问过了,他们也实在拿不出钱来。”
陶妮托着腮想着办法:“要不,我再去问问小杉、芳芳,看她们还有没有钱可以借给我。”陶父摇摇头:“不可以的,上次给苏玲玉买钻戒的钱还没还给人家呢,你现在再开口问人家借钱怎么好意思呢?”
听到苏玲玉,陶汉警觉地抬起头:“你们说什么?什么钻戒?”陶妮和陶父相互看看,不敢吱声。陶汉放高了声音:“你们给苏玲玉买过钻戒了?我怎么不知道?”
陶妮不敢直视陶汉,怯怯地回答:“哥,这事都已经过去了,你就别问了。”
陶汉瞪着陶妮:“你们干吗要给苏玲玉买钻戒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把我搞糊涂了。”陶父解释道:“是这样的,上次小苏不是跟你讨一个钻戒吗?你没有买给她,她不是就提出退婚了吗?你妹妹知道后就跟芳芳小杉一起凑了钱给她买了一个送去了。”“多少钱啊?”
“三千八。”
“三千八!”陶汉几乎要跳起来,“你们三个有神经病啊?吃饱了撑的?我都跟她吹了,你们干吗还要买了钻戒送给她?这不等于是把钞票往黄浦江里扔吗?”
陶妮嘟囔着:“那时候我们又不知道她已经跟你吹了,我们看你结不成婚,整天愁眉苦脸的,替你着急的呗,哪想到会好心办坏事呢?”
陶汉气急败坏了:“那你事后干吗不跟我说呢?你们这样做让我以后在你们这几个小姑娘跟前怎么做人啊?”
“那时候你心情差,钱又都被苏玲玉卷走了,我们不敢跟你说,而且跟你说了也没用啊。我们怕你脾气一急惹出事来,我们自己去讨过,她根本就不肯还。”
听到陶妮的话,陶汉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陶父吓了一跳。
“我现在就去找她去。”
陶妮一把拉住他:“哥,你别去,你别乱来啊。”
“你别管我。”
陶汉一路狂奔到苏玲玉家,几步上了楼梯,重重地拍打着门,里面毫无回音。陶汉又从楼梯上跑了下来,他冲着苏玲玉家的窗户扯开嗓子喊了起来:“苏玲玉,苏玲玉,苏玲玉!”窗户里毫无动静。陶汉气急败坏地大叫:“苏玲玉,你给我出来。我警告你,你要再不出来,我可就要砸你们家的玻璃窗了。”
“嘭”的一声,苏玲玉邻居家的窗户打开了,那个胖女人叉着腰站在窗户前:“她现在已经不在家里住了。”陶汉愣住了:“她不住家里了?那你知道她住到哪里去了?我有急事要找她。”“她现在住得可远啦,她嫁到香港去了,你要找她的话得到香港去找了。”胖女人撇撇嘴,又“嘭”地一声关掉纱窗。陶汉生气地站在那里,一脚踢飞一个可乐罐,可乐罐弹到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陶妮回到学校,小杉兴高采烈地告诉她,小柯说手术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交了手术费马上就可以动手术了。但看到陶妮仍是一筹莫展的样子,小杉和芳芳才知道其实陶家根本拿不出这笔钱来。小杉咬咬牙,跑回了家。
夏心洁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被吓了一跳,随即冷冷地说道:“是你?你还知道回来?”小杉僵笑着:“妈,洗完澡啦?”夏心洁狐疑地打量了小杉一眼:“这么晚了你回家来干吗?”
“回来看看你,你不是每天都很晚回来的吗?所以我就晚一点来。”
“回来看我?”夏心洁冷笑着,“难道今天早晨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妈,我回来是想跟你商量件事情的。”
“干吗要跟我商量啊,你不是说不要我管你的事情的吗?怎么?自己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
小杉挠了挠腮帮子,低下头不说话了。
夏心洁往沙发上一坐:“说吧,什么事。”
“我想向你借一点钱。”
“好啊,要借钱就想到你老妈了,你的男朋友呢?你的好朋友呢?你为什么不去向他们借?”
“他们没有那么多钱。”
“你要借多少?”
“六千元。”
“哼,你找了一个什么男朋友?连六千元也拿不出?”
“他现在不在上海,他就是在的话我也不愿去向他开口。我们还没到这个分上呢。妈,这个钱我工作后会马上还给你的,连本带利一起还,这我都可以在借条上写明的。”
“哼,你倒是还挺懂规矩的啊,好吧,我可以把钱借给你,但你必须告诉我你拿这些钱去派什么用场。我可不希望你拿去养你的男朋友。就像上次那个那样。”
“这怎么可能呢?不是的。”
“那你要去干什么用?”
“是陶妮的妈妈病了,要动大手术,需要付一笔很贵的手术费。”
夏心洁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她非常不满地白了小杉一眼:“又是那个陶妮,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来气。上次我议论了她几句你还冲我发火了,我难道说错了吗?事实证明我并没说错啊,这种家境的孩子你就是碰不得嘛,你看见吧,事情来了吧,终于开口借钱了吧?她们家连六千元都拿不出来?谁信啊?”
小杉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是大老板啊,拿不出六千元的家庭多得很。”
“哼,你让我说什么好呢?我还是不说了吧。”夏心洁欲言又止。
“来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今天你说再难听的话我也不和你吵,妈,你说吧。”
这句话已经足够让夏心洁气得七窍冒烟:“你居然说得出这种话来,好啊,为了你的朋友你倒是挺能够忍气吞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