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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尊者的几句话犹如一座大山,让完颜雍的腰身更加弯曲,仿佛一下子没了筋骨,像一个佝偻的老人。
土古论看他这副样子,也明白眼下这种情形,是这个年轻君王的一道坎,迈过去,以后他就是一个冷酷无情的真正王者。
“南王,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难道你没有发现,渤海王虽然神色如故,但是他已经明显的乱了方寸。这个时候你雍南王挺身而出,不管是辽东各部,还是大金满朝文武,都会有一些不一样的想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南王纠结于儿女情长之中,很多人,也包括老夫会很失望的。好了,老夫言尽于此,南王慎加斟酌吧。”
直起腰身,看着老尊神慢慢离去,完颜雍再次坠入心灵的煎熬。倍感孤独无助的他后悔了,后悔不该那样对待岳震,岳震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此刻岳震能坐在他身旁,也一定愿意倾听她道出心中的苦水。
完颜雍陡然起身,他太想摆脱胸中的纠结,他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
悄悄跟在南王身后的乌郎节和佟镇远,看着他径直走出营地向白石城走去,两位统领骇然色变,佟镇远上前阻拦,乌郎节飞奔回去找土古论。
怒目圆睁的完颜雍连连呵斥着佟镇远退下,佟老爷子一脸干笑的百般阻拦,两人纠缠不清的时候,乌郎节跑回来对佟镇远摇摇头。想必土古论也知道,完颜雍急需排解,而岳震则是他最好的倾述对象。
睡得好好的岳震被值夜兄弟叫醒,听说是完颜雍来寻,一腔的不满也发做不得,只好告别温暖,走进漆黑的冷夜。
两人在白石城外相遇,岳震当然没什么好话给他,冷笑了一声道:“你自觉良心难安睡不着,本少可是要睡觉的,南王有话快讲。”
“震少,我是来向你赔罪的,对不起。”
岳震这家伙吃软不吃硬,最见不得人家这个样子,再说他也明白,事到如今完颜雍也未必好受。“南王言重了,你我彼此为敌,谈不到这些,这一次你也没有对不起我。至于对不起谁,南王你心里有数。”
两人互相了解,完颜雍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明白他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可是真正面对这位知己兄弟时,完颜雍的一肚子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忍让他过于尴尬,脸色稍霁的岳震问道:“南王这么晚前来,是不是想见见灵秀郡主?恐怕已经熟睡,你确定要打搅她吗?”
“不是,不是。”完颜雍连忙摆手说:“我来只是想与震少坐坐,想和你说说心里话。女真大营几百号人,却无人能与我倾心一谈,更没有人敢骂我禽兽不如。在他们眼里,就算我们完颜一家的兄弟姐妹死绝了,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大金国是我们家的。”
昔日兄弟的悲愤凄苦,岳震听在耳中,又怎能不为之动容?君临天下,是何等的荣耀与辉煌,但是又有谁知道其中的辛酸?
“唉,雍哥你既然有这个觉悟,又何必强求呢?你的下属,你的臣民,只会在你的威仪前顶礼膜拜,哪朝哪代的君王不是如此?虽然我对你们野蛮行径很愤怒,那也只是我个人的看法。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疯狂,为了金銮殿上的那把椅子,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
完颜雍无言以对,黯然低头。挚友一语道破原委,尽管很残酷,却是不争的事实。对于完颜皇族来讲,为了皇权的稳固,曾经牺牲的远远不止一个两个。而且只要大金国存在,这样的悲剧还会不断的上演。
“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活埋一个郡主,就能让那些人心理平衡了?我倒觉得,让灵秀坚强的活下去,才能彰显你们敬重为国捐躯的将士。”
听到岳震疑问,完颜雍抬头惨然道:“一来风俗如此,二因完颜亮根基不稳,他只能用这种手段来表示,他这个皇帝与各部族同生共死。第三最为要命,你父亲的大军势如破竹一路北进,眼看就要打到开封,完颜亮还要从辽东调动兵马。”
岳震眉头一抖,惊讶道:“哦!这么快?不是刚刚开始吗?我在夏州看到你们的部队南调,还不到一个月呢?”
“是啊,太快了,兵败如山倒。你老子这次卯足了劲,想要把我们一举打回辽东。”
噩梦临近·朱仙镇
第三百八十五节
“已经攻到开封了?”岳震好不容易得到前线的一鳞半爪,自然穷追不舍的问道。
“还没有,不过开封的两大门户许州和归德已经被岳家军攻陷,开封只剩下最后一道屏障朱仙镇,那里如果再失守,开封恐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岳震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完颜雍的手臂。“什么!你说朱仙镇!”
“是啊,就是朱仙镇。”岳震情急之下早忘了控制力量,然而真真切切的疼痛却让完颜雍咧嘴笑了,尽管他的笑比哭还要难看,却是他这些日子来第一次露出笑容。“想当年女真大军席卷中原大地,占开封如探囊取物,谁能想到短短十几年的光景,形势大逆转,现在是我们毫无还手之力,真是可悲!可叹!”
朱仙镇,仅仅这三个字,就已经填满了岳震的脑海,他根本听不清完颜雍的感慨。这个震古烁今的地名,把他一下子推到悬崖边,他的脚已然感觉到来自地狱的幽寒。
朱仙镇,那是一个顶点,也是一个终点。天下无敌的岳家军在那里戛然而止,在那里书写了最后的辉煌。在这个地名的后面,紧跟着十二道金牌、莫须有、天日昭昭、风波亭···一个个真真假假的传说。一位千古名将的千古悲剧,在那个小镇上拉开了序幕。
颓然松开抓着完颜雍的手,岳震恍惚无力的蹲下,他被困在没有时间,没有颜色,没有生气的世界里,与现实隔绝。
他很想听听完颜雍在身边唠叨着什么,可是他不能,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两句话,在耳边反反复复的回响。
我该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
历史的轮子没有临界点,它会永不休止的转动下去。在巨轮的阴影下面,父亲岳飞,岳家一门,还有他自己,显然已经快要到达终点站,快要到了下车的时候。要结束了,我还能改变什么吗?
去朱仙镇,到前线去!去阻止父亲的执着,去哀求父亲向朝廷低头。还来得及吗?与终点只是一线之隔,还能再回到起点?
为什么不能强硬一些?如果把钦宗皇帝控制在手里,把这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当做一个资本,一个可以阻止悲剧发生的砝码。可以用他来挑起大宋的皇位之争,成功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拖住悲剧前进的脚步。
一时间,岳震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他很急,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面面俱到,他要在诸多的可能性里,选择一种最切实可行的。
完颜雍也蹲到岳震身旁,一直不停的述说着他的苦闷。从大金国的千疮百孔,举步维艰,再到对叔伯、郎父和完颜亮的诸多不满,后来又说到与完颜灵秀的儿时趣事···其实他也不在乎岳震是否听得进去,只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已。
一个冥思苦想,一个滔滔不绝,两个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
黑夜过去,山顶的天空慢慢变白,完颜雍终于倒尽了心头的苦水,心满意足的拍拍岳震转身回去。要不是拓跋月发现丈夫不见了寻过来,岳震还不知要蹲在那里愣多久。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拓跋月心疼的给丈夫擦着眼角眉梢上的露水,岳震这才从迷思中醒觉,站起来活动着酸麻的腿脚,他苦笑愕然道:“天亮啦!呵呵,完颜雍找我来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没想到转眼天就亮了。他们都准备好了吗?”
拓跋月点点头,不禁有些好奇的问:“他来说什么?莫非是良心发现,找你来商量怎么救救郡主?”
岳震一愣,不禁赧然挠头,自打听到朱仙镇以后,他根本就没有听完颜雍说什么。只好摇头含糊道:“就算有那个心,他也未必能做的到,来找我,无非是说那些没用的忏悔。好了,不说他了,咱们收拾启程。”
出发,岳震夫妇全副武装的骑马走在最前,后面是晏彪几兄弟围护着完颜灵秀的马车,再往后是柔福一家四口,侯勇不知从哪里找来一辆平板马车,肃王夫妇和小赵慎坐在上,几人都披着黑色大氅,大氅的领子高高竖着,挡住了他们大部分的容颜。
因为岳震私下交代,对五爷的事情要严格保密,也就没有人来探寻他们的身份。
大队离开石城后,岳震回头看看队尾的那些义军兄弟,顿觉自己有些多余。弟兄们无一例外的双眼放光,哪还会在意队伍里多了几个人,他们此时都在热切的盼望着,盼望着赶快见到那个即将被他们亲手救回国的钦宗皇帝。
登上山口空地在望,女真人也早早收起了帐篷整装待发。岳震夫妻勒住马,他们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