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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广亮道:“二位小施主莫怪,你们要见的都是贫憎的尊长,平常是不会外人的。况且,两位小施主又不说明为了何事,贫僧实不敢通禀。”
白剑飞在心中暗暗埋怨李鸣道:“我说刀不好借,你小子偏吹得天花乱坠。现在别说借刀,就连这佛门三僧你也见他不到。”正想示意二人别再多作口舌之争,速速返回,另行计议,忽见李鸣把脸一寒,随手从袋中取出一个很大的牛皮信封来,向广亮面前一送,沉声说道:“凭这个,我要立时会见你们的藏经楼主瑞云大师。”
白剑飞再一看广亮,见他面容陡然一变,放低声音道:“两位施主随我来。”说罢,头前引路,领着二人进了山门,向东边月亮门走去。
白剑飞因为离得远,不知李鸣玩的什么鬼招数,不由心中一急,故意咳嗽了一声。武凤楼转脸见是自己的师父,忙着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请他放心。白剑飞心中虽然略定,但是不能拿准,只好在外边假装游览,以观动静。
原来,武凤楼见知客僧广亮一再拒不代禀,心里也认为想见这佛门三僧根本无望。不料李鸣突然从袋中掏出一个很大的牛皮信封来,一角竟盖着一颗江南按察使衙署的鲜红大印。
须知,明清两朝的按察使就是一省的司法最高长官,相当于现在的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主管一省的司法事务。
李鸣和武凤楼本来人长得仪表非俗,又都是宦门子弟,仪表万方,举止不凡,而且穿的都是儒巾青衫。广亮不知他们奉按察使之命来灵隐寺有何重大事务,哪里还敢再拦?所以,才小心翼翼地领二人进了山门。
武凤楼走进山门一看,不由得暗暗点头,这灵隐古刹真不愧是佛门圣地,殿堂雄伟,庭院整洁,古树参天,庄严肃穆,僧众来往匆匆,井然不紊,寂无人声。
过了月亮门,只见前面现出一座三层灰色砖石结构的楼房。二人随即在楼外站定,知客僧广亮走了进去。
不多时,随着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台阶上已站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年僧人。只见他面容清瘦,身高八尺,一领鹅黄色袈裟,左边空着一个袖管。武凤楼心中一凛,知道面前这个老年增人就是灵隐三增中的独臂如来瑞云大师,忙着想躬身施礼,不料李鸣已抢步上前,傲然说道:“在下李鸣,奉家父按察使李大人之命,前来晋谒瑞云大师。”
武凤楼不由得一气,心想:咱们是有求于人家,你怎么能这样狂傲?果然见那老僧冷冷地说道:“贫僧乃方外之人,与世事早已无缘。不知李公子来找老衲有何见教?”
武凤楼心里想:糟了!我看你怎么向人家张口借刀?
哪知李鸣缓声而重浊地道:“大师虽系世外高僧,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灵隐宝刹尚在朝廷法度之内吧?家父虽是朝廷的司法官吏,对大师一向颇为尊重,怕手下人出言冒犯,才令在下来此,大师莫非不想接待吗?”
好李鸣!确实是舌利如刀,一番话说得瑞云大师心头一凛。须知,他再是出家高僧,可李精文乃是一省司法大员,他又不知李鸣为何而来,所以一凛之下,话头也软了下来:“李公子到底何事而来?请当面明言。”
武凤楼认为李鸣必定叙明来意,婉言借刀。哪知人见愁李鸣却单刀直入地说:“闻听人言,贵寺的销魂刀悬在藏经楼上,不知是否?”
由于李鸣凛然端坐。猛然动问,瑞云大师不明何意,匆忙之下,竟点头应道:“是悬在此楼。”
李鸣的脸冷冰冰地能刮下一层霜来,沉声说道:“此刀竟然还在!瑞云大师,你不会说谎吧?”
瑞云大师更加入五里雾中,呆了一下说:“此刀确实悬在藏经楼。不知小施主因何有此一问?”
李鸣看也不看瑞云大师一眼,斩钉截铁地吐出四个字:“取来我看。”
瑞云大师确实叫李鸣给蒙住了,当下不暇思索,登上楼去。
直到这时,武凤楼才回过味来,他知道凭自己和李鸣这两个江湖上的无名后辈,别说借刀,就是要瞻仰瞻仰,也恐怕难得一逞。现在李鸣以江南按察使公子的身分,又手持密函,出其不意,竟然把这个佛门高僧蒙了个严严实实,真格地去取销魂刀了。
不过,刀虽能取来,要公然携走,人家岂能答应?难道说真能把刀一骗到手,就来个霸王硬上弓,持刀硬闯?可是合二人之力,能逃脱灵隐三僧之手吗?
武凤楼正在反复思考不定,那瑞云大师已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一口宝刀,从楼上走了下来。李鸣煞有介事似地面容一肃,向那口宝刀深深打了一躬,然后伸出双手,异常严肃地接了过来。
武凤楼一看,这口刀连鞘长足有四尺,刀鞘上满是龟纹,越发显得古朴异常。李鸣一按绷簧,猛听一声轻啸宛如龙吟,刀一出鞘,挥若闪电掠空,两道光华,耀眼夺目。知确是销魂刀无疑,一回手插刀入鞘,转手递给了武凤楼。
武凤楼接刀在手,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李鸣对着瑞云大师先是深深一揖,紧接着双膝点地,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这一来,可把瑞云大师给弄糊涂了,忙着扶起了李鸣,双掌合十说道:“施主为何行此大礼?折煞老衲了。”
人见愁李鸣这才把自己的来历及武凤楼是两江巡抚武伯衡之子,为了救母出狱和替父报仇,特来请销魂刀一用等等详情,细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小可深恐瑞云大师不肯相借,才打着父亲李精文的旗号诓出刀来,实是万般无奈,请大师恕罪。”
说完,一拉武凤楼,二人又一同跪了下来。瑞云大师听了,气得三尸神气暴跳,五凌豪气飞空,厉声说道:“李鸣,你竟敢如此戏耍老衲,诓骗我寺的镇寺宝刀!若不是看在你父为官多年清正廉明,你师父师伯也是一代豪侠,我焉能饶恕于你。现在依我佛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你把销魂刀速还给我,老衲放你二人出寺。”说完,把手伸向了武凤楼。
武凤楼是何等人物,岂能蛮不讲理?刚想把刀交还,李鸣已横身在前,沉声说道:“大师,亏你刚才还说慈悲为本,善念为怀。如今魏阉专权,残害忠良……我武大哥为了申报父仇,急赴母难,恳请借刀一用,你尚且不允,哪里还有什么‘慈悲’、‘善念’?实话告诉你,现在销魂刀已到了我们手中,不管你肯与不肯,俺们是借定了。”
瑞云大师做梦也想不到,李鸣这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在自己这个三十年前就享有盛名的佛门高僧面前,竟然如此放肆。当下,“哈哈哈”狂笑一声,傲然说道:“李鸣,刀虽被你们诓去,凭你二人之力,你觉得能逃出老衲之手吗?”
武凤楼一看事情要僵,刚想婉言陈情,不料李鸣也“哈哈哈”大笑了一声说:“瑞云大师,我李鸣虽不才,也是江汉双侠的门人,我要没有弯肚子,也不敢进你这个镰刀铺。别说合二人之力以多胜少,我李鸣不干。就是一对一,我李鸣也不能欺负你老弱病残。
你要是非动手不可,我也不愿占你的便宜,保险把一只手插在裤挡里,只用一只手和你比划。不然,我就不叫人见愁了。”
李鸣是出了名的缺德捣蛋鬼,一番话,差点没把个佛门高僧瑞云大师给活活气死。武凤楼也觉得李鸣这个乱子闯大了,刚想阻止,就见瑞云大师面容一寒,两只眸子陡然射出逼人的光芒。那一件又宽又大的鹅黄色袈裟,突然象被风吹似的膨胀起来,俨然象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不由得心头一震,怎忍李鸣为自己身遭凶险?忙着一提真气,抢到李鸣前面。
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一个小沙弥快步走来,高声报道:“方丈驾到。”
亏得这一声险喝,才避免了一场殊死的搏斗。瑞云大师狠狠地瞪了他二人一眼,快步迎了出去。武凤楼刚想埋怨李鸣,人见愁已低喝一声:“出去”,二人随即跟在独臂如来瑞云大师之后,迎出了藏经楼。
只见一个须眉全白的老年僧人和一个六旬左右的青衫儒者并肩而立,两旁分别侍立着十八个中年人。瑞云大师疾步趋至老和尚面前,口尊“掌门师兄”,合十为礼,又和那老年的青衫儒者各施一礼。
老方丈瑞雪并不理会师弟瑞云。反而合十向武凤楼问道:“小施主就是两江巡抚武大人的哲嗣了!”
武凤楼觉得瑞雪虽然满面慈祥,但却另有一种慑人心神的气魄,忙深深一拜答道:“晚辈正是武凤楼。”
话未落音,老方丈己微微一笑说:“这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哪。”
说罢,用手一指老年儒生,“小施主,你大师伯在此,还不赶快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