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屯放粮食的仓房早就是准备好的,所以车队卸车的速度很快。有些离家近的敕勒车倌甚至等不及留宿一夜,卸下车马上立刻掉头走人。
不是他们不想在新城里逛一逛,而是今年敕勒人不仅牛羊成群,而且又多出了大群的驭马,不把过冬的草料准备充足,这些牧人的心里不踏实。
鞑靼人也跟着返程的车队,陆陆续续离去,等到最后的车子,卸下最后一袋青稞。兰枫城突然被浓浓的哀伤所笼罩,很多人知道,敕勒人会回来卖掉牛羊,鞑靼人也会回来走亲访友。可是随着车队离去的汉族少年,他们的头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一夜,许许多多屋子的窗户,彻夜都亮着。油灯下的人们,或祈祷,或出神,或哭泣,他们不明白,敌人消灭了,家园建好了,好日子就要来了,幸福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时候,他为什么选择离去?
无论怎样留恋,多么昏暗的夜晚也总要亮起来。兰枫城又迎来了一个清晨,在未来的许多年里,这座年轻的城市,还会迎来无数个这样的清晨,但是唯有这一天与众不同,也唯有这一天,会被许多人铭记。
岳震他们牵着马走出院子的时候,门前宽敞的街道上已经站满了送行的人。他们手上拿着各色各样的礼物,脸上却是一样的不舍与惶恐。
他们行走在狭窄的通道里,对经过的每一张面孔点头微笑,一直笑到面颊僵硬。
西门外,达布拉结活佛,迦蓝叶,法刀,宁玛寺僧侣,清真寺阿訇,回纥两家的长者···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一个个伫立在晨风中的身影,只少了一个人。因为沐兰朵很明确地说,她是不会来送行的,她等着他们重回家园。
殷殷话别,切切叮嘱,当礼物塞满了所有的车子,当他们的头人上马扬鞭时。黑压压的送行队伍中,低声压抑的啜泣,终于不可阻挡的变成了哭声震天。
策马回头,岳震也一样的泪流满面,但他也是笑容满面,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满足。
“我的乡亲,不要用你们的眼泪为我送行,我想听到你们快乐的笑声,快乐的歌声。我会永远记住你们,无论走到哪里,我的心永远和你们在一起!有你们在心中,我永远不会感到孤独!用你们的歌声祝福我们!让歌声陪我们走过千山万水!”
低沉苍凉的歌声从人群中慢慢响起,拓跋月和布赤早已哭成了一双泪人,听不到他们的歌词,催马起步的岳震,更是不敢再回过头来。
族人们婆娑的泪眼中,他们的头人,他们的领袖,伴着歌声消失在远方的天地一线间。送行的人们却久久不愿离去,他们依然流着泪放声歌唱,仿佛是要用歌声,去追随他远去的脚步。
清真寺还和从前一样,有一座高高的塔楼,塔楼上,站着一位白衣白帽容颜清秀的女子。她没有像族人们那样流泪,也没有歌唱,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一站就是整整一天,直到夜幕降临。
蓦然间,她又重回那个终身难忘的夜晚,那一晚,那个远去的少年,不经意间闯入了她的生活,闯进了她的心房。
人的一生,仿佛是注定了要经历着一个个无奈的轮回。两年前一场大雪,鬼使神差的把岳震送到了青宁原,两年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又阻断了他的归途,把他留在了一望无际白茫茫的乌兰草原。
主宰天地的大风雪,整整下了半个月,好不容易等到雪势变小,慢慢停下来,走出屋门,盼着雪停赶路回宋的岳震顿时傻眼,积雪已经漫到了肚皮,根本无法行走。
天灾突至,别说回家,就是他们现在的生存都出现了危机。取暖的柴火,半个月来消耗殆尽的粮食,无疑成了当前的两大难题。
岳震先是深一脚浅一脚跑到马房,还好鞑靼人囤积了足够多的青稞杆,马匹还不至于饿肚子。抱了几捆秸秆回来填进土炕的火塘,屋子里顿时暖和起来,叮嘱妻子阿妹不要乱跑,他做了个简易的大木铲子,穿上皮袄,开始了艰难的出行。
幸好鞑靼人当初建造房屋的时候,间隔的不是很远,岳震先是找到札比尔,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联络到了古斯和诺尔盖两位老族长。
鱼儿海子边上鞑靼族群的情形大致相同,因为有了娘图岛上安全的大粮仓,谁也没有在家里储藏太多的口粮,上岛取粮和收集柴火,变成了当务之急。可是平常用来运粮的大船,已经被死死的冻住,岳震咬牙决定,冒险踏冰上岛。
昔日宽阔的水面变成了晶莹剔透,冰的世界,谁也不知道冰层到底有多厚,能不能承担驮着粮食的骆驼?
长长的驼队一字排开,骆驼之间的间距也很大,前面开道的札比尔和岳震,一人拿着一支长枪小心翼翼的戳击着冰面,真应了那句老话,如履薄冰。
平日坐船转眼即到的距离,他们竟然走了整整一天。不过辛苦还是很值得的,一路走来他们发现,冰层要比他们想象中厚很多,用驼队运粮、搬运柴火绝对没有问题,札比尔也立刻想到了爬犁这种工具。
粮食和柴火顺利的从岛上运回来,这边的问题解决了,岳震和札比尔又开始担心草原深处的牧民们,如何安度这场雪灾。
于是整个漫长的冬季里,他们都奋战在冰天雪地中,在茫茫雪原上建立一个个转运青稞秸秆的窝棚,再一站一站的向前传递,向四周扩散,硬生生在冰雪间开出了一条运送温暖和希望的运输线。
草原牧民安然越冬,等到岳震他们再次收拾行装,冰雪开始消融,又是春回大地时。
准备费些口舌的岳震,刚刚开口,鲁一真和程家父子就点头答应暂且留在乌兰,分别表示,如果大宋那边还有需要工匠的地方,他们接到传信再跟着商队返回。放下这桩心事,岳震安心之余也不禁有几分羡慕,无牵无挂不也是一种洒脱吗?
有了上次在兰枫城兴师动众的经验,他们决定悄悄的离开。一个寂静的夜晚,拓跋月洒泪告别了祖父,一家人在夜色中踏上了回家的路。
两年,整整两年过去了。两年前,他孤身一人懵懵然闯进这片陌生的天地,两年的时间里,他身边有了至亲至爱的伴侣;两年的时间里,他在这片天地间留下了一个个脚印,每个脚印里都藏着一段动人的故事。
战火重燃·望西北
第三百二十一节
岳震一家三口来到三界集的时候,无不被这里的人潮人海吓一跳。整整一个冬季的大雪,不但阻隔了交通,也把外来的生活资源消耗一空,眼下的吐蕃高原,就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急需各个方面的补充输入。
带着本地物产和大把银钱的商人,把三界集拥的水泄不通,每天都在掐算着日子,每天都在翘首期盼着东南出现的第一支商队。
满头大汗的挤到商队转运站,岳震他们更是哭笑不得,这里活脱好像被人包围似的,里三层外三层,聚集着服色各异的各族商客。
有几个来自曲什的吐蕃商人,看到了人群外的岳震,不免惊呼着指点议论起来。这种小道消息也很快就在人群中蔓延,这就是汇丰号背后真正的东家,威名赫赫的乌兰震王,就是他在去年秋后,带着青宁原联军把沙漠悍匪斩杀殆尽,据说砍下的头颅,现在还堆在草原边上,已经变成了一座骷髅山。
捕风捉影的谣传,在人们口口相传之间,早已被添油加醋变得面目全非。在这里,威望与凶名只是一线之隔,一阵小小的骚乱后,岳震他们身前硬是闪开了一条通道。
暗自苦笑着牵马上前,岳震敲响了大门,门里传来转运站管事不满的嘟囔,一双眼睛跟着从门缝里露了出来。
他们的到来,立刻让焦头烂额的管事安稳下来。转运站还囤积着少量的货物,管事生怕这些红了眼睛的商人,等到失去耐心的时候,会冲进来把货物给哄抢了。不过这位管事掌握的讯息也极其有限,他们也同样被困了整整一个冬天。
岳震顾不上休息,立刻找来因为战事和大雪积压在这里的信件,草草的翻看后,他不仅失望而且心中浮起了沉沉的阴云。
信件中全是涉及商队事务的,不见任何关于颖昌战后岳家军的情况。是战事紧张,烽火堂失去了活动的空间,还是···
至从上次会面后,烽火堂和晏彪,就成了岳震心中一个解不开的疙瘩。现在又见到这样的异常,他隐约预感到,这个当年自己一手缔造的组织,很有可能与自己分道扬镳,不愿意再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了。
说他不失落,那是骗人的,但是相比担心兄弟们的安全,他觉得自己那点伤心委屈算不了什么。只要晏彪他们个个安全无事,分开就分开吧,毕竟人各有志,勉强不得。
听说岳震赶到,冲索家族的大管事那森立刻就找上门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