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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幸好天气还凉,要不然就惨了。”札比尔先是一脸苦相,然后又爬着凑到岳震身边,轻轻耳语道:“多吉家主给头人准备了两坛酒,一路上我都仔细保护着,好好的,就藏在我的车上。不过多吉家主嘱咐,千万不要让月亮知道。”
憨厚老实的札比尔,说谎的技巧显然很差,说话的时候还忍不住要偷瞄拓跋月,当然被抓个正着。
“札比尔你鬼鬼祟祟的说什么呢?一定又是想拉着我男人去干坏事吧?”
“哈哈哈,那还等什么,还不捡柴火,搭架子?我要让老爸尝尝咱们的烤羊肉。快去呀札比尔,还愣着干什么。”岳震赶忙大笑着替兄弟打掩护,大窘的札比尔这才如梦初醒,跳起来飞奔而去,巴雅特也笑着跟了过去。
山里柴火不会少,不大一会,十几处篝火就燃烧起来。又隔了一会,烤肉的香味随风飘过来,岳震起身去叫醒父亲吃饭。
钻进帐篷,猛然看到暗色中父亲亮亮的眼睛,岳震小吃了一惊,慌忙问道:“怎么啦老爸?是不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太大,吵醒您了。”
“呵呵,不是不是,我是被这香味勾引的睡不着了。呵呵,你听,为父的肚皮里已经敲响了战鼓喽。”岳帅笑着翻身起来,看着儿子的眼睛里笑意盈盈,却又意味深长,看的岳震心里直发毛。
父子夜话·英雄路
篝火闪亮,肉香四溢,有篝火,有烤肉的地方,肯定也少不了敕勒人的马头琴和歌声。
岳震很不舍得的把两坛酒贡献出来,可是人太多怎么喝呢?拓跋月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把酒涂到香喷喷的烤羊上,没想到权宜之举却带来了意外的效果,香嫩焦脆的烤羊肉又多了一种别样的风味。
烤肉虽香,但是大多卫队官兵都吃不惯羊肉的膻气,他们留在火堆旁,很多人都是为了看异族的少年们载歌载舞,这样热情奔放的大聚餐,他们平时是难得一见的。岳震故意把札比尔、巴雅特与父亲分开,小火堆旁只有他们一家人。
拓跋月、小布赤手脚麻利的烤羊、取肉,岳家三父子的木盘里,肉片从开始也就没有断过。
岳帅虽然也是微蹙眉头,但是却吃下不少,一边吃,还一边和孩子们说起大溃败的那些岁月。朝廷崩溃,军队给养根本没有着落,那时候为了填饱肚皮,一起患难的弟兄们,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吃过。
看着津津有味的老爸,岳震想起自己刚来时的情景,不禁汗颜又伤心。老爸为了理想和信念,付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艰辛,最后却落得一场空。
“呵呵,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哪怕最困难的时候,我岳飞的部下宁愿啃树皮,咽草根,也没有抢过老百姓一粒粮食。也算是这些年来,为父唯一值得骄傲的地方。”
不知为什么,岳震的心头突然涌过一阵烦躁和愤慨,嘴巴也好像不受控制一样,随口说道:“老爸您想过没有,您的军队疼惜百姓,后面跟来的金军会吗?其它的宋军也会像您一样吗?您的将士,有多少因为吃不到一顿饱饭而力战殉国呢?”
话音落下,岳帅拿着肉片的手停在了嘴边,又微微颤抖着将羊肉放回盘子。拓跋月搞不懂丈夫为什么突然说这些,可是不该说也已经说了,她只好担心的看看丈夫,再看看公爹,不知该如何转圜。
其实岳震自己更后悔,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明知老爸痴心不改,又何必说这些残酷的现实,气他老人家呢?
“老爸,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惹您···”
“好了,为父知道。”岳帅摆摆手,站起来说:“吃饱了,月亮、布赤你们两个也赶紧趁热吃吧,我们几个男人要去遛遛食了,呵呵,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父亲在前,岳震,岳雷两兄弟跟着漫步山坡。越走越高,越走越暗,满心懊恼的岳震这才发觉,父亲已经登上他们曾经坚守的大平台,而且老爸还没有停步的意思,一直带着他们哥俩向空地中央,那个黑乎乎的高台走去。
来到高台的山石阶梯下,岳震赶忙上前一步,搀住父亲的臂膀。“老爸小心,黑咕隆咚看着点脚下。”
“呵呵,你老子虽说眼睛有点小毛病,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呢。”岳帅轻轻拨开儿子的手臂,大踏步的拾阶而上。
岳雷坏笑着指指小弟,然后快步跟上去,吃了瘪的岳震一边上台阶,一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老爸并没有因为自己刚刚话而生气,老爸生气时最常见的只有两种表现,要么雷霆震怒,要么不言不语。
父子三人登上高台,也都适应了昏暗的环境,岳震好奇打量着光秃秃的台子,暗自揣测老爸一定有话要说。
“小二你可知道,这个高台以前是做什么用的吗?”
岳震环顾四周仔细观察,这里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可以清楚的看到,坡下篝火丛丛人影绰绰,悠扬的琴声,歌声,还有兄弟们的欢笑也随风阵阵飘来。视线从乌兰人的营地移到卫队那边,最醒目的莫过于,迎风飘扬的大旗。
他心中一动,回答父亲道:“这里可能是一座点将台吧,是集合军队,誓师出征的地方。”
“算你小子有些眼光,不是可能,根本就是点将台。三国时期的名将姜维,姜伯约曾在这里操练兵马,也经常从这里誓师出征,所以这里叫,姜维墩。”
“姜维···”岳震不免有些吃惊,更为自己浅薄的历史知识而汗颜。在他印象当中,这个名震后世的蜀国大将,应该在巴蜀什么地方活动才对。“哇,千古名将,老爸,传说中被人剖腹取胆,胆竟然比鸡蛋还大的,就是他吧?”
负手而立的岳帅微微一笑,摇头说:“呵呵,民间传说,大多是由后人添油加醋的杜撰而来。但是史书明记此人曾经九次攻魏,企图恢复汉室江山,也肯定被魏人恨之入骨,或许因此才有了剖腹挖胆的传说故事。”
“九次!”岳震赞了一声,也叹了一声。赞他百折不挠,矢志不渝真丈夫,叹他生不逢时,空留一腔遗憾在人间。
岳帅收回远眺的目光,一双眼睛炯炯的看着儿子问道:“小二,在你眼中,像姜维这种人,算是聪明人,还是蠢人呢?”
岳震定定的和父亲对视着,想了又想,才小心翼翼的回答说:“那些名垂千古的卓越人物,是没把法用这些简单的词汇来概括的。他们的所作所为,有很多也是我们后人无法理解的。以儿子看来,他不算聪明,也绝不蠢,如果非要用一两个字解说的话,我觉得他太执著了。”
“大丈夫立于世,言必信,行必果。不执著,又怎能成事?”
“呵呵,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执著不好,儿子是想说,不要总是执著的认为自己是对的。为什么要连续失败九次呢?如果换做我,连续失败两次,我就会马上总结出来,一定是方法不对。失败九次也只能留下悲壮,用一种方法不停的失败,这样有意义吗?为什么不换个思路,去换取一次,或许并不辉煌的成功呢。”
听罢儿子这番颇为怪异,又同样很有说服力的理论,岳帅低头陷入了思考。小二话里话外显然是在暗示父亲,执著北伐收复山河没有错,可是方法不对!
父亲从来都没有小看过这个儿子,现在更不能。他可以把一群农夫、牧民捏合成一支彪悍之师,在宋人眼里强大不可战胜的铁蹄金军,在他面前不过是一撮弱者,谁有资格说他的想法和做法纯属无稽呢?
思索良久,岳帅才又直视着儿子,轻声道:“小二,这里没有外人,咱们父子大可毫无顾忌的畅所欲言。以你之见,为父这两年为何总是磕磕绊绊,诸多不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看着夜色中,老爸亮晶晶的眼睛,岳震有些心虚的闪躲开了。他不知道,是父亲真的看不到危机,还是看到了,不愿意直面而已。
“我是您的至亲骨肉,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既然您问起来,小二就和老爸唠叨几句。难道您真的看不出来吗?您的诸多牵绊和困扰,全部都是来自后方。岳家军无论是战斗力,还是军心士气都已无可挑剔,完全可以支持您打一场酣畅淋漓的北伐。可是后方呢?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岳家军命运的朝廷里,有人毫不保留的支持您吗?”
“很显然,我们没有坚定的支持者。张太尉没有出事前,算是您的半个支持者,只要我们不去损害太尉的利益,他还是能够支持您的。”
“老爸,我说的没错吧?现在呢,韩世忠,秦桧位列武将文臣之首,谁还可以,或者说谁还愿意支持您?没有了!韩世忠不过是朝廷拿来制约您的工具,只有旗帜分明的跟您唱对台戏,才能保住太尉的宝座。至于秦桧,哼哼···秦桧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主和派,皇帝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