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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逸和我要送你的东西都不是虚一套的玩意儿,早送你早用,就看你喜不喜欢。”战承嶪很自然地接了一句,随手把盒子推到方直跟前。
“喜欢,当然喜欢!”方直还没看人家送得是什么东西,就眉开眼笑。当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战承嶪推过来的锦盒。
“寒玉?”方直的手刚靠近盒子里的玉佩,马上喜不自禁地喊了出来。
战承嶪不置可否:“此玉名‘射圭’,夏寒冬暖,我想没人比你更需要它了吧。”
“承嶪,你对我真好!”方直难得扭捏一会。
“还有我的,”梅逸自己动手打开了长盒子,“老早就叫你跟我去向家看剑,你竟一直推却,我虽配不上它,但好歹也是识剑之人,就怕有人捷足先登,就自作主张买下了。”
“太阿?!”方直惊呼一声,梅逸含笑点头。方直恨不得把眼珠子粘到剑身上去,唏嘘个不停。爱不释手地又抚摸了几下,才恋恋不舍地把剑重新放回盒子里,推还道:“逸,这礼太贵重了,我断断是不能受的。”
“我不送你送谁?莫非是你对自己的剑术没信心?抑或是觉得驾驭不了太阿?”
“逸,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剑着实是太昂贵,我——”
梅逸狡黠一笑,道:“这回是我爹出钱——”
“逸,不是——”
“直,不在东西贵贱,而在逸的一片真心。”战承嶪打断了再欲启齿推却的方直。
“是啊,我的太阿不比承嶪的射圭稀罕多少,你收他的不收我的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方直勉为其难地点头同意了。
梅逸舒心一笑:“这便好了,如此我们便有机会见识到承影战太阿了!”
听此建议,方直精神随之一振,跃跃欲试的目光投向战承嶪,战承嶪一脸好笑地说:“你太心急了,直,好歹你得跟它熟络一段时日吧?”
一句话像一根细针,“噗”地扎破了方直迅速膨胀的战斗欲,太阳也灰心地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
“承嶪,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梅逸把话题适时地引向了战承嶪,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下去,“赵显一案已做了断,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应该说皇上他老人家打算怎么办才对!”方直一本正经地纠正梅逸,“嶪王旧案何时重翻?免了承嶪的关西将军一职后封他何职?是沿袭嶪王封号还是另赐封号?把哪个公主给承嶪?等等等等,这统统不是承嶪所能操纵的了的!”
“直说的没错,”战承嶪貌似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上的扳指,可方直的话字字敲在他的心上。
“君心难测啊——”梅逸苦叹。
“这没什么不好,随遇而安,得过且过,我母亲在世时,不就放任我过那舞文弄墨琴棋书画拈花惹草的风流公子的洒脱日子么?”战承嶪口气淡定,让方直和梅逸听不出他的话中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嘲讽。
梅逸干笑两声,打破这尴尬的局面,笑问:“哎,我说,咱们可是打小玩到大,还记得小时候你俩为了争灵雪可是打得面红耳赤,现在人又齐了,你们——”
“啊,反正承嶪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正好趁此娶妻生子,我们也好讨杯喜酒喝喝,加上对小雪妹妹又是知根知底,正所谓天作之合啊!”方直打着哈哈。
“哎,直,小雪可是打小最喜亲近于你,强扭的瓜不甜,还是你娶好了。”战承嶪闷闷地回绝。
“喂喂!我妹妹可不是没人要的‘东西’!让来让去的,早十几年前你们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梅逸脸上有些挂不住。
“你好讨厌!我去找直哥哥,京城男子死光光我也不嫁给你!”战承嶪捏着嗓子学了一句,又转向梅逸,“听听,你妹子幼时就发此毒誓,我哪还敢娶?!”
“喂喂!人都是会变的好不好!”方直闷声哼哼一句。
“直,你是说你是吧?你还真是花花肠子,看来齐剑说得一点都不错!”梅逸嘲讽一句。
“噢噢,里外里又是我不对?!”方直笑着反驳。
三人互相打趣,仿佛又回到少不更事的从前。
阴雨连绵的日子终是过去了,八月乍到,镇国侯府的上上下下都开始为方直的庆生宴忙碌准备,整个侯府都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然而,日子不会总是平静安逸的,战报说来就来,西南十六郡联合倒戈,挥军北上,一路攻城掠池,烧杀抢夺,局势迫在眉睫。
八月初十,一直闲在家中的战承嶪请命,钦准,皇帝任命其为骠骑大将军。当天,方直、左寒双双临危受命,分别受任南征总都督和骠骑副将军。与此同时,皇帝诏告天下:南征大军整饬待发,讨檄之战即将打响。
临行前一天,方枭殷殷叮嘱了方直一整天后,天色已不早了,但方直还是急匆匆地去找玄墨,因为他也同样有话要叮嘱玄墨。毕竟打仗不是儿戏,上了战场,人人都得把命悬在裤腰带上,方直是个务实的人,他很清楚“古来征战几人回”的道理,可一想到叫人不省心的玄墨,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再也体会不到当“小爹”的滋味,方直的心就有些沉重。
夕阳斜打进玄墨的房间,天边也在放着火烧云,整个屋子里便呈现出一片让人焦虑不安的红。刚一进屋,方直就看见玄墨正背对着自己,立在西窗边,少有的安静,方直不由放轻了步子。
“玄儿。”方直轻唤一声走上前去。
许久,玄墨才回过头来看他。“舅舅。”低应了这一声就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方直。
被玄墨澄净的目光一探,方直的咽头就没来由地发酸,很努力地让自己咧开一个明朗的笑,道:“舅舅这一走你就能放羊了哈,外公大舅都惯着你,你自己可要心中有数嗯?”说着,又习惯性地摸了摸玄墨额顶细软的黄毛。
玄墨垂头不语,只管用脚去轻踹方直的皂靴,一下又一下,待她再次抬头时,眼圈已经红了,勾得方直感动连连,也想陪着掉眼泪。
“你能活着回来么?”
方直脸部一僵,嘴角微微抖动,心中刚刚萌生的感动顿时因玄墨这一问而碎成一地碎片。方直狠狠地拧了一下玄墨的鼻头道:“没把你彻底驯服,我怎麽舍得死?!”
玄墨眨巴眨巴眼,扬起头去看方直,暗自较劲不让眼泪流出眼眶,嘴里小声说:“那要是万一呢?舅舅,那多可惜,人生这么美好,你还有好多心愿没完成呢!”
方直没好气儿地说:“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
玄墨不理会他,自顾自地叹息:“比如说吧,天下无双的小玄儿长什么样子你都不知道,这不是抱憾终生么?!这样吧,我就破例给你看看吧,但你不能白看,只要看了就等于是欠了我的,你的头壳里必须时刻装着我的脸,这样就能提醒你还有人情没还,必须活着回来。”不待方直回应,玄墨已动手撕开了假面。
这一眼,方直倒还真是铭记于心,在随后浴血奋战的日子里,每到生死关头,方直眼前就会不由自主地晃动起这张脸孔,他也便会格外小心。那张脸,冰雕玉砌,顾盼流转,噙满泪珠的桃花目倔强地眯着,窗外火霞飞映,毫不吝惜地给她镀上满面的赤红,方直当时就想到一个贴切的词:浴血雏凤。
方直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道:“我跟南靖要了个人,唤作简恒,以后就由他保护你,你若是出点什么茬子,我就先拿他试剑。”
玄墨的眼当下就不酸胀了,眼皮却是一阵狂翻,心叹:说得好听,“保护”?哼!是监视还差不多吧?!牧羊狗都找好了,自己这羊又能放到哪去?
方直见玄墨如此不屑的反应,离别的愁云登时就被吹到角落里,方直像对待猫一样,挠着玄墨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乖玄儿,知道舅舅的志向么?舅舅早晚要把你驯得服服帖帖,指东便绝不肯向西……”
方直指肚下马上摸到了一层鸡皮,方直得意地笑开了,变本加厉地追上一句:“到那时,我再把你高价嫁出去——”
完了,全完了,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柔情不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了个没影儿。
翌日卯时,南征大军在奉武门外点将。卯时一刻,皇帝擂响战鼓,六十万大军挥兵南下。
大队人马出了京城,浩浩荡荡地在官道上行进着。行至潭柘山附近时,路边半山坡的树丛中忽起一阵风吹草动,领军在前的左寒眼疾手快,大喝一声:“有袭!”随即揽刀在握,断后的方直闻变纵马疾驰到队首。
一阵阵马嘶,从半山坡的灌木林中腾空跃出几匹骏马,在队前一字排开,三员主将定睛一看,竟是梅逸骆修他们。
宋庆卿笑道:“寒,反应可够快呀!”
“虚惊一场。”左寒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