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怎么今儿又跑来了,不是让你老实在学校呆着吗?咱们赶紧回家吧,没吓着你吧?”
丁波把米粒儿带出“粉红色”,直接上了一辆在黑夜里黑得锃亮,线条浑圆流畅的汽车,车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一个男人,一只手握着方向盘
,一只手捏着一根香烟,“给你们介绍,雷天朗,大家都叫天哥,‘粉红色’的总经理;米粒儿,我的好朋友,T大的纯情少女。”
米粒儿瞪了丁波一眼,她好像丝毫都没有受着惊吓的样子,反而比往常还要活跃和顽皮。回过脸时发现那个男人正对着她,“叫我天朗吧
。”他说,这时候一辆车从她们身边飞驰而过,车灯晃了一下,米粒儿看清楚那个陌生男人的脸,就是刚才带人进来控制住局面的那个人。
一路上三个人没有多说话,米粒儿好奇地打量他们俩,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似乎和丁波很熟,因为不用指路,他就径直开到了丁波家
的院子里。
“进来坐吧!我想你回去也睡不着,进来喝一杯。”天朗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看星星不知想起了什么,然后很爽快地答应了。
米粒儿这才想起,丁波和雷天朗的关系的确不一般。她听别的模特儿说过,有一回雷天朗在粉红色的一个卡拉OK包间里喝醉了,丁波就一直陪
着他痛饮。雷天朗又吐又闹,丁波就那么默默地帮他擦了又给他收拾了衣服,最后开车送他回家。从那之后,他们就成了非同一般的朋友。
朱江已经走了,桌上留了张字条。丁波看完了又有点儿不高兴。雷天朗凑过去,“这种男人要他干嘛。”他说。米粒儿好奇地跟过去,丁波把
字条卷起来,“小孩子家家,什么都想知道,就这样,将来还当老师哪。”说到这儿,她忽然想起什么,神秘地笑笑,“米粒儿,你猜咱们天
哥以前是干什么的?”
米粒儿太了解丁波了,一见她那样儿,心里就想,不会吧……
“告诉你吧,他当过中学老师!”丁波的嘴角翘得老高,好像是公布了一个十分重要的秘密。
虽然已经猜到什么都绕不过那个T大和中学老师的事儿去,米粒儿还是很吃惊,瞪大了眼睛瞧着雷天朗,这世界上的事儿有时真是让人匪夷
所思,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成熟和稳重,的确有些儒商气质,但绝对不能让人把他和校园,尤其是中学校园等同在一起。
在米粒儿看来,他是天生应该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虽然他做的不是什么大买卖,但她看得出来他在这个环境里如鱼得水,她无论如
何不能设想一个站在三尺讲台上整日面对不懂事的孩子的雷天朗。那个舞台对他来说,实在太狭小了。
“我是为我女朋友才来北京的,我女朋友小蕾就喜欢北京;当初我们刚来的时候,因为找不着落脚的地方,只能当中学教师,那是惟一能最快
拿到北京户口,当上北京人,并且有份稳定收入的工作。”天朗朝米粒儿腼腆地一笑,露出一种大男孩才有的天真的表情。米粒儿看见那笑容
,心里不禁一动。
“其实我是那种特容易知足的人,虽然我来北京之前设想的不是这样的生活,本来我们是打算进个国家部委当个国家干部什么的,但是和
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我也就很知足了。更何况,我慢慢地也适应了学校的工作,而且开始对学生产生了感情。
那些小孩儿,他们真的很可爱,不是一个天真无邪就能概括的,和学生在一起的乐趣也不是没当过教师的人能体会得到的。
我还记得有一次,我们班来了一外地的插班生,他进来的时候大家都笑他,因为他穿了一件窄口的布鞋,脸上长着数不清的小雀斑,一看就是
乡下孩子。放学的时候他一直呆在教室里不回家,我过去问他,他说他害怕,因为他不认得回家的路。
我让他收拾好书包,然后拉起他的手打算带他回家,可他突然间用力地把手缩回来,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老师,我的手特脏。
他当时说话口音挺重的,眼睛里灰灰地看着我,我心里头一颤,说不清那种滋味,我拉起他的手,紧紧地握在我手里,跟他说,你是个很
可爱的孩子,既不脏也不丑,老师看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
那男孩听了我的话,把小脖子昂得高高的,头也抬起来,眼睛忽然间变得亮亮的。后来他变得越来越自信,很快就改了口音,努力学习,
成绩不断提高,从一个畏缩胆怯的孩子变成了在集体中快乐成长的学生,这一切的变化,仅仅因为我在无意中拉起了他的小手。”
米粒儿回想起几个钟头以前在“粉红色”发生的那一幕,当天朗坐在那堆酒客中间,她相信他和他们是一类人,看上去有很多相似之处,但现
在他却那么用心地诉说和一个孩子之间最细腻感人的交往,那是心和心的交往。她一时间恍惚,没办法把这前后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联系在一起
。但是显然在雷天朗的生命历程中,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地发生过了的。
“我女朋友小蕾也慢慢喜欢上当老师了。我记得有一次小蕾放学回来,眼睛通红,我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学生惹她生气了,可是她却递给我
米粒儿和雷天朗(3)
一大信封,好像已经被油渍浸过了,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两个黑蛋糕,就是你们北京人说的槽子糕。她说这是她们班一个女生早上放在她讲台
上的,她告诉她今天是她自己的生日,她希望和老师一起庆祝。
小蕾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女生说就想让老师亲一下。小蕾搂着她亲了她的小脸蛋,没想到那女生当时就哭了,趴在小蕾耳朵边轻轻地叫了
声‘妈’。
我到今天还记着小蕾当时的表情,她眼睛里全都是眼泪,‘她叫我妈妈,’她说‘天朗,一个本来跟你没任何关系的孩子叫你妈妈,这意
味着什么?’”
雷天朗说着话,突然把脸转向米粒儿,若有所思地说:“如果有机会当老师,如果你打算去当老师的话,千万别不把孩子当回事儿。”
米粒儿很想辩解,她从来没想过当中学老师,她进T大只是一个误会,一个迫不得已无可奈何的选择。但是她看着雷天朗严肃的表情,平
日里理直气壮地对中学教师的轻蔑之词,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小孩儿给你的触动经常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带来的,比如他们的一个微笑,一个手势,一篇周记……”雷天朗沉浸在回忆中,情绪越来越
激动。
谁能想象,一个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摸爬滚打了很多年,惯看了饮食男女、尔虞我诈的成年人,竟然还在心灵深处藏着这样一片纯净的绿
洲,也许就因为有这片绿洲,才使他在情感的荒漠中渡过了最干渴最孤独的岁月。
米粒儿心底里始终坚守的那个绝不去当中学老师的信念,忽然间动摇了。毕竟真诚的美好的感情,是每一个人竭尽全力追求和梦想的,如
果当中学老师真像雷天朗所描述的那样能获取一份真心真情的话,那也许这份职业还是值得期待和向往的。
对于未来,米粒儿第一次充满了矛盾和困惑,“那你最后为什么离开学校啊?”她问。
“我们来北京两年以后,有一次同乡会,小蕾遇见了她大学同宿舍一女生,那人嫁了个高干,跟着丈夫调到北京来,丈夫当了一个国有企业的
副总,她当了全职太太。聚会以后,她经常带小蕾出去玩儿,小蕾在学校时间越来越短,我们说话也越来越少了。
“那段时间我不知道她想什么,但我感觉得到她心里起了变化。后来终于有一天,她跟我说她再也受不了学校里一成不变的生活了,她想离开
,离开我,也离开学校。”
雷天朗说这些的时候,丁波在一旁表情凝重地沉默着,看上去很了解这段故事。米粒儿更好奇了,“你跟她一起走的吗?”她天真地问。天朗
摇摇头,笑了笑,是很苦涩的笑,米粒儿的心沉了下去。
“小蕾走了以后,很长时间我都缓不过劲来,后来我一个学生,就是让小蕾亲她的那个女生送了我一个粉红色的日记本,那上面全都写着鼓励
我的话,我第一次哭了,也是第一次明白,学生对我意味着什么。”
“那你最后为什么离开学校呢?”米粒儿追根究底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