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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当如此!理当如此!那么就请刘师爷,给我们分配一个座位了。”赵大夫道:“两人的距离越远越好。”
刘文长这个刑案师爷,也早瞧出知府大人已气绝多时,刁难两人,也只是想逼出两人医病的本领,要两人全力以赴。
奇怪的是两大名医,竟然都不肯直截了当地说出来,知府大人已死的事,倒要请教他们一下。他立刻吩咐程福,准备了两副笔砚,分摆在花榭南、北两端,让他们各开一张药方出来,看他们闹的什么把戏?”
程福顺便带来了几张木椅,让程夫人、刘师爷和郭总捕头坐下来。
郭宝元心中暗道:
“知府大人明明已经死了,这两个鬼大夫竟然不肯说出来,而且还要作茧自缚的开药方子,读书人的名堂,倒是多得很啊!”
程夫人不停地用手帕拭着泪水,咬牙苦忍,没有哭出声来。
刘文长一脸肃然,端坐不动,心中却千回百转地在想主意,如何才能摆平这件麻烦事情?
片刻之后,两位大夫,各书好一张药方。
刘文长接过赵大夫的药方,只见上面写道:
“知府大人!身寒似冰、躯体已僵、脉博早停,但生机无绝,赵某人医术浅薄,瞧不出何病如斯,其症之怪,似已非凡间药物能医。但大伤不损,大盈若亏,故赵某人不敢断言知府大人已经死亡矣!”
刘文长暗暗忖道:这位赵大夫,言在意外,措词狡饰的工夫,竟也不在我这刑案者手之下了。
接过周大夫的药方看去,总也是一篇文过饰非的杰作,只见写道:
“知府大人的病情,有如雪中藏躯、血脉僵滞、似死还生,难云已真道死亡,春风难可化雨,难解九幽之寒,烈焰虽可溶铁,必毁形躯无存,如何取寒、热交聚之法,才能下起死回生之药,事难矣!”
刘文长默读着两张药方,心中忖道:两位大夫藉医术上的成就,似在传递一种讯息,只是一时间很难叫人了解,郭宝元精明干练,已是天下名捕之一,不知他能否看出一些头绪来?
心中思索,人却向郭宝元看去。
因为,他不知郭总捕头是否也通达文墨,如果他讽字不多,这两张书柬传过去,岂不是要他当场出丑了。
“文长兄!”郭宝元淡淡一笑,道:“可否让兄弟看看这两张药方子?”
“好!好!两位大夫都认为知府大人的生机未绝,但却又返魂无术,不敢轻易下药!”刘文长目光转注到程夫人的脸上。
事情实不宜再拖下去,刘文长借两位大夫的药方,明白地告诉程夫人了。
“我看得出来,拙夫如还有一口气在,岂会全无反应,刘师爷?不用再掩饰了,该怎么办?你们就下令办吧!”程夫人泪如泉涌,终于低声地哭了出来。
“是是是!文长身受大人提携之恩,必将竭尽所能,查明内情,给夫人一个交代。”
把手中两张柬帖交给了郭宝元,目光却一掠赵、周两人,接道:
“事情非常,只怕还要借重两位大夫的医学才识,帮忙一二了。”言下之意,是要把两位大夫留下来了。
在君王集权时代,统率一方的知府大人,突然暴死,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如果无法把案情作出明朗的交代,不知要有多少人受到株连。
赵、周两位大夫,也明白关系重大,相互望了一眼,连连点头,道:
“是!大人吩咐,草民等理当遵从!”
这当儿,副总捕头陈刚带领着八个佩刀的捕快,赶到了现场。
这批人手已到,在花榭四周布下了卫哨,立刻把威武、紧张的气氛带了出来。
郭总捕头看过了两张柬帖之后,似是触动了什么?双目神凝,陷入冥思,连陈刚走到身侧,都没有感觉。
“夫人!先请回休息吧!事情如有眉目,文长立刻向夫人禀报。”
“如果不妨碍诸位办案,我希望留下来!”程夫人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坚强地说。
“好!属下正有一些不明之处,要向夫人请教了。”郭宝元摆出了一副问口供的派头。
程夫人微微一怔,道:“总捕头怀疑到我了……”
“郭兄!”刘文长接道:“夫人伤痛正深,说话的措词要和缓一些。”
“夫人不要误会,此案怪异莫测,两位名医,都不敢用死亡二字!”郭宝元道:
“属下破案心切,话语直来直往,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夫人包涵。”
程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有话就直截了当地问吧!”
“府中上下人等,一起算上,共有几位?”
“两个丫头、小女一位奶娘、两个车夫、两个护卫、一位厨师、书童程福,还有一位整理花圃的园丁老王。”
“算上夫人、小姐,一共是十二口人了。”
“再加上砚堂,是十三口人。”
“陈刚!去召集府中所有的人,齐集于大厅之上,等候!”郭宝元双目中神光闪动,气势也有点逼人。
刘文长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他觉得郭宝元这举动有点过份,但又不便劝阻。
陈刚带了两个捕头,快步而去。
程夫人好修养,竟也一言未发。
“两位大夫!”郭宝元的目光转注在赵、周两人身上,道:“这世上有没有一种药物,吃下去之后,能让人血脉僵滞,无痛无觉地死去?”
突来的一问,竟使两位名医呆住了。
思索了良久之后,赵大夫才缓缓说道:
“僵滞气血的大寒药物倒有,但不能立刻致命,也不能使服药人全无痛苦的感觉。”
周大夫道:“任何内服的毒性药物,都有征象可寻,也或可以瞒着普通的人,但绝对逃不过我和赵大夫的双目。”
郭宝元道:
“就医道而言,周大夫对知府大人之死,有什么解释呢?”
“我说不出死亡的原因,只能从医学上提出一些看法。”周大夫道:
“知府大人似是突然被置入了寒窟冰穴之中,全身的行血、内脏,部在极快速中凝冻起来,说他死去了,却似生机未绝。这种怪异非常的病情,大大地超出了病学常情之外,这就是周某和赵大夫不敢用药的原因。”
“就算赵某和周大夫,冒死下药,知府大人也无法下咽。”
郭宝元道:“多承指教!两位大夫应该可以回去了。”
刘文长点点头,道:
“总捕头既如此说,两位大夫就请吧!”“多谢两位大人!”赵、周如获大赦,急急离去。
“总捕头似是已然手握知珠,不知可否说明一下,我丈夫的死亡原因呢?”
“只能说有概念,还得一番求证,才能理出线索。”郭宝元道: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如何处理大人的尸体?夫人可有高见?”
“两位大夫,都认为我丈夫还有生机,自是不宜入土下葬了。”
“夫人明鉴,属下也是这个意思,知府大人遇此意外,属下等责任重大,如此奇案,上宪必然追查,留下尸体,以作复查的依据。”
“郭兄!这件案子,恐非布政司、刑部所能了结,我看,连皇上也要惊动了,圣旨责怪下来,只怕郭兄和我,都无法脱去干系?”刘文长道:
“问一个护伺不周,革职归籍之罪,就是最轻的处分了。”
“刘大人!”郭宝元苦笑一下,道:“查不明大人死因,三五年牢狱之灾,怕是免不掉了,一旦圣上震怒,连性命也可能不保。”
“如此的连累两位,妾身心中就更不安了……”
只听一个娇脆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为什么不让我进去,我要看我爹呀!”
程福道:“是小姐来了。”
郭宝元道:“夫人!令媛几岁了?”
“虚岁十七。程福去告诉她,在厅中等候。”
程福转身欲去,郭宝元却接道:“不要阻拦小姐,请她进来吧!”
“但愿她能承受住这沉重的打击!”刘文长道:“不要一波未平,一波再起。”
程夫人垂首流泪。
郭宝元目光炯炯,凝神望去,只见一个长发披肩,全身白衣的少女,在陈刚随护之下,急奔而来,衣袂飘动,竟是一双天足。
闺阁千金,竟未缠脚,大大出了郭宝元的意料之外,也引得郭宝元心中一动。
程小姐奔入花榭,便向父亲扑去,动作快速,迅如逃兔。
郭宝元一个大翻身,挡在白衣少女的身前,沉声道:
“小姐,令尊不能碰。”
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姑娘,杏眼桃腮,娇艳非凡,除了没有缠出一对三寸金莲之外,很难挑剔出一点毛病。时间过得很快,数年已过,在天山学艺的小蝶,已经长大成人了。
程小姐很快地收住了去势,眨动一下大眼睛,道:
“为什么?”
“令尊身受重伤……”
“那为什么还不送医呢?”
“小姐!名医束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