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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大人不是和那人割袍断义了么?怎么还有禁卫军的人找上门来?那家伙……打的是什么主意?”
所有人都呆在那儿不走了,打定主意要瞧这一场好热闹。*****溥仰给看得浑身不自在。不言声地下马自己找了桩子把马拴住,按着佩刀就朝上走。板着脸加重了脚步,马刺踩在青石台阶上,铮铮火星直冒。
他出生入死打了这么一场仗,当时也没想着能衣锦还乡。回来路上,才开始有点儿幻想,溥老四扬眉吐气的回来了,再不是当初京城的宗室混混儿,而是打赢了国战,顶天立地的汉子!就算不被抬进城里,也该有个夹道欢呼的热闹劲儿吧?
没想到,却是给人家看成活猴!周围议论的声音,他也不是听不见,汇集于这里的兖兖诸公,既然出入谭嗣同这里,都是以气节相标榜的,低声议论中,却满是猜疑,冷淡,疏远,却没有一个真心为这场国战叫好地!
在各色各样地目光当中,溥仰大步走到门口,掏出帖子递给候在那儿掏耳朵的门房:“劳驾,麻烦通传一声。两江总督,钦差禁卫军编练大臣徐大人有信带给谭大人。”
门房懒洋洋的接过了帖子,却朝身边一搁,也不见他抬腿动身。
“劳驾……”
“规矩都不知道?还替你主子跑衙门呢!”
京城规矩,溥仰如何不晓得。但是想以徐一凡声名,又是见的谭嗣同,不论公私,再没有讨门包的道理,一句反问,居然就让溥仰愣在那儿,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是徐大人……”
“徐大人徐小人我管不着,除了皇上老佛爷,谁拜门都有规矩不是?”
“你不是谭大人带来的人?”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大人,谁理那个茬啊…………大清律三万八千条,没有让人不挣钱吃饭地道理啊…………”
不用说,是礼部的小司员,说不定还是员外。搁在以前脾气,溥仰黄带子一亮,就用巴掌说话了:“爷教你什么是规矩!”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他就是不想这样。拧着眉毛瞪了那门房一眼,大步就朝里面冲。那门房想拦,如何拦得住他!只有扯着嗓门儿喊:“衙门重地。进贼了!来人哪,拦住他!”
溥仰一直冲到二门,看着几个下人拿着杠子冲出来,扯开嗓门儿就喊:“谭大人,徐大帅致信!谭大人,徐大帅致信!”
几个下人要拿杠子敲他,他一拨一推,都跌跌撞撞了出去。正闹得不可开交。就听见一个声音在二门里面喊:“溥仰,你胡闹什么!这是你能乱冲撞的地方?”
溥仰抬眼一瞧,正是谭嗣同站在那儿,他已经换了二品官员的行装,再不是当初萧然来朝鲜拜会徐一凡时那青衫小帽的样子。身边站在一个肤色黝黑,五短身材的四品文官。却不认识。后面还有人提着前襟跑过来,看来正是与来客清谈的时候儿,给他溥仰闹了场子。
在北京城打混地时候,谭嗣同就算二品官了,却哪里能在溥仰眼睛里面摆着!更别说呵斥他溥四爷了,这个时候,他却下意识地啪的一个立正,平胸行军礼:“谭大人。徐大帅有信来。您地门政要门包,我穷丘八,腰里没钱,只有硬闯。”
谭嗣同瞧了那门政一眼,并没说话。这门房是礼部的小吏。礼部满汉两堂官,怀塔布和许应,在收了他拜门的帖子之后都称病挡架不见,态度可知。这门政微末小吏。他说什么都是失了面子,只有沉下气来伸手:“信呢?”他在徐一凡身边两年,一向以和徐一凡义托兄弟自许,徐一凡麾下各色人等对他是客客气气,他用这种口气也成了习惯。浑忘了溥仰除了是徐一凡的马弁头子,还是大清朝的正牌贝子爷,算起来。这北京城还是他地地盘儿!
溥仰规规矩矩的双手交信。谭嗣同没说什么,却是他身边那个黝黑中年冷笑道:“从上到下。跋扈无以为甚!”
谭嗣同一边拆信,一边随口道:“南海,他知道什么,别说这些了。”
站在谭嗣同身边的人,自然是康有为。他随谭嗣同北上,期期然自许为至少和谭嗣同是并世双贤。谭嗣同以礼部侍郎用,他却只是得了一个小中书。心头激愤之下,这些天说的过头话更多。固然激起一些清流的大声叫好,可谭嗣同现在这不尴不尬,大臣冷眼的处境,也不见得没有他康南海三分功劳。
谭嗣同三两眼看完了信,摇摇头,淡淡一笑。溥仰在那儿静静等候,康有为却忍不住了:“复生,此人来信,说地是什么?”
谭嗣同笑道:“无非是问候祝贺之意,并说我在京城,他在两江,兄弟二人都是一心变法,且看三年之后,各自成就如何…………”
康有为一拍巴掌,声音响亮:“此人竟然是如此心思!”
谭嗣同一下拉住他,看了还杵在那儿的溥仰一眼,摆手道:“信我收到了,带话给你们大帅,足感盛情…………以大帅才具,两江大治,指日可见。只要他心怀忠义,我们兄弟还有再见之时…………去吧!”
溥仰等的就是这一声去吧,大帅恩养你两年,转眼就这副口气了。要不是大帅吩咐,孙子才过来呢!
看着溥仰转身出去,康有为眼珠一转,甩开谭嗣同的手,大步跟了出去。谭嗣同不知道这康南海又要出什么大言,忙不迭的跟了上去。眼见得康有为一直走到大门口,冲着溥仰的背影大喊:“转告你们大帅!要他好自为之!朝廷对他已经是天高地厚之恩,不得再有反侧之心!如果他有什么举动,告诉他,我康南海一反手,就能收拾他!”
溥仰身子一下僵在了那里,周围围观的人也愣住了。半晌之后,这些常日里和谭嗣同来往的清流们才叫了一声好!
“南海,斯正人者,出正言焉,真真有雷霆之声!”
康有为满脸对笑,四下拱手,却被谭嗣同一把扯了进去:“南海,你何在大**广众之下出此言?传清不是那样地人,他对我也有大恩!”
“大恩?不是那样地人?复生,你邀他来京,他为什么不来?明明已经各走各的道了,为什么突然又派人大摇大摆的来送信?这是扯你后腿啊!你谭复生一日不和这徐一凡撇清关系,一日就得不到皇上信重,朝廷心服!他为什么说要在两江和你比变法,还要有所竞逐?变法是咱们的心愿,他一武夫,懂什么变法?无非是要窃我等本事报负成他的虚名,咱们不能让他贪天之功,早日划清和徐一凡的关系,早日开始变法大计!要急,要快,时不我待矣!”
康有为神色凛然,语调斩钉截铁,脑袋不断的朝上抬,最后几乎都是脸朝天了。
而谭嗣同只是默默听着,转头向南望去。
“传清……我们兄弟,难道真的就这样各自走各自地路了?我本来以为,你是会和我一条路的…………
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二章 京城一日(下)
更新时间:2009…10…16 14:46:42 本章字数:10645
贯市胡同是出名的出镖局达官爷的胡同儿。北地风俗好武,吃上这碗饭的多是一师同传。一个镖局子就是一个师门的人扎堆。平头老百姓的,小伙子多以吃上这碗饭为荣。
一是吃得好,不像买卖人,镖局吃饭是不分家的。大家全是一样,要大家卖力,就得下本钱,见天儿桌上不断了荤腥,总有点猪头肉或者一挂猪下水什么的。
二是威风,镖局的达官爷走在街市上,茶馆说合,起了磕绊什么的,看见达官爷穿着密排扣大褂子经过,都要达官爷们儿主持一个公道。想想,这是什么面子?
钱虽然不多,三节下来,每次不过能到手十几吊。可是练武的人,谁在乎这点银子?吃饭不要钱,一帮师兄弟在一块儿也热闹,不象买卖人,还受东家的气。打伤打残了,柜上总有十亩地一头牛的给你养着!
现在这个年月,正是镖局子生意最鼎盛的时候儿。保口外来往的皮货,老西儿那些各地往来的钱庄银子,京城里面看家看院子,保库丁上下值…………就连女镖师都是一堆一堆的,官宦人家,女眷也要看着啊!
贯市胡同里面,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堆堆的壮棒大小伙子进进出出,高声笑闹。保完夜宅回来也不休息,约着去天桥吃卤煮。胡同里流动着的,满满的都是活力。
往常时日贯市胡同东头六家镖局子,再加上中间“护镖侯”杨家,也赶不上西头会友一家热闹。但在这个时候,只看见东面热闹了。会友这半拉胡同,冷冷清清的不见人影。连其他镖局的小伙子经过,都放低了声音,不时还偷眼瞧一下满是灰尘的会友牌匾。
别看会友败了,但是谁提起不翘大姆哥儿?兄弟仨人一头磕在地上,干地都是大事业。谭先生现在已经是天子师,是未来要当宰相的人物。徐先生呢。那是天下兵马大元帅,在海外把小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