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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慢慢说道：“我在你那些存折上存了些钱，合计一共六十七万元。”
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吞吞吐吐地问：“为……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而是望着前方说：“晓旭这孩子是块踢球的料，从小就喜欢，那时候我经常对他说，踢球没用，没大出息，还是好好学习。他不听，他很有志气地说，学习我会努力，但是踢球也不会放弃。呵呵！”
他边回忆边说，竟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晓旭这孩子绝对是天才，”我认同地说。
老杨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皱起眉头，神情黯然地说：“是我耽误了他啊。我没有能力帮他实现梦想，甚至连个完整的家都给不了他。我对不起他。”
“您是一个好父亲，晓旭也一定会这么认为，”我安慰道。
他摇摇头，转身对着我说：“上次和你说起过，我要把他送去法国，我一定要做到，这是我唯一能给予他的了。”
“那……那你为什么要把钱打到我的存折上？”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盯着我，沉默了半晌，沉沉地说：“那是我所有的积蓄了，我把它转给你，以后你就用这钱把他送去法国。”
我更加不能理解了，“这件事为什么要交给我做？”
老杨没有回答，但随着我自己问这句话的同时，所有的事情好像又逐渐清晰起来。他这些钱是用来给他儿子去法国的，但却要转到我名下，还要转到不同存折上，我惊呼：“杨指导，这钱……是不是有问题？”
他伸手捂住我的嘴，“小声点！”
我推开他的手说道：“杨指导，这事儿我帮不了你，送晓旭去法国，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么？”
老杨怒道：“你一定要这么大声说话么？你生怕别人听不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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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口气软下来，劝道：“杨指导，送晓旭去法国是件好事儿，可咱们不能干违法的事儿，这样晓旭知道了，我想他也不会去的。”
“所以，不能让他知道，苏航，我求你了，我这一辈子没干过啥违法乱纪的事儿，这次我把命赌上了，为了晓旭，值！”他的语气中已经带着哭腔了。
我不无担心地问：“那你自己有什么打算？不会想不开吧？”
老杨苦笑道：“你不用担心我，我还没那么傻，如果不判我死刑，那我会留着这条老命，等着小旭出人头地的那一天！”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这钱是哪里来的？”我想这个问题是最关键的，现实一点的话，如果是他杀人放火抢来的，那我在某种程度上就是从犯，就是他的帮手。
他支支吾吾地始终没有开口，我坦然道，如果你不说，那我没法帮你，你再找别人吧。
我作势要走，他赶紧拉住我，“我告诉你，反正我也要去自首的，这钱是我骗来的，从去年我就一直在筹划了，当时有很多家长找我，让我帮他们的孩子进球队，并暗示可以给我好处，你知道我这人，我自己最恨这种方式，怎么可能答应？但是后来，我老婆跟我离婚了，这个贱人几乎卷走了我所有的钱啊，送晓旭去法国的事情一下子成了空谈。年前又有几个孩子的家长找我，我动心了，但是当时还在犹豫，我杨天林这一辈子没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很矛盾。后来，过年的时候有个家长去我家拜年，硬是塞给我一个红包，他走后我打开一看，十万块！整整十万块啊！”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这些钱对你们来说可能算不了什么，但对我来说诱惑太大了，即使我当球员那会儿，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挣到这么多钱，如果只是靠我在俱乐部的收入，估计等我攒够钱了，晓旭也就到了退役的年龄了。所以，为了晓旭，我昧着良心告诉那些来找我帮忙的家长，告诉他们我能帮他们孩子进球队了。”
我轻轻摇摇头，“杨指导，你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他义无反顾地说：“我无所谓了，明天，明天我就去自首，我会告诉公共安全专家局的人，骗来的钱已经被我花光了。知道真相的只有你一个人，你……你千万为我保守秘密。”
“杨指导，听我一句劝，把钱还给人家，晓旭去法国的事儿，咱们再想办法！”我不想看着他就这么走向犯罪。
“晚了，钱我过年那几天就已经收了，那几个家长一直催我，最近还常常到我家去堵我，有几个已经和我闹翻了，我估计用不了几天，他们就要告我了，所以我决定了，赶在他们告我之前自首，兴许会判得轻点儿。这段时间幸亏晓旭住在学校，对了，我对小旭说俱乐部组织我们参加教练学习班，全封闭式的，可能很长时间见不到他，到时候如果他有疑虑，你帮我圆个谎，再过不久他就要走了，他只要顺利地走了，我也就安心了，”老杨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了。
“你为什么要让我帮你？为什么不找你的亲戚？”
“说实话，我信不过他们，我那都是一帮穷亲戚，他们没见过那么多钱，我怕……”老杨黯然摇头。
“你就信得过我？”我打断他。
“信不过，”他的答案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是你既然曾经想过要帮晓旭，应该不会再害他吧？何况，我也只有把赌注押在你身上了。”
“杨指导，我今天要是答应了你，才是真的害了你啊！”我继续劝他。
“不会的不会的，晓旭现在就是我的全部，你帮了他，也就等于是帮了我，求求你了！”眼泪从他的眼眶中不自觉地流下。
“可我这是在帮你犯罪，我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你给你儿子准备去法国的钱，同时也是别的家长给他们的孩子准备的钱，将心比心，你怎么还好意思再来求我帮忙？”我愤慨道。
说到这里，老杨没再说话，就这么怔怔地看着我。突然，他双膝一屈，跪倒在我面前，声泪俱下：“苏航，我求你帮帮我，我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收钱的时候我自己也做过调查，家庭情况一般的，我都没有收，我收的都是一些当官的钱，收的是他们贪污来的钱。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伟大的父亲，伸手将他扶了起来，他把赌注押在了我身上，我又要把赌注押在谁身上呢？
……
第七十九章 糊涂一时
忘记了自己到底有没有答应老杨，只记得分开的时候他一个劲地谢我。我感觉自己头大如斗，这个忙我应该帮么？帮，那我等于是在协从犯罪；不帮，老杨的一片苦心就白费了，他不仅依旧躲不过牢狱之灾，而且得不到一分钱，如果是这样，那他押在我身上的所有赌注都会输个精光。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一路，本来一个小时的路程让我足足花了两个半小时。回到家里，我立刻卧倒在沙发上，好像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在这几天发生，奸情败露、董奶奶去世、老杨犯罪……让我精神上疲惫不堪，身体的疲劳只要休息就好了，但精神的疲累短期内难以化解。
想到杨晓旭那张单纯稚气的脸，想到他那美好的愿望，想到他们家的境遇，想到老杨伟之作出的牺牲，想到我亏欠他们家的……仿佛所有的因素都逼迫得我不得不去帮他们。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最后一个来到俱乐部。队友们有的在说笑，有的在热身，一片祥和的气氛。我特意往二队那边看去，他们还像往常一样围成一个圈做活动，只是，我没有看见老杨。
我的心咯噔一下，难道他果然去自首了？他这孤注一掷的最后一击，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但不管怎样，老杨将很难再走出公共安全专家局。
大概早上十点多的时候，我们正在老丁带领下进行射门训练，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警车的声音，我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心跳快得自己都可以听到咚咚的声音。会不会是老杨没经受住严刑拷打，交待了实情，公共安全专家局特地来逮捕我了？
两辆警车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呼啸着从面前疾驰而过，最后停在了办公楼前，我松了口气，如果是来找我，一定在训练场就停下了。
大家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警车闯进俱乐部，都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怀疑是老严有经济问题，有人怀疑办公楼上发生了杀人事件，大家都幸灾乐祸地看着、笑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