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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呀,掌灯”,听到这个吩咐,外面伺候的杂役明显愣了一下后才出口答应,片刻之后,燃灯就被送了进来。
安别驾当着唐成的面将那两页信笺烧成了灰烬,甚至在做着这个时他还特意看了唐成一眼,示意的意味很明显。
难倒闵潜是在用这种方式让我们互相监督?唐成正自猜度时,做完这一切彻底安然下来的安别驾笑着开口了,“唐县令怎么还站着?坐,来呀,上茶!”。
闵潜到底在信中说了什么?竟使得安别驾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变化的不仅是他对自己的态度,更在于他现在如释重负地放松,整个人没有了半点刚才地紧张。唐成心中想着,人已在旁边的胡凳上坐了下来。
安别驾双手叠在腹部前,两个大拇指虚空交错的划着圈子,“唐县令辛苦了,你抵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龙门县地变化还是很大的,为此,前些日子州衙各曹都抽调有人手下到县衙,目的嘛就是希望摸清楚这些变化,一并采风民间。真要做地好,唐县令放心,州衙定不会掩功,自当如实向道衙呈报”。
“多谢别驾大人”,闻言,安别驾笑着摆了摆手,“谢我做什么,赏功罚过这也是朝廷的章程嘛,现如今各曹的回报结果虽然还没呈上来,但本别驾倒可跟唐县令说说我的态度,做得好啊,龙门县地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于这一节上任谁也别想抹黑,身为县令,唐成你有头功”。
安别驾一口儿的说着这些,唐成除了感谢之外还能说什么?
“嗯,本州辖有六县,日常政务委实不少,加之州衙方经大变,本别驾虽蒙道衙信任暂摄州事,但一时之间只怕很难有余力顾及龙门,唐县令,龙门县政本官可就算托付给你了”,言至此处,笑容可掬的安别驾还真个向唐成拱了拱手,“当然,本官也不是就此撒手不管,县衙若有什么难处的话,你直接来州衙找我就是”。
这话什么意思?岂不是说给了他完全的龙门县政自主权,这可真是让人意外地大收获呀。
正在唐成心下窃喜不已的时候,安别驾微微俯前了身子接着说道:“前些日子你们送来地请赈文书本官昨天见了,龙门县还差多少赈粮?唐县令你报个数吧,州衙就是再难也绝不亏了龙门百姓”。
“这个下官需得好生想想”,一喜连着一喜,唐成强压住心中的兴奋,仔细盘算了好一会儿后报出了一个数字。
听到他报出地这个数字,安别驾有些吃惊,这比他预想中的少多了,看他们此前三天一份请赈文书地架势不该如此啊,心底盘算了好一会儿后安别驾这才醒悟过来,唐成这回报上的数字再加上此前已经拨付的,堪堪是户部允许范围内赈粮放的最高标准。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唐成既把户部给的章程用的十足十,却又没有半点违规可授人以柄的地方。
就此一点,安别驾看向唐成时的眼神又有了一点变化,不过他却没点破什么,“好,此事本官应下了,最迟三日之内这批赈粮食必当启运龙门”。
这是一次气氛无比和谐的会谈,暂摄州事的安别驾对龙门县令唐成的安民抚政之才给予了正面的高度评价,并一再表态州衙在今后的日子里将给予龙门县以坚定的支持;龙门县令对于安别驾给予他本人的肯定和州衙对龙门县政的支持表示了由衷的感谢,并在谈话将要结束时对于安别驾总摄州事表达了热烈的祝贺。最终这次会谈在双方取得诸多共识的情况下圆满结束。
正事谈完,唐成婉拒了安别驾留宴的安排,对此安别驾表示了理解,并不顾唐成的一再反对,言笑晏晏的坚持将其亲自送到了州衙门口,这一幕随即遍传衙内,引来无数文吏与公差们的私语窃窃。
“大人请回吧”,州衙门口,唐成笑着向安别驾拱拱手后,正准备走时却又停住了步子,“大人,下官今日听坊间传言,牛使君贪渎之事已经坐实,却不知……”。
“恩,坊间传言不虚,确有此事”。
“那牛使君现在……”。
“牛使君见贪渎事,遂畏罪自尽,所幸道衙来人经验丰富,然则虽勉强救回一条性命,舌头却被咬了个稀烂,如今是一句话也说不得了”。
“竟有此事?”,唐成沉吟了片刻后一声长叹。
“哎!”,回应他的是安别驾同样的叹息声。
两人四目相对之时,都不约而同的很快避开了对方的眼神。
“安大人请回,下官告辞”。
“慢走,恕不远送!”。
二百五十五章 怎么,你们都很闲?
唐大人……”,龙门县衙的门房老张使劲揉了揉自猛然扯起脖子向衙门里边唱礼道:“县尊大人回衙了!”。
直到这一嗓子喊完,门房老张才猛然反应过来,“不对呀,这些日子县令大人不是身染重疾在内衙养病吗?”。
看见迎出来的门房老张呆呆的看着他,刚刚走下马车的唐成向他和善的笑了笑,有了刚才进城门时的经历,老张这副见鬼的表情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说来说去,谁让贾旭三人为了掩饰他的擅离职守想出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任谁见到一个传言中忽染暴病要死的人像他这般生龙活虎时都得是这么个表情吧。
唐成下车冲老张笑过之后,转身向车里招呼了一句道:“于录事,请”。
“不敢当唐大人如此”,嘴里说着,>;>;州州衙刚刚上任才三天的新任录事参军事于仁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伸手让道:“唐明府先请”。
“何必如此客套,罢了,还是一起吧”,唐成伸出手虚扶着于仁泰的臂膀,两人笑着并肩往衙门里走去。
当日唐成刚走不久,州衙各曹派下来清查龙门县衙的大部队就几乎是脚赶脚的到了,这个时候杨缴、贾旭及钱三疤急中生智之下对外布了唐成“忽染暴疾”的消息,就连被县城百姓津津乐道的县尊夫人也暂时放下了放赈粮地差事,回到县中内衙后再没出来露过面。
州衙里下来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虽多是不信,却也没往别处想,人要脸,树要皮,面对这样的调查一县之尊不愿出来跟他们照面儿也是正常,他越不出来反倒越是好了,这样调查起来阻力要小得多,躲吧,就看你在内衙那个小院子里能躲到什么时候!
州衙来人这般想法实属正常,但龙门县衙的人可就不这么想了,县尊大人上任的时间虽然短,但他一桩一件做出来的事情可都是扎扎实实的,且是不管遇着什么事绝不推脱避让,更不会把手下祭出来当替罪羊,像他这样地人面对当前如此艰难的局面时又怎么可能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
难倒县令大人真是暴病不起了?一天。两天。五天。十天。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而县尊大人又始终没露面。原本只是零星地想法渐次染成了燎原之势。
看来县尊大人真是得了重病了。这个消息在时间地流逝里得到“确定”之后。此前龙门县衙培育出地万众一心地干劲与气势顿时被一股浓浓地悲观所笼罩。此时地唐成已不仅仅是县衙地象征。更是衙门中公差及文吏们地主心骨。主心骨都被抽了。那些依附在他周围地人又该是何等地凄惶?
坏消息总是传播地很快。城外修建梯田地工地上也同样如此。修造梯田地事情虽然还没完全停止。但进度上已经慢了许多。那些此前干劲十足地农人们徒劳却又彷徨地张望。希望能在下边地山口处看到那个身穿青色官衣地熟悉身影。按着以前地经验来看。即便是县尊大人再忙。每两天里也总会来此转上一趟。
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从失望到彷徨再到绝望。若非还有杨缴三人咬牙拼死支撑。说不定这些心中冰凉地庄户们早就散了。饶是如此。龙门奚运送石头地牛车也是越来越少。越来越慢。
等了几十年好容易盼来一个有担待地好县令。这改山造田地事情刚刚做起来县尊大人就得了暴病。还能说什么呢?天不佑龙门哪!
黑云压城城欲摧。就在唐成此前费尽心力打造地新县衙及梯田大业行将崩溃之时。门房老张地一嗓子就如同一道闪电劈进了凄惶沉闷地县衙。
不管是公差、文吏还是杂役,但凡听到老张唱礼声的县衙中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扔了手头的物事就往衙门口跑,县尊大人回衙了?这个念头每在脑海里转一次,这些天来凄惶无主的心都坚实了一分。
唐成携手于仁泰刚一走进县衙正门,看到的就是十几双愣愣瞅着他的眼睛,此外从远处的东跨院及西跨院的门口处还不断有人往这边跑。
唐县令,正是唐县令,眼前站着的分明就是生龙活虎的唐县令!终于实实在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这些蜂拥赶来的人还没说话,眼眶子里先就涩涩的热了起来。
唐成在衙门口站定了,和煦的眼神慢慢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