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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宫人本阴骛沉着,喜怒不形于色。宪祥修道多年,仍是当年豪爽性情,襟怀但白。
又以生平度量最大,从不与人结怨,正派中固多好友,异派中除却一些极恶穷凶的妖邪,也有不少相识。以为和主人交好多年,他那海洞岛宫在封岛时期照例不纳外客,只自己一人随时可以出入,怎么也能给点情面。万没想到吴宫海底独修,素少交游,在这半年期间,会被群邪说动;妖妇许飞娘又以色为饵,加以勾引。虽知对方存心诱惑,表面自高身价,若即若离,时冷时热,吴宫也还有些顾忌,不曾成好,但已道心摇动,为色所迷。宪祥满拟峨眉领袖群伦,声威广播,主人早听自己说过,必定借此结纳,所以尽情倾吐,历述峨眉诸长老的威德法力与人才之盛。及至说了一阵,见主人老是望着自己静听,还当他向来如此,不以为意。等到说完,还未回答,偶一眼瞥见吴宫口角上微带冷笑,才觉话不投机,正待劝说。吴宫忽然笑道:〃苏道友,我知你是好人,照例有求必应,意欲借我讨好峨眉,交接那班狂妄无知的乳臭小儿。却不知我行事任性,向不懂什情面。他们如有自知之明,打算由你说情,向我求取灵药,就该随你来到岛前通名求见。
我纵不肯轻易相赠,但他们以后辈之礼而来,我也不会使其失望而归。他们偏狂傲无知,令你先来说话。我如被峨眉派声势吓倒,双手奉上,他们自是称心省事,否则不是明夺,便是暗取,分明打着先礼后兵之计。人说峨眉派自恃走了几年运气,夜郎自大,果然不差。我就此答应,情理难容。依我本心,直以仇敌相待。姑看在你的分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好在半岛设有十三门恶阵,灵药就在西半岛,向不禁人采取,只要有本领能通行十三门,由他们随意采取,如何?〃
宪祥见他犯了本性,力说:〃同来四人并无一个峨眉派在内。李洪虽是妙一真人九生爱子,但他早归佛门,转世年幼,新近下山,谈不到狂傲二字。虞孝、狄呜歧乃昆仑门下。陈岩更是一位独修的散仙,为一前生情侣来求灵药,与峨眉派何干?〃吴宫仍是不听。后来宪祥又说:〃李洪只是年幼好奇,随来观赏灵景,并无求药之意。同来四人,只他一个与峨眉派有渊源,既不取药,便不相干,道友何必多心?〃吴宫被问得无言对答,方在沉吟,忽似有什警觉,双目微闭,隔了一会,冷冷地答道:〃既这等说,我留道友在此对饮半日。来人如不自恃,必在禁地外候道友出见,不敢冒失,任意横行。只要候到子夜,我必放道友出去,引其人见。我看道友分上,十三门恶阵的威力至多用上一小半,稍有法力便可通过,决不使其难堪。否则便是成心上门欺人,情理难容,我也不过分难为他们,只照旧例相待如何?〃说罢,便命门人将岛上禁制连同埋伏的法宝一齐施为,加紧防守,倒要看看来人是否如他所料。又告宪祥:〃你我交好多年,想来不致为此几个乳臭小儿伤了和气。〃
宪祥见他将全岛阵势发动,外面禁制重重,分明已受人蛊惑,此时一走,立成仇敌,下手越难。他那禁制又极严密厉害,更有几件异宝,连想传声通知都办不到。暗忖:
〃同来四人以陈岩见闻最多,来时路上已曾告以虚实,不会不知轻重利害。在未见自己以前,总共半日夜的光阴,也许能够等候。主人骄狂任性,如能挨过子夜,证明不是有恃而来,盛气一消,他那灵药向不禁人求取,只要他不故意作梗,便有法想。四人如不能忍耐,或因久不见人,心生疑虑,冒失行事,我索性和主人说明,按照岛规破阵取药。
狄、虞二人功力、法宝虽然稍差,陈岩、李洪前生法力早已恢复,更有几件仙佛两门的至宝奇珍,料他也无可奈何。〃念头一转,觉着自己和主人交好多年,以前还曾为他出过大力,不料竟会受人蛊惑,翻脸不认人,越想越有气。强笑答道:〃道友如此多疑,我也不便多言。不过来人年幼,行事未免疏忽,如能等过子夜,得蒙道友相谅,再好没有。如因我久不出见,不耐久候,难保不来此求见。道友心有成见,先人为主,既非见怪不可,他们不知底细,误触禁网埋伏,必当主人有意为难,再不放心我的安危,难免冒失。可否念其无知,开放门户,容他们按照岛规,通行十三门恶阵,取那灵药呢?〃
吴宫冷笑道:〃道友,我们到底也相交多年,不犯为此伤了和气。他们以礼求见,自好商量;便直叩岛宫,照例行事,也可凭他们功力福缘,以定成否。只要不欺人太甚,决不出手。〃
宪祥早听他吩咐门人将全岛阵法埋伏一齐发动,外加三层禁制封闭阻隔,端的如临大敌。那云网更是前古奇珍,由昔年一旁门散仙手中得到,重又炼过,隐现由心,神妙非常,威力甚大,不易冲破。如用法宝毁去,立成不解之仇。还未入阵,这头层关口先难通过,况还有好些布置。分明白己不说,还能照例而行,经此一说,不特不给丝毫情面,反更视若仇敌。心虽愤怒,仍想委屈求全,暂由他去,表面笑语从容,一毫不露。
二人都是海量,每见必饮。宪祥由谈话中听出吴宫和许飞娘相识,妖妇常来岛上小住,并将岛上灵药要去不少,知他倒行逆施,早晚自取灭亡。多年交好,虽代可惜,无如忠言逆耳,劝必不从,只得听之。心还想:〃来时主人曾以鼓乐相迎,四人不会不知,也许不致冒失。〃正在盘算,万一双方走了极端,如何化解。忽听异声如潮,由前岛传来。
吴宫面容骤变,端起酒杯向空一泼,张口喷出一股真气,随手一指,那半杯残酒立化一片青光,悬向席前。吴宫怒道:〃道友说我多心,且看竖子何等猖狂!实不相瞒,如非深知你的为人,此时便容你不得。〃
宪祥闻言也大怒,正要发作,目光到处,瞥见那片酒光形如一面晶镜,全岛景物立时呈现。只见岛前面现出千丈锦云,将全岛罩住,云烟闪变,卷起无数大小漩涡。内有两大云漩,所到之处,寒光如雨,交相飞射,不时移动,左右冲突,好似有人由云网外强行冲入。岛岸虹桥之上,立着一个披发仗剑的赤足门人,手掐灵诀,朝外连指,烟云光雨立时加盛。同时从岛岸上一座临水的楼台里面飞出两人,各在一道光环围绕之下,往云层中冲去。宪祥暗想:〃四人法力真高,冲行这等具有极大威力的云网之中,仍未被擒,连隐身法也未破去。〃瞬息之间,两道白光合而为一,正朝内中一个云漩冲去。
双方微一接触,先由白光中发出大片黑色火弹,刚听爆炸之声,连珠乱响,对面云网中来敌有点不支,相形见绌。黑色火弹爆炸以后,再化为一片邪气隐隐的墨色妖光,往上罩去,云网中人隐形立破。
宪祥刚看出是狄、虞二人,暗道:〃不好!〃虞孝已扬手发出一道青白二色、其亮如电的箭形宝光,朝那百丈锦云与墨色妖光射去,箭头上立射出万道精芒,妖光立即被冲散消灭,云网也被冲破一个大洞。二人现出全身,更不怠慢,就在箭光前冲,锦云如潮,四下飞滚,分而未合之际,各纵遁光,同由云街中直射过来,冲破头层云网阻隔,落向岛上。二人把手一招,将箭招回,仍旧插在背上。宪祥知道虞孝用的是前古奇珍后羿射阳神弩,猛想起此宝正是主人那两件最厉害的法宝克星,心方稍慰。同时又瞥见旁边一个云漩在锦云丛中,随同无量光雨环绕追逐飞射中,往来冲突。因那云层厚密,变化无穷,生生不已,中杂无量数的血神针,常人到此,只一挨近,先被云网卷走,或是困在其内,不能行动,再被发动神针,更难活命。云漩中两人虽然不曾受伤被困,就此通过,也非容易。云衖刚现,那云漩也如电一般快,由左侧急转而来,只一闪,云漩不见,人仍未现形影。料知是李、陈二人随同穿过,虞、狄二人隐形法已破。那九天云网为射阳弩穿破一洞,虽然仍能使用,终有缺陷,主人如何能容。
宪祥惟恐二人吃亏,忍气笑道:〃道友可看出来人是四个么?内有二人已隐形穿云而过。前面所现两人,便是昆仑门下。他们许因久候我不至,前来探望,误犯禁网,无法脱身。这两人带有后羿射阳弩,情急试用,穿云而入。此举虽然被迫无心,道友或不免于误会。事已至此,请止住令高足,容其通行全阵如何?〃吴宫心痛至宝残破,本极忿怒。一听敌人所发竟是射阳神弩,并有两人隐形飞入,不禁大惊,心念一动,待施毒计。门下徒众见敌人破了师父云网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