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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筝说:“我下周大概会和宗锦结婚。”
“那也不需要我们在这里等吧?”程澄说。
“孙桥也和你一起走?”
“他随便了。”
湛蓝筝不可思议,“丫头?”
“他随便了。”程澄冷静重复,“我无法走入他的世界,只是被动去承受。而我受不起。”
“你在说什么?是因为我妹妹吗?还是因为方丹霓?”湛蓝筝握住她的手,
程澄抽了抽,没抽回来,“都不是。而是到日子了吧。湛蓝……都一年了。”
时光迟缓,湛蓝筝有些木然,几乎是伸手就可捕捉到一片片碎叶,记载了一年前那些没心没肺的欢笑。
“才一年啊……”湛蓝筝说。
程澄怅然地摇头,“我是说……仅仅是一年。”
手机歇斯底里地唱起来,湛蓝筝拿出来,“孙桥?怎么——知道了……你在哪里?好……我立刻过去。”
丁小剪拼命鼓掌,笑得直不起身——肥皂剧悲情收场。
程澄握着自己冰凉的手,用眼神去问湛蓝筝。
那个和自己作对十年多的人,如何了呢?
她对方丹霓的确没好感,但也不会恨到让她去死的地步。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和和气气,平平安安。
湛蓝筝却没与程澄对视——或许是不忍心,也或许是别的心情在作祟。她对凤晓白低声说:“孙桥在河边找到丹霓了。”
凤晓白察言观色,俨然明白,只苦涩道:“那么……是怎样的丹霓呢?”
湛蓝筝面向丁小剪,“你如愿以偿了。”
☆、第六章 一锤终定音
孙桥在附近公园的湖心;找到了方丹霓。
盛夏午后,外出的人总会很少。绿柳轻舞,阳光下有一盘赏心悦目的清澄——荡漾的水波伸着懒腰;无聊地漫过一块块幽绿的堤岸砖石。十几艘游船停靠岸边,也不得安静的起起伏伏。售票处早就不见工作人员的影子;按理也不会有游船出行。
但是,本该一览无遗的浩淼中央;却停了一艘孤舟。
孙桥伫立在岸边,习武之人,眼力过人。
孤舟上;躺了一个人;虽让船沿遮挡,但在船身的左右摇摆间,孙桥还是看出那个人是方丹霓。
他深深吸气,展开身形,踏波而去。须臾,他翻身落到小船上,船身激烈摇晃,孙桥下盘扎实,岿然不动。
他低头望着身前躺着的方丹霓。印象中的这个女人,从没有如此安静。安静到让他感觉此刻的呼吸,都是一种亵渎。
从一开始诱惑的纠缠,到现在彻底的沉寂。
仅仅过了一年。
方丹霓就这样躺在船上,身体平展,两手垂落在身侧,左手张开,右手握紧,两截皱巴巴的红色纸筒凸出来,露在了外面。
孙桥蹲□,小心地去掰她的右手。如此的紧,似是将毕生的力气都用在了这最后的一握上。用生命去封印,怎能轻易打开。
孙桥仰望苍穹,下了狠心。
咔——
骨头断裂的时刻,他不由闭紧双眼,即便心冷如他,也开始胆怯了。
许久,才缓缓睁开。
从方丹霓手掌中掉出来的,是一张被握的歪七扭八的结婚证。
刹那有被锥子捅了心窝的感觉。孙桥面无表情地展平这本证件——柔韧的皮面已被攥得稀软,却还能看清烫金的大字,翻开,能看到他们的合影——人说同床异梦,他和她,是同影异梦。当初只是一个无心的怜悯——为了自己那为妾室所连累的母亲,他难得起了怜悯之心。帮她一下,让她妈妈高兴一把,似乎就是给自己的妈妈偿了心愿。在这个全新的世界里,那是第一件让他心软的事。但他从未爱过她,只是一点点同情。他从不把结婚证当回事,脑子里充斥着“老子天下最大”的孤傲念头。他睥睨礼法,只崇信实力;漠视他人,只重视自己。不过是给乞丐丢了一枚铜板,却没想到会让人至死不忘。无意中的一点点恩惠,能造成这样的影响,甚至可以说,左右了一个人的一生……
一股可怕的感情吞噬着他的心,孙桥惶恐起来,他不是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感情,而是不敢相信。原先所处的环境,注定了相信就会灭亡。但当他发现在这里真的会有至死不渝的坚持存在的时候,不该有的自责啃噬着他,让他无法面对自己和这个世界。
静静阖上了结婚证,他想了想,收到自己的怀兜里。
他低头沉默一会儿,让翻腾的感情有一个冷却的时间。再抬头去正视方丹霓。一片碧绿的荷叶覆盖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让孙桥一直都没看清她的脸。而浓重的血腥,正是从荷叶的掩盖后传来。孙桥小心地伸直手臂,拉开那片荷叶,他的呼吸轻微急促起来——荷叶的茎秆,深深地刺入方丹霓的脖颈动脉处,竟深到穿透。
鲜血淌在船内,汇聚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血湖,透过船缝渗透下去,一缕缕沉淀在水中,这些浓郁的鲜红很快就被汪洋碧波在无所事事间,消化到了无形。而方丹霓也是一样,在望不到边际的芸芸众生中,悄无声息地被消化到了无。
但方丹霓的脸,还是那样漂亮,容色平静,没有不甘和愤懑,有的只是心满意足。她大概没有经受多少痛苦,或者死亡所带来的一切痛苦,都化作希望的力量,凝聚在她的掌心,让她握紧了那张结婚证。
她最后感觉到的是心安与无悔。
所以她闭目了。原以为,这样傲慢的女子,如此仓促而莫名地结束了生命,会是愤恨到瞪圆双睛,誓死不闭,以昭示自己的不服和刚烈,让凶手丧胆,让旁者心虚。
万万没想到,方丹霓也会释然地阖上双眼。也许给予她勇气去踏上凄冷黄泉路的,只是当初从不经意的施舍者手里,接到的一枚铜钱。
孙桥将荷叶盖回到她的脸上。
他听到了停车声,知道大家都来了,但没有人去干扰他。他默默感激着,也品尝感激的味道——原来得到的是如此轻易,也如此温暖动人。他站在孤舟上,随着水波荡漾,船板起伏,他立在上头,一动不动。他看着方丹霓的遗体很久,直到日头偏西。
阳光收敛于山后的刹那,似已入睡的孙桥,眼皮忽地一眨,足下发力跺开,静谧湖心,但听喀嚓巨响,船身轰然碎裂,碧浪荡开,白花激烈——岸上有惊呼,孙桥置之不理,在方丹霓的身体入水的前一刻,俯身捞她入怀。他运足内力,怀抱着这具早已冷却的身体,踏波而去,目视前方,眼中无人、无景,唯有逝去的时光。
湛家主宅就在眼前了,晶亮玻璃窗后,一如既往地亮起灯火。它们无法感知外界低落的情绪,自顾自地照耀起豪门的灿烂。
孙桥怀抱方丹霓,一步步走了进来,灯光让他的眼不由闭上,感觉酸涩而潮湿。他睁开眼,看到早已得知这个噩耗的程澄,就立在门口。
程澄等了好久。
她没跟着去,只是守在门口。中途贾文静和江宜月都劝了好几次,也没把人劝走。直到翘首看见孙桥步入大门,她出乎众人意料的安静——但也在情理之中。
孙桥似乎僵了,外界俨然不存在了。他抱着方丹霓上了楼,去向卧房。
程澄退到墙角,默默不语。
湛蓝筝和凤晓白随后走入,贾文静等的就是他俩,“我报警了。”
“我给打发走了。”湛蓝筝冷道,绕开贾文静,拍了兀自看报的丁小剪一下——后者似乎一直在等这一刻,麻利地收了报纸,跟着她快速上楼。凤晓白也把客厅当成无人之境,轻巧地上了楼,三人先后朝着书房走去。
贾文静被这态度给气得一怔一怔的,算是反应快,“湛蓝筝你他妈的给我站住!这算什么啊?!你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一点责任都不负?你到底还要弄死多少人你才满意?”
江宜月低声分辩,“老姐,这不是湛蓝的错。”贾文静抹了下眼睛,吼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知道你不是凶手。但是你敢说和你没关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别人——那些从不怀璧的人,只因为你这个朋友的怀璧,而付出生命代价呢?你当真觉得自己一点罪过都没有?”
“湛蓝已经很不好受了!你这个时候去追究责任有什么意义?”江宜月的声音中带了哭腔,贾文静的眼角湿润起来,“难道还要我继续沉默吗?做不到。这个时候我再沉默,下一个,就有可能是我了。”她对程澄,对江宜月,甚至对赶来的湛垚说:“有可能是你们中的每一个人。”
咣当——!
不知是谁关的书房门,重重一响后,贾文静擦干泪,转身离开,很快,她便被淹在漫漫夜色中。而程澄更像一条游魂,轻飘飘地,飘回房去了。厅内余下江宜月和湛垚,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底都看不到清晰的明天……
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