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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你们就别在挤在这儿碍手碍脚了,快让太医给公主看看吧。”崔总管做了一个“太医请上前,闲人退避”的手势,这才缓解了床前混乱的局势。
两个太医把了一会脉,得出的结论还是跟刚才一样:没什么大碍,就是长期卧床后人比较虚弱,被池中热气熏晕了而已。
我疑惑地看向小莲和小菱:“我昏倒的时候,你们俩为什么不在浴池边?”
她们惊讶地说:“我们在呀,还是我们下去把公主拉起来的。”
“你们在?可是我回头的时候明明没看见你们,浴池里只有我和他。”
“你和他?他是谁?”她们脸上出现了惊恐之色。
我努力挤出笑容说:“没谁,是我梦里的人啦,我梦见我以前的……”
小姑娘口快,立刻追着问:“公主梦见以前的相公了?”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崔总管威严的声音随即响起:“公主都这样了,你们还尽在那里啰嗦。叫你们去侍候公主,结果公主一头栽进池水中你们才发现,要是磕到哪里了怎么办?呛到水了怎么办?明知道公主现在身子虚,也不知道仔细点,长着眼睛是干什么的?”
大总管发威,两个小宫女早已吓得跪伏在地,我忙为她们开脱:“不怪她们啦,我当时靠在池沿上,背对着她们的,她们看不见我脸上的表情。”
崔总管依旧怒意不减:“她们不知道跟着下去?她们有两个人,本来就该一个在水里侍候,一个在上面候着拿衣服毛巾什么的。进宫好几年了,侍候主子泡个温泉都能出事,留着这样的废物有什么用?”
“大总管饶命!”小菱拼命地磕头。
“公主救命!”小莲则爬向我。
“好了,别吵了,我头都快被你们吵晕了。”我皱起了眉头。
“啊?公主,您可千万别再晕了。”小莲和小菱惊慌失措。要是我又晕了,就没人保护她们了。
崔总管见我如此,躬身道:“奴才一时情急,嗓门大了点,还请公主恕罪。”
我叹了一口气说:“会昏倒是我自己身体的原因,不怪任何人。太医和嬷嬷们都回去歇息吧,我没事了,小莲和小菱也暂时出去一下,我想跟大总管说几句话。”
大家依言退了出去,崔总管在床前垂手等着我开口。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的那点疑惑,也仅仅只是揣度。
想了又想,几番张嘴又停住,最后才艰涩地问:“张家,现在还好吧?”
“哪个张家?”
“就是我的前夫家。”
“哦,这个奴才也不知道呢,公主走的时候已经跟他家彻底脱离了关系,奴才也就没关心了。本就是不相干的人,又远在千里之外。”
“这样啊,那就没事了。”他不知道,就说明没事。
“公主如果想知道他们近况的话,奴才可以派人去打听。”
“算了,还是不要去了。人家好好地过日子,我们又何必去骚扰。”
“公主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呢?”
“因为我刚梦见了他,他的样子好可怕,恶狠狠骂我,骂我忘恩负义,骂我是该死的……”贱人。虽然只是在梦中,想起来还是好伤心。我和他做了三年夫妻,感情一直不错,即使后来因为纳妾的事变得有些疏远,也不至于用这种难听的话辱骂我。为什么现实中温文尔雅的他,在梦里会变得如此狰狞,好像跟我有深仇大恨似的?
崔总管的声音变得狠厉起来:“他骂你忘恩负义?真是死不足惜!你才十七岁他就嫌你没生养,堂而皇之地拜堂娶妾。公主可能还不知道,纳妾从来不兴拜堂的,妾是什么玩意儿,大房的奴婢啊,哪有资格穿上大红喜服盖着盖头拜堂?张家就是看你娘家无人撑腰,所以肆意欺侮,奴才当时会强迫他们写下休书,也是因为他们欺人太甚了。要不然,赏他们一些金银财宝,甚至给个官做做,都容易。”
说起这个,我也不是完全不懂的,家里的下人也在背地里议论过,说张家名义上是纳妾,实际上各种礼仪、铺陈,都跟娶正室没两样,因为娶进来的新人跟婆婆是亲戚,所以格外看重。但正如崔总管说的,我娘家无人为我出头,我自己怎么去争?撒泼打滚吗?婆婆早就放话了,婚后三年没生养的女人,婆家完全可以休了她。我能留下已经是她额外开恩了,若再不知趣,会被扫地出门的。
这也是我后来一直逼自己忘掉子孝的原因之一,不管他在我走的时候表现得多么不舍,可是在娶妾这件事上,他的确和他妈妈一起“欺侮”了我:他用大红花轿把别的女人抬进门,和她正正式式地拜堂成亲。单是这一举动,已经彻底否定了我在家里的地位,也抹杀了我们三年的夫妻情。
我可以装作不懂,继续缩在龟壳里做我“正室”,子孝和婆母也不懂纳妾的规矩?大家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而已。
可即使这样,我也不希望他出事,我再次询问崔总管:“你后来真的没再打听过张家的消息?”
崔总管答:“真的没有,奴才每天处理宫里的大小事务都忙不过来了,哪有空打听那些。”
既然啥都问不出来,我只好摆了摆手说:“那好吧,你回去歇息,让小莲和小菱进来。”
“是,公主”。
走到门边,他又转头问了一次:“要不要奴才派个人去亳州打听一下?”
“不用了。”这次我说得很干脆。
那个被张家以正室之礼娶进门的“妾”,现在说不定已经怀上子孝的孩子了,若派人去打听,然后传回给我这样的消息,我很乐意听到吗?
算了,缘尽了就是尽了,莫再牵挂。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扶桑袖珍女
更新时间:2009…5…16 12:20:26 本章字数:2624
第二天的膳食,他们倒是真的给我送来了全素,但他们自己吃的也和我一样。
我只好再次声明:“要斋戒的是我,只有我一个人,没要求你们。我养伤的时候太后吃素,你们已经跟着熬了一个月,现在又何必呢?”
崔总管道:“公主是公主的心意,奴才们是奴才们的心意,奴才们也想为太后和公主祈福。”
其他人跟着附和:“常年在宫里,大鱼大肉吃腻了,换换口味吃点清淡的也好。”
我转头看着小莲和小菱:“那你们俩呢?他们年纪大点,偶尔素食一段时间清清肠胃,对身体可能真的有好处。你们俩还小,正是能吃的时候,就别跟着起哄了。”
小莲说:“公主比我们大不了两岁,还不是一样能吃,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我失笑,不想再跟她们理论,直接吩咐道:“你们要吃素也好,祈福也好,既然是你们的心意,我也不便干涉,但不要在这个时候。因为这样我会心里有愧,觉得是我带累了你们。”其实是怕他们有怨言。尤其是崔总管,已经因为我的缘故被太后发配到这里来,远离了权力中心,这一个月,他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外快,要是连肉都吃不成,那还不冤死了?当面讲得再好听,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不是我喜欢以恶意揣度别人,实在是这半年来,听到的和看到的太多了。宫廷处在名利场的漩涡中心,人类的原始欲望在这种地方会被激发到极致。就比如我的娘亲,当她还在家乡和我爹琴瑟和鸣的时候,必是一位温柔娴雅的小妇女,心里只想着怎么相夫教子,决不会想到要跟人争权夺利,要使尽手腕,甚至不惜伤天害理。可是一旦进了宫,人就会变得身不由己。
所以对小皇帝,就算一切果然是个圈套,就连我被刺杀也在他的算计之中,我依然不恨。就像我不恨子孝一样,我明白他们的苦衷,他们都有各自的不得已。子孝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难道错了吗?他孝顺寡母,凡事不敢忤逆她,难道错了吗?他没错,只是错过了我们的缘。
小皇帝,他不想当傀儡,他不想被架空,他想培植自己的势力,成为名副其实的九五之尊,同样没有错。错过的,也只是我们的缘——姐弟缘,或其他的缘。
在心灰意冷的情绪中,我用命令的口吻说:“你们不准吃素!至少在温泉馆的这段时间不准,回宫之后你们要怎样,那是另一回事。”
吃饭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便是住宿问题,这是我昨晚就已经做出的决定:“还是给我换一间房吧,不需要带温泉池的。”
我以后大概都不会泡温泉了,昨晚的经历实在是太恐怖,每次回忆起来就忍不住打寒战。子孝在我梦中出现,居然变成了会变脸的鬼!我的天!
我朝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