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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儿门外,正等着看热闹的那两个小丫鬟见到这诡异的一幕简直是傻了,大官人这是干吗呢?
退出内院儿门口后,唐成身子猛然往边儿上一闪,幸好,李英纨和兰草都没发现他。
长长吐出一口气,唐成重又从一边绕到了离内院儿不算近地路上后,向犹自呆看着他地两个小丫头招了招手。
“进去通报,就说我回来了”,小丫鬟木呆呆的点了点头,都已转过身后,唐成又把她给叫住了,“禀说地时候记得声音要放轻柔些,不许一惊一乍的,记住了?”。
“记住了”,见小丫头已经走进内院门口后,唐成这才轻咳了两声,负手迈着方步悠悠往里边儿走去。
双手背在身后,头部微微扬起,脚下划四方正步悠悠而行,这可是道学里从诸科博士到学子们最常用的行走姿势,一步一晃悠,再配上身上的青衿儒服,啧啧,这步伐一看就透着气度,透着学问,实打实是有型有范儿。
自打到道学之后,这一套唐成也看得多了,只是对于经常处于忙碌状态的他来说。用这种步伐走路真是能急死人,是以一次都没用过。今个儿为磨蹭时间好容易演示一会,可惜的是这范儿还没摆过瘾,就不得不仓促放弃了。
李英纨迎出来了,更要命的是从内院儿迎出来的她竟然是小跑着来的。
我的个娘啊!一看到挺着个大肚子地李英纨整出这姿势,唐成的四方步立即就变成了兔子腿。原本背在身后地手也猛然间向前伸展开。
“别跑,别跑”,唐成嘴里一边喊着别跑,自己脚下却是撒丫子狂奔,眼见着到了一起,生怕自己撞上李英纨肚子的唐成猛然往边儿上一让,伸展开的手一紧,便已从侧面将李英纨搂进了怀里。
“哎呦喂。跑啥呀”,搂着李英纨站定之后,唐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她的肚子,“咋样,疼不疼?”。
李英纨地手习惯性摸上了肚子。闻言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唐成不停的笑。
“我回来了”,李英纨笑的有点傻,但正是她这有点傻的笑容让唐成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伸出手去轻轻擦拭着李英纨额头浸出的一小层细汗水,唐成用另一只手搂着她往内院儿走去,“看你这一头的汗,进去后好生歇着。不许再动了”。
“嗯”,也不知是不是怀孕的女人都容易在性情上发生变化,总之现在的李英纨有这表现,紧紧靠在唐成怀里地她一边用手抚着肚子,一边笑着点头。哎呀那眼神儿啊,简直是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只看她现在这样子,任谁也想不到她曾经有过“毒寡妇”的外号。
眼瞅着已经到了内院儿。因见夕阳正好。唐成便不欲进屋,寻思着让她李英纨多透透气。然则正当他扶着李英纨要在院子正中坐下时。猛然一怔的李英纨突然想到了什么,本已坐下的她重又站了起来。
“阿成,你在这儿等等”,偏过脸去地李英纨说完这句后,招呼兰草扶着便进了正屋。
约莫着过了两柱香的功夫后,李英纨重又由兰草扶着走了出来,只不过跟刚才比起来,原本微微有些凌乱的头发已是整齐黑亮,更重要的是她脸上那明显的妊娠斑已经彻底被脂粉盖住,这一刻的李英纨全然又恢复了往日的明艳。
却原来,李英纨刚才是急着进去收拾妆容了。看着这一幕,唐成既觉好笑又觉得心酸。
“英纨,你可真漂亮。来,坐我腿上,那石几太凉”,将李英纨抱坐在怀里后,唐成微微笑着轻声道:“英纨,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靠在唐成怀里,李英纨地声音很轻柔,“好”。
“从前有一个书生,他娶了一个很漂亮的浑家,两人在一起生活的很高兴,后来家里发生了一场大火,两人虽然侥幸逃生,但书生浑家原本很漂亮的容貌却彻底毁了”。
“啊?”,听到这里,李英纨的身子猛然一僵,“后来呢?”。
后来的故事很简单,对于后世人来说也很恶俗,恶俗的就像“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地生活一样”,无非是浑家地美丽容貌虽然毁了,但书生对他却没有半点嫌弃与厌恶,两人在一起继续着快乐的生活,生了很多孩子,直到最后慢慢一起变老,然后在某一个就像今天这般夕阳满天地时刻,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书生拉着老浑家的手,说出了一番很狗血很八点档言情剧的话。
很狗血的故事,其结果是很狗血的居然让李英纨流泪了。
故事讲完,李英纨很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夕阳,很久很久之后才轻声道:“阿成”。
“嗯?”。
“你真好”,李英纨湿漉漉的脸颊紧紧贴上了唐成的脸,原本就低微的声音愈发的轻柔了,轻柔的就像深夜的喃喃呓语,“我也要给你生一大堆孩子,我也要跟你一起慢慢变老,老得那儿去不了之后,你还是我手心里的宝”。
一个发痴的唐朝女人藏在一个穿越者怀里重复着狗血故事里的话,彩霞满天的夕阳将淡淡的桔红色阳光洒在紧紧相拥的两人身上,这一刻的场景,真是很八点档,很狗血……
此后一段日子,唐成基本上就一直呆在家里陪着家人。此去长安不知又要多长时间,现在的他真是无比珍惜眼前地分分秒秒。
然则。越是想将时间留住,时间反倒跟长了脚一样跑的越快,动身地日子越来越近了,这一天,临别前的唐成专程回了一趟老家的村学去见严老夫子。自打他调任道城之后。老夫子便执意回了家,继续着村学的工作。
此前从道城回来不久时,唐成曾经来过一趟,但不巧的是那次严老夫子正好去看女儿了,是以扑了个空地唐成只留下了一本自己的诗集。
村学一如既往,村学内严老夫子的书房也一如既往,此刻,唐成那本用最好的纸。由最好的匠人版刻出的诗集就端正的放置在严老夫子的案头,只是看书页上地痕迹,这本诗集竟然连翻都没翻开过。
自己这么远送来的诗集,又是这么长时间了,严老夫子竟然连翻都没翻过。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让唐成惊讶莫名,“老师……”。
“唐成,我记得你今年正好是弱冠之龄吧?”。
唐成不解的点了点头,今天的严老夫子有些古怪呀。
“弱冠之龄便出了诗集……”,用手按着诗集的严老夫子只说了这半句,但唐成却根本无法从他地脸色上看出这是赞赏,还是批评。“唐成,你到道学也有些日子了,于《五经》上可有什么心得?”。
“弟子已经转入进士科了”,见严老夫子脸色变化,唐成忙又补了一句道:“这是道学学正大人的意思”。
“噢!学正大人”,严老夫子闻言,慢慢闭上了眼睛。手也从诗集上收了回来。
这一等就是将近顿饭功夫。严老夫子没有说话,唐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唐成。我还记得你初来村学时的样子,此后由村学到县学,然后是州学、道学,你的变化不可谓不大,十里八乡,有人说你是撞了大运,有人说你家风水好,也有人说你聪明”,言至此处,严老夫子突然睁开眼来,灼灼的盯着唐成:“你自己可知道何以短短时日内会有如斯之大的变化?”。
这个问题唐成还真没好好想过,“不知道”。
“勤力”,迎着唐成的目光,严老夫子重重地说出了这两个字,“你可还记得昔日课余曾说过的两句俚语?”。
不等唐成回答,严老夫子已接续道:“流多少汗,吃多少饭;下多少种,收多少苗!你这无意之间的俚语也正是你能有今日的根源”,言至此处时,严老夫子站起了身子,“天资不可恃,所谓的聪明也不可恃,失了这份踏踏实实的勤力,纵然窜起再快,也必将如空中楼阁,终有倒塌的一日”。
前些日子还没回来时,唐成就隐隐觉得自从到了道城之后他就有些不对,但却没想明白究竟不对在那里,此时在严老夫子这间简陋之极地书房里,恍然之间竟然有了明悟。
“这是你当日前往道城时落下地东西”,从书架前转身走回的严老夫子拿着地是一柄木戒尺,他当日送给唐成的木戒尺,“你既然没带,我便又拿了回来”。
见到这柄戒尺,听到严老夫子的话,直让唐成汗颜无地,真混哪,怎么就把这件严老夫子送他自戒的东西给忘了。
默默的,严老夫子没说什么,唐成已自觉的伸开手去。
“啪”的一声脆响,戒尺重重打在了唐成手上,严老夫子仅有四个字的训诫随着戒尺一起落下,“戒骄戒躁”。
“戒骄戒躁”,短短的四个字如重鼓一样敲响在唐成心头,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在道城里到底是什么不对了。
自骄,浮躁!他在道城里获得的这一切,从声名到改进士科并得到科举的机会,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靠那些诗得来的。但是,这些诗没有一首是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