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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翻了个老大的白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种事情不劳你费心。”
楚笑寒见他油盐不进的一副样子,十分郁闷,便另外寻话问道:“十三爷,我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住在这东西五所啊?”
胤祥随口答道:“……为什么必须得让你知晓我住在西五所的头所殿内?”
“随口一问,十三爷请勿挂心……听说哦,王子阿哥出宫建府,可以领好多好多钱哦……好几十万两银子呀……四爷是十八岁建府的,十三爷,瞧您的年岁,您的府邸应该也建了没多久吧?至多十年吧?几十万两的钱银,每年花几万都花不完吧?”楚笑寒好奇地问道。
胤祥一时无语:“……”
听说过,拨银当有二十三万两之巨……
楚笑寒登觉艳羡万分,冲着胤祥伸出手掌,摊开来,说道:“十三爷,给钱……”
胤祥横起了双眉,稍微锁住,不解问道:“为何我须得给你钱银?”
楚笑寒言之凿凿、语声铿锵、掷地有声地说道:“那,我是四爷的人吧,现如今,到十三爷这里来,算是外借,本非我分内事。瞧在十三爷的份上,我既来了,十三爷总得打赏吧?不然岂不是丢了您的脸面?让人笑话您小气。”
“……”
楚笑寒低头算了一番,复又抬头笑言:“十三爷,您一年的年俸、庄子收入,外加那么多建府的钱……还这样银钱吝啬,小气算计?没的让人说辞。”
“我没领那笔银子,”胤祥没好气地回答,“当时皇阿玛刚数征噶尔丹,平定朔漠未几,多年军讨,国库不甚殷实,银根紧缩……又为所有成婚成年王子阿哥建府分居。四哥为皇阿玛分忧,主动要求以前朝内官监官房作为‘禛贝勒府’,免去土木之劳,钱银之费。我们俩向来行事一致,我自然也要唯四哥马首是瞻,既然皇阿玛已然为我建了府邸,且圣恩特许,允我依然能回原东西五所住所居住,又岂能再讨要那几十万钱?故此我直接奏请皇阿玛,不领那二十三万。”
原来如此……
楚笑寒吃吃笑了起来,说道:“十三爷这样孝顺,……皇上一定老怀大慰,涕泪交加,一口一个‘十三儿啊’……”
“你……”胤祥脸色铁青起来,“钱兰欣,你……你讨打是吧?一心一意地讨爷的嫌,打着何等主意你道我不知?我再气也不会随随便便赶你出去的。”
楚笑寒心意早决,故此现下是一点儿都不怕他了,只噗嗤一声笑说道:“十三爷对我可真好,不知道会不会惹得您那宝贝样儿的嫡福晋喝起醋来,那就不妙了。啊,对了,怪道是不肯把我带到宫外府邸,原来是怕嫡福晋生气呢!看不出来十三爷倒是个畏妻如虎的……”
胤祥哼了一声,说:“你道天下女子个个都似你一般善妒成性么?”
楚笑寒听了拿手帕掩口笑道:“咦,十三爷这话可奇了怪了,我又何时吃过醋来的?”
胤祥又哼了一声,续又说道:“你没吃醋过?那不知几时,在四哥纳年氏作侧妃的时候,一口气投了湖的,是哪个来着?”
胤祥这话一出口,楚笑寒顿时默然不语,嗯,十三爷提起来了,终是提起来了……当时,确是投了湖,真真切切。可惜被他救了起来。
可是也总是因他救了她,所以后头还能同他在一起那么多日子,其实,算起来,自己也不亏了。
倘若,当时投湖之际就死去了呢?
胤祥见她忽然止口不语,心知触到她的软肋,稍稍有些不忍,只得寻了些事情告了她听:“这几月,四哥一直派人在热河府附近寻你,……还有你阿玛……四哥自己也有赶去狮子园行宫处所,前两日才方回转。不过,唯独宫里,他是不会来寻的,他也万万不会想到你会在此处。待过些日子,我求了皇阿玛赐个宫女给我,届时你便可借着庶妃陈氏身边宫人富察氏的名头过来,以庶福晋名号搬去煤渣胡同,我的府里。”
“……十三爷,……”
楚笑寒听得呆了,半晌方才开口。
“嗯?”胤祥应道。
“您脑袋被驴踢了吗?”楚笑寒很认真地问。
胤祥气结,说:“我很认真。”
“……那您说的话,实在不经得很……这,平常普通人又哪里说得出来这样疯疯癫癫的话呀?莫非十三爷就是认真说这疯话不成?”
“我说的是正经话。你可知眼下四哥形势十分艰险?那年羹尧正在三哥与四哥之间摇摆不定……如若他知晓自己妹子并不得宠,加之前头他所作所为,若是真怕四哥追究起来,一个动摇投了三哥也是极为可能的事情。想那三哥家奴门人孟光祖也实在张狂,不带勘合,也敢在各省招摇,公然四处拉拢官员吏目。可见皇阿玛对于三哥的心意……我得到消息说,那孟光祖以三哥的名义已经数次联络拜访年家,还赠礼四川巡抚年羹尧、江西巡抚佟国勷等。……这个时候,你的存在对于四哥来说,真是极为不智不妥……”
“所以,十三爷就趁此机会将我收了?”楚笑寒十分郁闷地接上话头,“您干脆送我去见阎罗王,不是干净得多?”
胤祥瞪了她一眼,说:“爷说的话,向来作数。以前既然应允过你,自然是要兑现的。”
哦,他以前说过,“你且跟着四哥,四哥不要你了,你来我这里。饭总是有得吃的,日子也是可以过的。”
他倒是言出必行。
不过,相信,也不会带累他多久了。
至多也就一两年吧?
在乾西五所的头所殿里,日子静悄悄地流逝着,不带一点声响地慢慢走去。
楚笑寒依然时常坐在配殿明间风门内的圈椅上,看着外院的天井内一方石板地。每日里,阳光悄悄地从东面慢悠悠地走到西面,一如当年在宫里的岁月。
听说从东面出去就是御花园,只是,既不可能躲得开了那些胤祥派来监视她的宫人太监等;而如今的她,也再没兴致偷偷溜出去游玩。
因为,那里再没一个风华绝代的女子,需要她搀扶着走在万花璀璨艳丽间;自然,那位女子,也再不会到养性斋前,红衣盛妆,以求某个人的青眼……
入夏之时,似乎终于求得了旨意,一切都出乎意料外的顺利。而后,胤祥便将楚笑寒带到了煤渣胡同的府邸,以富察氏,庶福晋的名义。
那祥贝子府,比之雍王府,倒也差不了多少。至少,在楚笑寒的眼中。依然是凡旁庑楼屋,均丹朱户。其府库、仓焦、厨即及抵候各执事房屋,随宜建置于左右,门往黑油,屋均板瓦。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外婆家的四合院落走来走去,小小的几进院落都可以兜兜转转地走成迷宫一般。
那时候,也真没有想到,会回到几百年前,于这样的几重几进间走来走去,周转反折,自己迷糊自己,乱了一头思绪。
兆佳氏·聪珍积。
第一次瞧见这位十三嫡福晋。如《诗经·卫风·硕人》中所言,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果然秀美无方,最难得的是,一眼看去,便是一位聪明温婉的女子。
她对皇上所赐,对丈夫带回的,这样一位莫名女子,毫无怨言,且神色温和。
时至今日,楚笑寒亦能察言观色,她亦会暗暗忖度对方心中是否真真无碍无芥无蒂。至少,在她眼中,这位兆佳氏,并没有假作大方贤惠,在瞧见这位富察庶福晋后,微微一笑之余却是立刻横了胤祥一眼。
那一眼真让楚笑寒想要大笑起来,十三嫡福晋那一眼里面的意思,似乎满满地写着,给你面子,回屋请好好解释!
他们两人,像是并驾齐驱,策马奔驰在大草原上的一对玉人。那是正在进行时中的恋人,相濡以沫,举案齐眉,羡煞旁人。而不是她楚笑寒和胤禛,已然走到终点线,再难回头。
楚笑寒很感激胤祥,他大约从造办处,领来了一大批的绣样。
中断了数月的蹀躞十二事,终于可以继续做下去了。
大约是心情始终雀跃不起来的缘故,所选的贡缎,全部都是月白色的。
也没有采用华丽无比的配色,用的绣线也极为素淡,多是元青、藏蓝、鱼肚白之属……待第一个月白的佩带吩(络带)完成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要嫌弃起来,怎会做这样清淡的颜色呢?
在清代,大多的艺术品都采用繁复花样,华丽配色,务求饰品鲜艳夺目。而她目前所做的这个吩带,只怕是会被所有人弃若敝履吧?
这一日,楚笑寒坐在屋内,正低头专心做那蹀躞十二事中的扇袋。
这进院落极为清净,是内院最里的一进,因此让楚笑寒哂笑不已,怎么感觉和阿昭在雍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