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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可耽误不得。”韩临河领着胡亮和古洛进了技术室。
录像很清晰,用了固定的镜头装置。李英杰先是笑嘻嘻地坐在一张椅子上,身后的背景是一块白布。
“我那个啥……”他好像认为自己在拍电影或电视似的,开头的话带着几分难为情,但接下去就顺畅多了。
“你们看到这个录像带的时候,我肯定去见阎王爷了。”说着,他拿出一个药瓶,摇了摇,里面淡色的液体顿时混浊起来。他把瓶子送到嘴边,仰起头,幅度很大,像要睡倒一样,一饮而尽。他的姿势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真难喝!死也不让我舒服地死……我不怕死,跟你们说,我不怕。阴间里还有我送去的人,他们恨我,想收拾我,做梦去吧。我到那儿还要压着他们。你们不相信有阴间,可我相信有,兴许比这阳间还好呢。到了那儿我还要杀简万库,这个贼子!怎么样?我这个词用得好吧?小时候上学,老师说我聪明,我就是聪明,我杀人潜逃,你们抓住我啦?我还当上了公司保卫部主任,你们把我当个好人看吧。就是今天我要不自首,不算自首,我要不主动跟你们说,你们还是抓不住我。一帮窝囊废!行了,不跟你们胡扯了,我现在郑重宣布:我杀了简万库。为啥呢?你们一定要问。我也告诉你们,这个小子不是人。他贪污了公司的钱,还去行贿,这个屎盆子他要扣到我的头上。我上当了,那些行贿的事都是我干的,是给他跑腿。他挪用公司钱款,用的是我保卫部的名义,说是买这个买那个的,其实啥也没买。还让我个人管公司借钱。总公司一查,就上我这儿了。我这才知道,上当了。咱这人别的没有,就是实在,寻思着人家看得起我,让我当领导,我就是给他当牛做马也算个报答。可要把我送进监狱,这可不行。简万库这小子,太阴了。咱们打小都是屯子里长大的,按理说,不该那么滑呀!”他的脸突然扭曲了一下,那么快,让人觉得很是怪异。他面色也变得十分苍白,神情痛苦地朝着录像机冲了过来,录像停止了。
“这小子死了。”韩临河下意识地说。
“不,是装的,他是在这之后死的。”
“那为啥?”韩临河不解地问道。
“让我们相信他确实是自杀的,其实,他老婆的话比这盒录像带还可信。是他杀的简万库,这没问题了。然后自杀,也没什么问题。”胡亮说。他又看看古洛,古洛一副茫然的样子。“你有疑问?”胡亮问道。
“没有,没有。这不是很明显吗?那药瓶子也找到了,是农药。这又有什么可怀疑的,不过……”
“我知道,你是说他为什么自杀吧。”胡亮笑笑。古洛也笑了,说:“好小子,钻到我肚子里了。”
“不,谁都会这么想的。而且他并没有说他为什么自杀。这里面有问题。那个女人休息好了没有?带她来问问。”胡亮斩钉截铁地说。
韩临河一会儿工夫就将李英杰的妻子带了进来。看样子医生还是有些办法的,女人的气色好多了,又洗了一把脸,容光焕发,显示出她年轻的姿色。“真是‘好汉无好妻,赖汉搂花枝’。”胡亮不由得想。
几句公式化的问话,警察知道了这个女人叫丛玉珍,今年才二十八岁,是李英杰的第二个妻子。李英杰看上了她,就把第一个老婆打跑了。“我哪敢不嫁他?在屯子里就数他横。”丛玉珍说,但看不出她有什么懊悔的样子。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胡亮开始正式发问了。
“四天前吧。你们来得挺快。要再快点儿,兴许就能抓着他。”丛玉珍看着胡亮,表情很轻松。“这个女人倒是挺老实。”古洛想。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我们要来?”
“我不知道,是李英杰说的。他说,公安局早晚要来抓我。我问,多长时间,他说,谁知道,十天半拉月也是它,备不住现在就进来也是它。也赶巧,他就是今天才自杀的,你们要是昨天来……”
“他为啥自杀?”
“杀人了,抓住就是个死,还不如自个儿死了好。”丛玉珍看看胡亮,补充道,“这是他说的。”
“他过去也杀过人,怎么没想过自杀呢?”胡亮侧脸看看古洛,老头子正在掏烟。
“那次不是失手杀的嘛。再说这次杀的是他们总经理,那肯定得被抓着。”
“他为什么杀那个总经理?”
“他说是那小子诬陷他,把自个儿犯罪的事都赖到他头上。他不杀他就得进去,一进去,过去的事翻出来,他就是个死呀。”
“你没劝劝他?”古洛点着了烟,眯着眼睛问道。
“劝了,咋没劝呢?他也答应不死了,可最后还是……”丛玉珍低着头,眼睛向上看了一眼古洛,目光尖利,古洛心中不由得一惊。“他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胡亮字斟句酌地问。
“啥不正常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和过去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丛玉珍想了想,慢慢地说。
“他没带东西给你们?”古洛突然问道。丛玉珍惊了一下,说:“没有。带啥东西?”
“不会吧。你给他生养孩子,他犯罪潜逃,一点儿不顾家?这次回来不带些钱?这可是他最后一次养家了。”古洛说。
“没有。那个败家的玩意儿,啥时候顾过家呀。”
“那他回来就是看看你们?”
“就是看看我们。说再也见不着了,让我好好带大孩子,九泉之下也感谢我。反正净这话。”
“我看录像上,他可瘦了,脸色也不好。是有病了吗?”古洛换了一个话题。
“病倒没有,但体格好像不赶以前了。”
“噢,怎么个不好?”
“他……那个事,不太行了。”女人脸红了。
“不行了?是完全不行了吗?”
“也不是。不过,这么些天就一次,和过去像两个人似的。”女人的脸更红了。
“你先下去吧。”古洛说。
“能让我回家吗?”
“回去吧。以后有事再找你。”古洛温和地说。
女人刚走到门边,古洛就开口了:“你等一下,我们还得去你家,要找找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没有。和我们一起走吧。”丛玉珍没有回头,但古洛看到她的后背颤动了一下。这时,古洛心头一动,他想起这个女人说的话。
“你刚才说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古洛问道。这次女人的眼光变得像水一样澄澈:“四天前呀。”
“四天前?那就是十七号。”
“对。是那天,咋的?”
“几点到的?”
“上午十点左右吧。”
“是坐火车来的?”
“对。”
“没说是从哪儿来?”
“省城呗。还能有哪儿?”
“是他说的吗?还是你猜的?”
“他说的。”
“韩临河,省城到你们这儿的火车一天有几趟?”古洛看着神色茫然的大个子韩临河问道。“小伙子不及他叔叔机警。”古洛顺便想。
“有三趟。一趟是早上八点二十到,一趟是下午四点到,半夜十二点还有一趟。”
“都是什么车?快车,慢车?得用多长时间到这儿?”
“晚上的是快车,不到四个小时就到了。剩下的两趟是慢车,得六个小时。”
“那就是凌晨从省城发车了?”
“对,早上四点半发车。”韩临河经常去省城出差。
“你看到他的车票了吗?”古洛又问丛玉珍。
“车票?让我想想……有,有。我给他洗衣服的时候看见车票来着,我随手就给扔到灶里烧了。”她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们要那玩意儿有啥用?一张用过的车票。反正他是十点来钟到的家。”
“从县车站到这儿得用多长时间?”古洛又问韩临河。
“坐县里来这个乡的长途车,得用一个多小时,中间停的站多。再从乡里车站走过来,至少得半个小时。到这儿最少得一个半小时。”韩临河对这个答案更有把握。但他心里还在纳闷儿:“这个神探要干啥?神神叨叨的。”
古洛这时在心里进行着简单的计算:“十五号晚上简万库被杀,李英杰逃走,坐上十六号晚上的车……不,不对。他为什么要坐十七号凌晨的车?十一点杀的人,应该立刻逃跑,赶上当晚或十六号凌晨的车。从杀人现场到火车站走路才不过半个小时。这么看来,他当天晚上并没有潜逃。那他在哪里呢?不,应该这样问:他为什么没有逃?”
“你能不能查查这里的公共汽车,看李英杰是不是坐十七号早上的车到乡里来的。对了,如果没有,再找找出租车司机们问问。”古洛吩咐韩临河道。他虽然已经退了休,但一到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