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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没有电力,照明主要是靠昏黄油灯的时代,像眼前这般的霓虹盛景实是难得一见。
由极暗转为极亮,大雅至正园前面地柳林坊一片光华大放,不仅将园中诸客的目光吸引过去,便是隔壁赵园刚刚被王群玉的重重咳嗽声引回神儿来的诸士子们又再次集体失神。
深深的夜空下。一盏盏孔明灯越飞越高,恰似点点繁星绽放,而明亮繁星下的柳林坊却是在周遭昏黄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夺目。长街两侧青楼中,原本背向长街的两个阳台俱在同一时间点亮花灯,这两边再加上原本就亮着灯的临街阳台,四个阳台上地灿烂灯火使这一刻的柳林坊在夜空下的道城里形成了一条醒目的,长达数里的光带。熠熠生辉,耀人眼目。
“啊!”。便在大雅至正园及赵园诸人忍不住为眼前盛景惊呼赞叹时,就见前方高处各家青楼地阳台上,手执琵琶及牙板等物的乐工鱼贯而出,待这总数达数百人之多的乐工在宽大阳台后面的胡凳上坐定之后,随之而出的便是一个个轻薄宫装。盛装而出的妓家,每家青楼少则五六人,多则十余人,此刻,仅是聚集在靠向大雅至正园这一面阳台上的妓家便不下千数之多。
千余盛装而出的妓家各展妖娆逶迤数里的凭栏而立,眼前的这一幕何其壮观!
随着一阵夜风轻拂,大雅至正园及赵园诸客便觉夜空之中蓦然多了阵阵暗香,花灯璀璨,美人如云,夜空之下。眼前这前所未睹,盛世华年地一幕壮观的不似人间,诸客恍然之间已如置身天上宫阙。
众女凭栏站定之后,便自福身一礼,恰在此时,蓦然便听一声琵琶奏响,此声一起,诸楼乐工们应声而和。瞬时之间,柳林坊两侧楼中四面阳台上数千柄琵琶同时合音奏响,刹那之间,宛转悠扬的声声琵琶打破了道城夜晚的寂静。
花灯璀璨,美人如云,高处飘来的清商之乐如仙音袅袅向四周飘散而去,这一刻,眼前的一切愈发的不似人间了。
目睹着眼前绝美的一切,唐成也觉心下激荡,花灯阵阵。仙乐飘飘。后世里曾经设想过地盛世华年,盛世唐朝。不就该有眼前这般璀璨的景象嘛!
导演着眼前的这一切时,唐成只是出乎功利之用,但此刻亲眼目睹此景时,他却被自己导演的一切促动的心旌摇动。
太美了!
早有心理准备的他已是如此,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必再说,至少大雅至正园里这些个平日里自诩见惯了世面的豪客们此时全都是目不转睛,眼神迷醉的他们,有很多人大张着嘴却半点不觉。
琵琶的伴音过后,便见对面楼台上千余袭锦帕同时展动处,摇动阵阵轻粉脂香的同时,合着宛转悠扬清商调地歌诗声已婉扬而起: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长安平康坊乃大唐最大地烟花聚集之所,有妓家五万余人,道城柳林坊的规模虽远远不及,但作为一道之首府所在。一万多妓家还是尽有地,今晚,两面楼中的四个阳台上便集聚了不下四千之数。
在千余面琵琶的伴音下,四千妓家居高临下同声歌诗,这一刻,整个道城悉数被这婉扬的歌声所浸润。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眼前的奇景原已让人分不清眼前究竟是现实还是天宫幻境,此时再听得这样“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诗句,如此的灯,如此的月,如此的人,如此的歌,如此的一切糅杂在一起,在迷梦一样的幻境下只使人情何以堪?
说话声没了,争吵声没了。打孩子的声音没了,就连往日里夜晚不绝地狗吠声都已消失无踪,听得懂歌诗内容的为其绝美的意韵所夺,听不懂的则被眼前壮观景象所迷,这一刻从大雅至正园到赵园,再到整个坊区,整个道城。俱已静默无声。
“数百千人联袖舞,一时天上著词声”,唐人虽好棋亭画壁,虽好歌诗,但从无一人,从无一首诗能如今晚这般使合城倾听,声播四野。
一叠之后又一叠,一叠之后复一叠,三叠歌罢。当那“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歌诗之声袅袅而绝时,整个道城,整个坊区,整个赵园及大雅至正园方从迷梦中醒过神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这歌诗唱的是锦瑟!这是唐成的吟物新诗!这是大雅至正园地新诗发布!”,当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兴奋喊出声时,大雅至正园内的宾客们瞬时之间便将目光投注到了唐成身上。
眼前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了,诸客们开始时还诧异大雅至正园今晚怎么没什么动静儿,何曾想到过今晚的歌诗会以这种至为华美壮观的方式发布出来!
“好样的”,心下按捺不住激动的赵姓商贾从座中跳出,跑到唐成身边后重重在他肩上擂了一拳,“唐书记,我真他妈服你了,娘的。太美了,简直就是绝了!”。
“这要是在后世,无论是千人齐奏琵琶还是四千人联声同唱,怎么着都得弄两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可惜呀!”,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古怪念头地唐成向那赵姓商贾微微一笑道:“赵兄,我这也是没办法呀”。
“球!”,犹自兴奋难抑的赵姓商贾狠狠啐了一口。“你整了这么一出,还让人隔壁开个鸟文会呀”。
此时,若要形容隔壁赵园中的何仲达等人的脸色,唯一能用的就只有呆若木鸡这四个字了。
没想到,前几天反复打听都没个动静地大雅至正园竟然惊爆出这么一手儿,合城共听一曲,跟他这新诗发布比起来,自己这早已人心浮散的文会还怎么开?
而让何仲达等人心下椎骨般难受的倒并不是大雅至正园抢了他们文会的风头,你这次抢了我下次再开就是!让他们难受,乃至于绝望的是。大雅至正园通过刚才这一幕所显示出的对柳林坊的控制力。
大雅至正园竟然跟柳林坊联手了。对于以前经常在柳林坊拿润笔的何仲达等人来说,他们太明白这其中的意味了。
从今晚开始。只要唐成愿意,他一言而绝之中,便足以让任意一人的诗作在一夜之间传遍道城,这对于那些写诗地文人们而言到底是多大的诱惑?自己等人原本还想借着文会道统来压住野路子出身的大雅至正园,但是在掌握了柳林坊的渠道之后,这个想法就成了笑话,
大笑话!
文会的影响力只是局限在士林之内,以前的大雅至正园多多少少也有这个问题,毕竟那里花费太贵,普通人难以问津,这就意味着大雅至正园本身的影响力也会受限,但是,有了柳林坊……
一个小网能将大网给盖住吗?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
也就是在这一刻,何仲达及王群玉终于明白了柳林坊拒绝他们诗作的原因。
唐成!好狠毒地手段!
“达翁,你看……”,呆过神儿来的王群玉摇了摇手中的诗稿,这原本是刚选出来后准备公布的文会诗作。
“收了吧”,见王群玉还有些不解,何仲达闭上了眼睛。
“收了吧”,见何仲达如此,一边说话的是适才那个素翁,他的叹息此时听来份外苍凉,“唐成方才的《锦瑟》也是咏物诗,恰于咱们今晚文会的诗题一样,文山你此时若一公布,则被公布之诗明日传开之后必定会遭人与唐成之诗比较,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没有能超越这样的名句,那今晚这文会益发的就成笑柄了”。
既是诗会,终究是要靠好诗动人,没有这个做支撑,仅凭道统压人,不过徒惹人笑罢了,尤其是在大雅至正园刚才地惊艳过后。
“这……这……”,正在王群玉这这地不知该说什么的时候,蓦然便听亭下一阵躁动,几人扭头顺着那躁动之声看隔壁看去时,便见大雅至正园上空处又飘起一片孔明灯。
此时,所有人都已看得明白,今晚唐成分明是将孔明灯作为报诗名之用,以整个柳林坊为舞台,以千余乐工为伴音,以四千妓家为歌者,而整个道城都是他地观场。
与他的诗才比起来,反倒是这般气魄,这般手段更为震动人
然则,此番腾起报诗名的孔明灯上,那诗名也便罢了,上面写着的作者名却是陌生的很,既不是唐成,也不是大雅至正园的另一个台柱子孟浩然,而是一个众人皆觉陌生的名字。
“这人是谁?”,就连何仲达等人也茫然不解之时,蓦然便听赵园亭下的士子群中,一个惊喜欲狂的声音高声叫起道:“这是我的诗,大雅至正园用了我的诗,我的诗啊!”。嘴里叫着,这年轻士子再也顾不得他眼下还在参加文会,而这文会尚且没有宣布结束,转身之间便已向外狂奔而去,而在他身后,一群同样心中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