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湛明儒一声不吭,他揪起孙桥,一拳一拳,不解恨地打着。孙桥也一声不吭,双手垂落,一记一记地挨着,真的是做到了一招都没还。终于是湛垚克制不住,“伯父……住手,住手吧……这也不是孙桥的错……”小伙子有点哽咽,却没挪动脚步。
湛蓝筝忽然拦到孙桥身前,湛明儒那即将挥落的重拳,生生停在她眼前。
大家都以为湛蓝筝会说什么,她却什么也没说。
似乎有什么情绪,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让声音停滞。
程澄提心吊胆地看着湛明儒的铁拳在湛蓝筝面前抖了好久,终于是放下。
“明儒!”那一刻,齐音然撕心裂肺地喊着,投到丈夫怀里,“她杀了小爱,是她杀了小爱!咱们的小爱,死得好惨,好快,好突然。早上还好好地和咱们问好,吃饭,谈笑,那么贴心,那么乖巧啊!眨眼就和咱们永别——明儒,咱们的女儿还那么小,那么年轻,那么无辜啊——”
湛明儒任妻子揉搓着他的衣襟,将那块好料子给揉成抹布般。他轻道:“那你想如何呢……湛思露被押回去了,可玄黄界没有死刑;姎妱是神女,宗锦和孙桥,都有她的绝对维护……要我们如何给小爱报仇呢?”
齐音然颤抖着,看向湛蓝筝,仇恨未变,“是她——”指着湛蓝筝,“都是她的错!是她放过了湛思露和宗锦!是她莫名其妙非要去杀神女!是她招来了孙桥,毁了小爱的清白,最终要了小爱的命!而竟然,而竟然……她现在还护着孙桥!明儒,她就是害死小爱的罪魁祸首!”
湛明儒轻柔地拍着妻子的后背,安抚着,“好,好,她是罪魁,但我们怎么报复她?音然,你告诉我该怎么待她?杀了她吗?!”
湛明儒的眼圈慢慢涌动着红色,瞳孔一点点晶莹起来,将走廊凄冷的光芒反射地更加明亮,明亮到无法再隐藏他所有的情绪,那些悲痛,那些愤恨和无奈。
“音然,无论是谁害死了小爱,我们都可以让此人用性命偿还……但唯独……唯独……”湛明儒紧紧搂着齐音然,“我们不能要她的命,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和小爱一样,都是咱俩生出来的……不能杀她,害她,不能,不能的……”
齐音然怔怔地,刺耳的哭声炸起,“为什么啊——”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当年要生了她这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啊!她任性,没半点家教,不孝顺,纵容别人羞辱咱们,还宽大地饶恕那恶人;她废了衡儿,害得小爱没了清白,最后还害死小爱!天——这是个人吗?不是!她是魔鬼啊!可我还不能杀了这个魔鬼,谁让她是我生的啊——甚至还得巴望着她能过得幸福啊——我怎么就这么惨啊——!”
她哭倒在湛明儒的怀里,终于是晕过去。湛明儒抱起妻子,欲走的样子——凤晓白和江宜月连忙拉开湛蓝筝,湛垚和程澄都扶着孙桥让路,湛明儒抱着昏厥的妻子,一点点挪动着——突然他回过头来,对湛蓝筝说出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晚上到我书房来。”停了停,他虚弱地说,“湛家所有的人脉、档案、机密……所有的账本……一切的一切,那些掌门该有的,你一直想从我手里彻底拿走的东西……我都给你,全给你。”
湛明儒抱着齐音然离开了这条走廊。
他们的影子消失在拐角。
过了好一会儿,轻轻的哭声响起,逐渐加大。
不是湛蓝筝,是程澄。
她蹲下来,谁也不看——包括孙桥,她都不去看一眼,她先是蹲下,然后跪下,她弓起后背,匍匐在地板上,额头贴着冰冷的地板,终于是压抑不住,放声大哭。
不知道为什么哭。
只是觉得难受。
她本以为自己和周围的所有人,都该是如阳光般灿烂,并将这灿烂持续到永恒。
却终于发现,一切早已无可挽回地改变……
☆、第三章 纷扰
“这是湛家所有账户的记录簿;这是每个族人的详细资料——”
夜间,湛明儒麻利地将整理好的文件,用档案袋子装好;一一拿出,放到书桌上;平静地对湛蓝筝说——她的双颊红肿,嘴角还泛起一点青黑。
“这本电话簿;记载了各关键部门最直接的联系方式;这一本是各家掌门和德高望重者的电话号码;这个本子是学界的,那个是警界的;还有这一本里收录的是商界人士的联络方法……”湛明儒只是低着头,将本子和袋子都分类放好;低沉地交待着各类事项。
终于他收拾完了;放到早先准备好的纸箱里,合上来,粘了胶带,毫不留恋地朝着湛蓝筝一推,“掌门全都拿去吧,我没有一丁点保留。别忘记锁到保险柜里。虽然算不得什么机密,但总是掌门才能随意掌握的,就不好让别人知道。另外,我会亲自通知所有和湛家有来往的人,以后代表湛家说话的将是你,也只有你,再无旁人。”
湛蓝筝接过这纸箱,无意识地摩挲着,欲语,却又抿了唇。
这对父女在安静的书房里站了许久,谁都没有正视谁。
“太晚了。掌门休息吧。”最终是湛明儒先开了口,他冷静地望着一旁的书柜,“我还要去陪伴我的妻子,痛失爱女,她实在是太悲痛了,身体异常虚弱……接下来的几天里,我还要操办我女儿的丧事,恐怕一些引荐工作,就无法胜任了。”
湛蓝筝开口道:“引荐工作就不必了,我可以处理好。但是对杀害小爱的凶手的处置工作,还需要父亲您的参与。”
湛明儒淡淡说:“会有什么‘处置’吗?”
湛蓝筝道:“湛思露弑祖、害叔、逼母、杀手足,意欲颠覆湛家,谋逆掌门,已是罪大恶极。现在证据确凿,我自然没必要袒护她。”
湛明儒却只虚弱说:“是是,重点是你‘没必要袒护她’,这是重点,对,这是最大的重点……”他自言自语地,茫然摇着头,很久。
“今后,家族一切的内外事务,掌门请随意处置吧,我不敢干涉了,干涉的后果太惨痛,我和我妻子都老了,无力去承担新一次的后果。我们辛苦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儿子跑了,女儿没了,如今孤苦伶仃,只想在后宅找片安静的地方,讨口饭吃,与世无争地度过后半生……”他长长叹息着,紧绷数十年的面皮松懈下来,沟壑深深。
“您事务繁忙,这就请回吧……以后,湛家的所有,都是您的了。”
湛明儒背过了身子,去拉那挂绣了暗纹的窗帘,他强健的手臂无力地抬着,每拉一下,似乎都费尽力气。
湛蓝筝又是欲言而止。她默默看了湛明儒一眼,抱起纸盒走到门口,回身关门的时候,她借着书房台灯的黯淡光芒,再次打量自己的父亲——霎那间,感觉到流光的无情与世事的沧桑。如果说湛虚衡的自废与离开,让湛明儒大受打击而意欲积蓄力量,最后一击以谋取翻盘的胜利,那么如今,湛歆爱的死,便犹如釜底抽薪,刹那绝了所有气息。
短短几个小时内,向来刚硬果断的湛明儒已身心俱疲,明眼人不难看出,他在迅速衰老着。湛蓝筝本以为按着父亲的性子,对妹妹的遇害,定然会暴跳如雷,会破口大骂,会冲到禁室将湛思露揪出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谁也拦不得。她甚至想好了该如何阻拦,让谁去阻拦——毕竟湛思露要死,也不能这么死。
精心设计好的一切,却都没必要使用,看不到自己期待的后果,这无疑是一种失落。除此外,还有因为心知肚明而油然升起的凄冷。一股股不该有的恐惧与绝望,留恋和无奈涌动着,她竭尽全力将这些多余的情感都给压下去,只是安静地扶着门,看着湛明儒。
她迟迟没有关门,而窗帘早已拉好,但湛明儒也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房门,面对着窗户,去凝望窗帘上那些回转不清的暗纹。
湛蓝筝想说什么,但是想说的话,已化作深而轻的叹息。
她退出房间,关上了门。手指拉着温热的铜黄门把手,慢慢地拉着房门——她睁大眼去看,去看那逐渐变窄的父亲;看那如小溪般的瘦弱温暖光线终成“一线天”——那一道明亮将她那张笼罩在走廊阴暗中的脸蛋,分割成两半,明暗交融的地方,如火苗子般不安地跳跃、晃动。
她的神情就此辗转在明暗与虚实之间,恍恍惚惚,变化不定。
门被合拢的最后刹那,湛蓝筝很小声,很小声地念道:“爸爸。”
咔……
门被她轻轻关上了。
松开门把手,湛蓝筝没有立即离开。她伫立在原地,小心地盯着木门上深刻的纹理,估算着曾流经这里的岁月;纸箱子被抱在手上,她沉默而细心地去体会这份拼命得来的沉重。
退后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