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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胸中所有的意气都随着摔盏的动作泄了个干净,赵老虎起身关了窗户,又自将灯树上的五盏油灯一一点亮,一时间公事房内大放光华,而唐成面前的赵老虎又恢复成了素日的沉稳,那里还有半点儿刚才意态消沉的模样?若不是就实实在在坐在赵老虎对面,唐成真有些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感叹之余,又让他对赵老虎的认识更多了几分。
“以姚东琦的头脑本不至于干出这种蠢事儿来,可惜他的年龄和心思都太急切了,利令智昏!阿成,这四个字你要牢牢记住,记一辈子!”。
赵老虎的这句话唐成并没有听进去,因为他的注意力全被赵老虎按在桌上的那几张纸给吸引住了。
这是几张满按着血红手印的竹纹纸,唐成刚一看到题头地“供状”两字后。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他的眼神儿根本没在正文上停留,直接翻到了最后一张纸右边的最下角,待看到“柯长明”三个字上被划了一个歪歪斜斜不规则的圆圈儿及重重摁上去的手印儿后,唐成长长吁了一口气。
赵老虎果然没让人失望!
“去州城的时候把张相文和老甘头带上”,赵老虎把柯长明的供状推到唐成面前,“州城张司马是张相文地二叔。有他同去事情办的更稳当些。至于老甘头儿……他是个牢禁子,就是他看到姚清国从柯长明监舍前离开……”。
好个张相文,还真是不显山不露水儿啊!唐成虽然早知道张相文家不简单,但因为不想显的太俗气,是以他就没主动探问过张相文家的情况,毕竟这个结拜兄弟比他有钱阔绰的多了,若是刻意追问反倒显得有些攀附的意思了。
他没问。张相文也没主动说什么,只听他提过一嘴说家里父辈兄弟五个,他老爹是老大,另有四个叔叔。却没想到他这几个叔叔都不简单,除了还不知道的那个以外,其他三个一个是本城总捕,一个是大酒楼地东家,这刚刚冒出来的一个竟然是金州司马,这可是本州第三号人物啊!
惊诧过后。唐成心中的张相文形象似乎也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以前只觉着这个结拜兄弟够义气,但心里不免有些将他当半大孩子看的想法,毕竟张相文平时太没正形儿,但此刻再细想想,一个这么喜欢搞怪的人却能将家事瞒的这么紧,家门显赫却能半点儿都不显摆,能做到这样不事张扬的人果真是半点心机都没有?
继李英纨当日之事后。唐成再次发出了同样的感叹:“人哪,真他妈复杂!”。
因张相文这事一冲,唐成对老甘头儿看到姚清国从柯长明监舍出来的事儿也就没那么吃惊了。至于赵老虎所说姚清国逼迫柯长明自尽之事他也没多探问。
管他姚清国手里捏着什么竟能逼地柯长明自尽而死,重要的是他干了,而且被人看到了听到了,更重要的是姚清国是姚东琦的亲侄子,且他在逼死柯长明的时候不止一次的提到了姚主簿。狗肉上不了正席,素有“二尾子”之称的姚清国干着逼人自尽的事儿时想必心中也是怕地很了,浑没注意到离他不远处的暗影中竟然还站着一个平时见了他就点头哈腰的牢禁子老苍头儿。
原本随着柯长明自尽而死,虽然有供状在。但死无对证之下姚主簿未尝没有一辩地余地。但是姚清国此事一出,又落下老甘头儿这么个人证在。姚主簿的结局已经就此注定了。
今晚这一连串儿事情到底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露”?还是该说姚清国太废柴?又或者是赵老虎的心思太深,手段太狠?
怀揣着那张供状,唐成在由东院重回张县令后宅的路上,油然又想起了赵老虎当日跟他说的那些话来,“如果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千万不要随便撕人脸皮……你知道别人要是撕我的脸,那我会怎么办?……谁想撕我的脸,我就要他地命……”。
这一晚张县令书房地灯亮到很晚才熄灭,这一晚唐成回到家时朦胧的月亮已高高地升到了中天,这一晚他回家时不像平时走的那么快,这一晚他想到了很多,似乎也领悟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唐成起了个大早来到城门外,上了前后脚而来的张相文的马车,至此唐成终于看清楚了昨晚刻意避着他擦肩而过的老甘头儿,普普通通的长相,满额头的皱纹儿,见着他上车就露出一脸谦卑的笑,此刻没穿差服的老甘头简直跟村里那些五六十岁的庄户人看不出任何区别。
兴许平时在县衙里姚东琦见着老甘头时连话都不屑于说两句,但就是这么个看着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人彻底断了姚主簿的生路。
寂静的夜晚,满布死浊之气的监舍,姚清国在摇曳的灯光下低声逼迫柯长明自尽,满脸冷汗的他浑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侧角里,竟然还站着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苍头。这是一个灯影的暗角儿,老苍头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姚清国逼迫柯长明,看着他帮着柯长明拽下裤子,看着柯长明把裤子绑在铁栅栏上,头慢慢的伸进去,看着柯长明一圈一圈儿越拧越紧,也许他在这刻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喊一嗓子阻止柯长明自尽,但老苍头最终还是没动。静静的看着柯长明勒死自己,看着姚清国仓皇出了监舍……
看着面前一脸谦卑笑容的老甘头儿,唐缺脑子里浮现出的却是这样的画面,而这些画面最终定格在了那双隐藏在暗影中的眼睛上。
跟老甘头同坐在一辆马车上,唐成总觉得朝向他的那一半身子有些莫名的嗖嗖发冷,嘴里更没心思跟张相文说话,马车刚一动,他便闭上了眼睛假寐休息。
一路无话的到了州城,张相文吩咐车夫赶着马车到了金州宝合楼,匆匆梳洗过吃了饭食之后,外面的天色正近黄昏,恰是州衙散班的时候。
张相文跟唐成打了个招呼后,便带着老甘头出去了,不消说他是去找二叔张司马的,唐成没跟他们一路,出了宝合楼之后便径往北市吴玉军的茶庄而去。
茶庄里坐柜的依旧是那个大喇喇的小二,不过这厮脸色虽臭,但记性可一点儿都不差,掀帘子进去没一会儿,面团团的吴玉军老板就出来了。
“兄弟你来的巧!要是再晚一点儿我这铺子可就关门了,到那时候你要找我可就难喽”,吴玉军一笑起来眼睛就眯缝的几乎看不见了,走到唐成身边后,他边伸手往后边让,边嘿嘿一笑道:“怎么,二龙寨的事了了?”。
“了了,五天前平定下的”,嘴里笑说着,唐成反手拉住了吴玉军的胳膊,“里边儿就不去了,上次心里压着事儿也没喝痛快,今个儿无论如何要跟吴兄好好拼一场”。
宝合楼雅阁里,唐成循的是当日吴玉军的旧例,只有两人对座,足了酒过三巡的意思后就开始说正事儿。
随着唐成越说越多,吴玉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什么效果,彻底晕菜了!还捂着月票不肯投的书友大大们就别再调戏小叶子了行不!该给的就给了吧,反正它留着也不会生娃娃!拜托手
第九十七章 这事还没准儿
等唐成说完,吴玉军端起面前的酒盏猛灌了一口后,长长的吐出一口酒气,“老姚好手段哪!兄弟,这事儿有铁证不,要铁证!四月间你来过之后我姐夫言语上试探过一回,马老儿对那个姚东琦可是回护的很!若按原本想的把他调离倒容易,如今竟是要办他的刑案,没了铁证可不行!他毕竟也是吏部在档的官
“吴兄放心,山匪头子柯长明死前留了供状,就是姚清国逼死柯长明时也有牢禁子在一边儿听见了,供状和人证一样不少,我这次都一并带上州城了”,唐成顺手提过酒瓯给吴玉军续满了酒,“要没铁证我也不敢冒然请吴兄引见使君大人”。
其实若按着手中掌握的证据,根本就不需要单独请见孙使君,无奈有个老马在中间硌着,他是别驾,这样的事儿一般按程序要先经他手再转到孙使君手上定夺,为怕中间有什么纰漏,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唐成还是决定遵照赵老虎的嘱咐办,两造里分别找张司马和孙使君,彻底把这事儿一下子就给做死,压根儿不留任何发生意外的可能。
这吴玉军也是个按套路办事的爽快人,“有铁证就好,这事儿我应下了,不过今晚确实不行了,我姐夫的老娘今个儿刚到金州,晚上再大的事儿他也不会见外客,我明个儿上午去见见我姐,要是姐夫他明天中午没事儿的话,散衙之后我领你去”。
“如此多谢吴兄了”,唐成拱拱手,正要招呼外面候着的小二哥叫歌女时,却见吴玉军摆了摆手:“兄弟你等等,我这儿倒还有一件事儿要劳你帮忙”。
“噢!吴兄有话尽管说”。
“记得上次兄弟你说过自己是郧溪本地人?”。
唐成有些不明白吴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