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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岁而不该睡觉的。
唐缺从家里出来后并没有去看社火,而是借着浓浓的夜色到了毒寡妇庄上。
赶上年下,毒寡妇庄子里的庄客们都回山里过年了,偌大一个庄子几乎没了什么人气儿,虽然四处挂着灯笼,但越是如此反倒越衬出庄子的寂寥来,二进院子里,毒寡妇和兰姐枯守着一笼旺旺的炭火相对无言,旁边满满的一桌年菜几乎没动筷子,因时间放的太久,早冰凉的没了热气儿,整个西厢房里那里有半点过年的气氛?
唐缺的到来直让主仆二人喜出望外,见他进来,兰姐几乎是欢呼着跑上前紧紧抱住了他的胳膊,生怕他就此走了一样,脸上满满的洋溢着小儿女的惊喜。
说来也还真是奇怪,仅仅就因为多了唐缺一个人,屋里的气氛就发生了天翻地覆般的变化,寂寥没了,冷清没了,屋子里猛然洋溢出股股欢快温馨的气息。毒寡妇主动偎坐在唐缺怀中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喃喃燕语声道:“你来了,这就像个家了!暖暖活活的,真好,真好!”,念叨到后来,她那微闭着的眼角处就沁出了两滴欢喜的晶莹。
唐缺安抚了毒寡妇片刻后,起身将屋内铁枝合欢树灯架上的灯盏全都点亮,随即又往本就旺旺的火笼里再添上几截粗粗的银炭,一时间整个房内大放光明,银炭荜拨,过年的热闹喜庆气儿愈发的浓厚了。
第三十一章 终见人下来
做完这些,唐缺拉着两人到了设在东厢廊下的小灶房,将冷菜逐一回锅,随后三人在暖和和的屋里守着旺旺的炭火热闹闹的吃起了年饭,至于其中劝酒时唇舌相交的香艳情景,便是不说,诸位看官也必能想象。
吃完年饭后,醉意微醺的三人便来到西厢房外的场院,这里早就砌好了一个小小的柴堆,旁边放着好几捆砍成三尺长短的青竹。点燃火堆,等火焰烧旺后将青竹一截截儿放进去,随后就听到连串儿爆竹炸裂的声响,噼里啪啦的脆响声中,原本寂寥冷清的二进院子里浓浓的年味已是熏人欲醉。
三人烧完爆竹后就回到屋中榻上打双陆,玩到疲累不堪时就此倒下睡去,等唐缺在鸡鸣声中睁开眼时,早见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毒寡妇与兰姐儿一左一右交颈叠股的裹着他睡的正香。
起床的过程难免又是一番气喘吁吁的皮肉纠缠,无奈那桃木桩还没到期,兰姐儿身为奴婢又不能先拔头筹,只苦了唐缺被两人撩拨的不堪,最后还是妇人故技重施,款款的用一张温润小口帮他解了急难,虽不曾真个儿销魂,却也别是一番动人滋味。
随后的日子唐缺基本就算住在了村学书房,正月里的时间过的快,转眼间正月十五的上元节也过去了,上元之后第四日就是新一年的立春正日,也就是在这一天,唐缺从刘里正处得到了县令已从城中动身的消息。
立春之后,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与此同时,绵绵密密的春雨也渐次多了起来。新任县令到达本村的那一天,就是这么个乌云细密,半阴不晴的天气。
新任县令一行的人数并不多,四个抗旗牌鸣锣开道的在前,后面跟着六个随行护卫的差役,主要陪同巡查的是县学林学正。盛世重文教,县学学正就是本县文教的总代表,他陪同下来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黄土垫道,合村出迎,这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套路,还在县令大人车驾尚远时,随着刘里正一声令下,人群中早就备下的锣鼓喜庆班子顿时就喧天的响腾起来,等到县令大人在道口处下车步行后,两边百姓已在刘里正的带领下齐刷刷拜倒跪迎。
他们这一拜倒,就将路侧站着的严老夫子及其身后的唐缺衬的异常醒目。
从年前记挂到年后,这段时间唐缺生活的重心就是迎接县令大人,但直到此刻,他才算看到县令本人,这是个年近四旬的中年,中等身材,身形微微发福,整个人无论长相还有气度都透着江南水乡的清爽,看着倒不招人烦。
唐缺站在道边正自打量这位新县令,就听身边一声轻轻的咳嗽,他当即收回眼光,弯腰从身侧香案上捧起早就备好的酒递到严老夫子手中。
尊官下乡,耆老相迎,这本是惯例。唐缺虚搀着严老夫子给县令奉酒三盏,县令三谢而饮后众山民起身,就此,面上的接官仪式就算结束了。
唐缺跟在县令大人身后往刘里正家宅子走时,明显感觉到身侧及身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在他身上,要是现在抖抖衣服,不知道要掉下多少双眼珠子。
尽管唐缺要参与接官的事情早就经过汪长年的大嘴巴被嚷嚷的满村皆知,但此前的村人们多还是半信半疑的,他唐家的浪荡小子能有脸面参与接待县令老爷?这多新鲜哪!那可是体面人才能干的事,方圆五十里内数来数去也不过只有刘里正和严老夫子两人够格儿,至于唐家小子,球!就是怎么数也轮不着他,多半是汪长年听风就是雨的瞎咧咧,反正这样的事儿他也没少干过。
及至汪长年的瞎咧咧真的在眼前上演后,村人们满脸惊讶之余都将目光落在了唐缺身上,看他一脸平静的陪在县令身后,看他不时与刘里正低声嘀咕着什么,隐隐的,村人们有了一个模糊的意识:唐家这小子八成是要出头了!
由唐缺再到他的父母,混在人群中的唐张氏两口子也就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被这么多人看着的滋味真不好受,唐张氏不停的用手搓弄着衣角,而一辈子也没站到人前的唐栓就跟喝醉酒了一样,满头满脸的一片涨红,不过这两口子在不自知之间,已将长年劳作后微微塌下的腰努力的挺直起来。
一行人簇拥着县令到了刘里正宅上,这里的酒菜是早就准备好的,只等人一到就开始煎炒烹炸,趁着开席前的间歇,刘里正先是汇报了地方事物,随后严老夫子又说了村学里的事宜,以唐缺的身份,在这个时刻是凑不到人前的。他所做的就是督催着上茶水,布席面。
新县令的这次巡查更多的意义在于了解地方情况,也让地方上见见他这位新主官,既然是抱着这个目的而来,自然就不会对下面刻意为难。这边汇报工作,他就含笑而听,最后少不得有一番温言勉励,整个气氛真是融融泄泄,异常和谐。
席面布置妥帖,众人上桌吃饭,酒过三巡时就见一个随行而来的差役面带苦色的走了进来,说的是连日奔波之下,县尊大人车驾的车轴因过度磨损坏掉了,这虽然是个小故障,但因为村里并无工匠,所以修起来就难免要多耗些时候,就是赶的快,也得明天早上才能动身去下一里。
闻言,正指挥灶上上菜的唐缺与瞥眼过来的刘里正会心一笑,随后,刘里正及严老夫子自然是殷殷劝留,事已至此,县令大人也只能“欣然”从命了。
工作已经汇报完,走又走不了,吃完饭之后的时间就有些无聊,几人又不能枯坐相对,严老夫子就提议大家一起登山亭,观山景。
一行人拥着县令大人出了刘宅后向村外西坡上的小山亭而去,正经过沿途那片苍苍翠翠的竹林时,天上赶巧不巧的下起细细的小雨来。
本拟登山却正赶上小雨,见县令大人意兴阑珊,一脸晦气的刘里正脚下停了停,向走上来的唐缺低声耳语道:“怎么办?”。
第三十二章 莫听穿林打叶声〈上〉
严老夫子之所以提议登山,正是出自唐缺的安排,初春之日登高望远,品酒弈棋,唐缺有信心能让张县令度过一个愉快的下午,而在山亭里也就是他正式上场的时候。眼瞅着事情在按计划进行,偏偏天公不作美,刘里正固然觉得晦气,他更是心中着急。
只是这时节也根本没法子商量,唐缺只能把住一条原则:就是天上在下刀子也不能让县令折返回去。眼见当先而行的县令停住步子有转身之意,他也顾不得跟刘里正多说,口中已是沉声吩咐道:“来呀,把备下的蓑衣,芒鞋送上来”。
迎接上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只要接待过程能顺利,就是提前有再多的麻烦也不怕。这些蓑衣及芒鞋就是提前准备下以防万一的,随着唐缺一声喊,后面跟着服侍的村人顿时就将这些物什送了上来。
“再砍几根趁手的竹杖给列位大人送去”,唐缺随口又吩咐了一句后,手捧着蓑衣芒鞋到了张县令面前微微笑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刘县尊,春雨绵绵正可怡情,对面山亭上棋枰已布,美酒已温,若因这当春好雨坏了游兴岂不可惜?”。
唐缺从接官开始一直都在,张县令又怎会注意不到他,只是见他总是跟在严老夫子身后,张县令隐隐还觉可惜,这年轻人从长相到气度都还不错,只可惜处身的环境太差,小小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