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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杨缴说到“撕破脸”三字,唐成油然想起的是当日溪县衙前赵老虎给他说过地那番话——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撕人脸,否则别人就会要你命。此话言犹在耳,没想到他刚刚出任主官没多久就不得不面对这种状况,而且撕破脸皮的对象还是直属主官。
人生啊,真是无常地很!
“当日图也卓的话先生也知道,赈粮还没下发,就有人惦记着借大灾中的奚人动乱撵我去职,要说撕脸也是牛祖德先下的手”,唐成说到这里时阴沉的脸色反倒消失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几分浅浅的笑容,“人家都已经打到脸上了,一味忍着也是不成。龙门这番谋划不仅是功在朝廷万民,更是我等心血之所寄,既然我的官位与大事的结果紧密相关,那谁想算计我的位子,我就跟他不共戴天”。
从孔老夫子的“春秋笔法”开始,读书人说话办事都讲究个含蓄委婉,自考中功名进入仕途以来,杨缴经历过的同僚实也不算少了,但何曾听过这样的话?尽管满天下每一个官儿对**下的官位都是这种心态,他杨缴也不例外。但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这么**裸的,唐成还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太过震动之下,被这番话撩拨起心神激荡的杨缴看着唐成,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杨先生做好自己地事情就是,牛祖德那边有我,就是天塌下来,咱们也把龙门这一篇锦绣文章写好了不可”,说完之后,唐成以很不适合读书人交流的方式重重拍了拍杨缴的肩膀后,带着脸上的浅笑迈步往阔大的官仓外走去。
杨缴地眼神不由自主的跟随着唐成的背影,直到那背影已经远去十数步之后,他才猛然想清楚刚才脑海中一直追寻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来,对了,刚才听唐成说那番话时的感觉依稀跟少年读书时的某些经历感受颇为相似。
“大丈夫当如是也,吾必将取而代之!”,这是年纪尚幼的西楚霸王项羽第一次见到秦始皇恢弘壮大的巡游队伍时,由肺腑处喷发出的豪言壮语;“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是秦末一介首陈胜揭竿
的怒吼。(最新最全电子书下载自幼便接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缴平生第一次在史书中读到这两句话时心灵激荡的感受恰与刚才有神似之处。
行人所不能行,言人所不敢言,大丈夫当如是也!
看着唐成有些瘦削却坚定无比地最后一抹背影消失在官仓大门口,杨缴放下了一个县令怎么跟刺史斗的疑虑,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这个唐成虽没有项羽那般的王霸之气,但观他入主龙门以来屡屡出奇的行事手段,以及谋划眼前这件大事时大手笔的眼界及心胸,此等年纪做此等事业,实也算的是非常之人了。且就信他一回搏这一铺,就是他真以惨败收场,自己一介逐臣还有什么好怕,又还有什么是不可失去的?
摆了摆头,收回目光的杨缴将心底这些纷杂的思绪想法甩干净之后,随即就投入了紧张地忙碌之中。
从官仓回来的唐成回到县衙后没去正堂,破例第一次在上衙时间回到了后衙。
“小姐,你真该也出去听听,现在满城里不管走到哪儿,百姓们只要有提起姑爷的都满口说好儿,那布庄掌柜听说奴婢是姑爷府里的下人时,非得强塞着给了三尺缎子的赠头儿,任奴婢怎么推都推不掉”,丫头小青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掀开厚帘子走进来的唐成,犹自对着郑凌意兴奋的说着,脚下篮子里放着的正是一匹湖丝缎子。
“夫君怎么回来了?”,一脸讶色的郑凌意从坐榻上起身迎到唐成身前,见他看着小青脚下的篮子,遂笑着道:“那掌柜地虽是一片好意,但小青是个知规矩的,未必还真能白要了他地缎子?再说这丫头眼眶子不低,三尺缎子还入不得她眼里”。
这个千里追随而来的贴身丫头小青依旧是郑凌意在扬州任市舶使时地那个,当时也就是她不惜清白身子向唐成投怀送抱以图谋让小姐断了跟唐成的关系。(更多新章节请到九
因是有这个旧事在,小青每每见到姑爷时总有些不自然,就连唐成自己也有点生硬,这倒不是他心眼小容不得旧事,实在是见到这丫头地时候总免不得会想起扬州那晚的情景,透窗而来的朦胧月色下一个清丽的妙龄少女自裂罗裳,袒露着鸽子般的胸膛主动投怀送抱,这样的事情就是想忘也不容易呀,更别说两人偶有独处的时候小青不自然的表现等于是将此事一再提起。
“嗯,小青做的好。咱家不缺钱,为这些蝇头小利落下个说辞不值当”,唐成向小青点了点头,“你跑一趟,去把来福叫来”。
见唐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嘴里说的又是赞许的话,小青莫名的脸就红了,听了吩咐什么也没说的福身一礼而去。
“这丫头开始思春了”,郑凌意安顿唐成坐下,边用火笼里一直滚着的深井水给他沏着茶,边面带浅笑盈盈说道:“她年纪也不小了,是放出去还是留下,你这一家之主总得有句话,这地方陌生,妾身出去的少,放出去的话该挑什么人家儿你也得留个心思物色”。
郑凌意当日在扬州时也是主管一方的市舶使,很有些杀伐决断的人,现今却只能窝在后衙这个小小的四方天里等他回来,再想想她自十二岁之后便在深宫里长大的经历,唐成看着眉眼间有些清浅郁色地郑凌意油然生出些愧疚之感来。
似郑凌意这般经历,这般才情的女子原本就不该是深宅院落里的金丝鸟,自己这些日子实在是忙昏了头,竟没能想到这些。
见唐成一脸柔情的看着她却不说话,郑凌意心思一转之间先是眉角跳了跳,继而脸上盈盈笑意不变的道:“怎么,夫君是舍不得放她出去,想留在房中收用?”。
听了这话唐成既感觉哭笑不得,心里地愧疚又随之重了些,许是跟过往的经历有关,郑凌意本是个颇为大气的女子,放在一年多前的扬州从她嘴里根本说不出这种话来,“再不能放你这么闲着了”,唐成伸手一引,刚刚放下茶瓯的郑凌意便带着一声低低的轻呼坐进了他怀里,“小青的事你先问问她的心思,虽说她是个丫头身份,但毕竟跟你有这么多年的情分在,至于她的事情怎么办,你拿主意就是,为夫但听娘子调遣”。(手机WAP浏览搜
将郑凌意拥在怀里,唐成伸出一只手去轻轻揉着她浅郁汇集地眉心,“小青的事就说到这了,下边说说你地事情”。
挣了一下没挣脱之后,郑凌意遂也就没再动作,放软了身子静静的依偎在男人怀里,龙门县城小,这个后衙更小,天天呆在这么一个小小的几重院落里,唐成散衙回来的脚步声就成了她最大的期盼,只是自从那日奚人在城内动乱之后,他就开始了不停的忙碌,前些日子甚至还一连出去了十天多,两人之间不仅是呆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就是在一起的时间里他也有着许多的事情要想要安排,郑凌意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寂寞,无法言说也无法要求地寂寞。
这寂寞甚至几度让她梦到了长安城中龙首原上恢弘无比却又寂寞阴冷无比的大明宫,虽然郑凌意也觉得这样的梦实在不合时宜,但她却的的确确怀念着此前三千里路途中的那段日子,尽管那种风雨兼程的日子真的很辛苦。
这段忙碌的日子以来,两人很少有这样闲情相拥的时刻了,感受着唐成轻揉眉心地温情,郑凌意悄然闭上了眼睛,甚至直到现在也没睁开,“我的什么事儿?”。
“我这段时间很忙,以后很长一段日子也会接着忙,你总窝在这小院子里不管是对心情还是身子都不好,正好我这边要做地事情多,需要的人也多,少不得要借重娘子大才了”。
“噢,什么事?”,猛然睁开眼地郑凌意懒洋洋的身子一下绷直了,她知道眼前这件大事在唐成心中地地位,她更盼望着能走出这块四方天跟唐成一起肩并肩的奋斗。
“发放赈粮。这可是牵涉到几千人的事情,不仅琐碎,一旦做的不好或者是发放不公还容易出乱子,实是保证为夫这件大事能顺利进行的关键之一。(手机WAP浏览因此就需要一个既能识字,又细心不贪利的人出来主持,杨先生原也是合适人选,但他负责的事情太多总不能被此事捆死,为夫本还发愁去那儿找这样的人,竟是忘了家中就有一贤才,该打!该罚!”。
“真的”,郑凌意双眼亮晶晶的,一如淮水般两人初遇的那个月夜,“夫君你真的让我负责
就不怕别人见了……”。
“只要你愿意就行,至于别人……”,唐成笑着捏了捏郑凌意的鼻子,“管那么多干嘛,我的地盘我做主”。
“嗯,我一定做好”,郑凌意一脸惊喜的点了点头后反手就将唐成拥的更紧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