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们共同的父亲害死了您舅舅应文思——如果他没死,应家就是玄黄第一家,您就是玄黄第一人的宝贝外甥女,意气风发,呼风唤雨,岂会忍气吞声,低调做人至今呢?但让您失去这一切的恰恰是您亲爹。多可悲,这一切都是您父母造成的,但您不敢恨他们,他们是您活下去的凭仗。于是您去恨姨母,她是您活下去的动力。您找到多少恨她的理由?她从小生活在亲爹娘身边,而您要忍受被戴绿帽子的养父的冷眼;她有两个同胞兄弟,而您孤立无援;您最最恨姨母的蛮横任性,尤其是对外公的无理取闹;相比之下,您只能十二万分地尊敬外公,把他当偶像去小心翼翼地呵护崇拜着。您心理失衡,痛恨姨母在家里拥有特权,所以您在刑房故意折磨羞辱着姨母,把她一点点毁掉。甚至过去这么多年了,姨母都走了这么久,您最喜欢的,还是关起门来,给我们絮叨当年姨母受刑的细节,一脸得意地回忆……那一刻我觉得您是如此卑贱而无能——”
湛明嫣哆嗦着趴在野草中,几乎要将自己埋入泥土里,湛思露冷眼看她卑微的样子,流露出最嘲讽的笑,“捏着回忆来安抚自己,这么多年还记得那么清楚,不是内疚,不是为吸取教训,而是因此陶醉,意 淫着。偏偏表面上还要一脸无辜的沉痛,妈,您真可怜。您比不过姨母,您比她多活二十多年,也没把她比下去。您在外公心中的地位就是硬不过姨母。并非姨母是婚生,是外公亲手带大的女儿,而是因为您只把外公当工具看,一个可以许给你更多美好希望的工具,姨母纯粹把外公当成一个父亲,去合情合理地撒娇任性。力是相互的,爱也是。所以妈妈——”湛思露挺直脊梁,高高在上对湛明嫣说,“您把我当成夺位的工具,又怎能指望一个工具会对您有额外的感情呢?”
湛明嫣沙哑地哭道:“可是妈妈爱你,妈妈利用你,这不冲突,真的不矛盾,我们是一家人,应该相互扶持……露露啊……” 她揪住湛思露那件斗篷的一角,“露露……”
湛思露退后几步,湛明嫣匍匐着,哀求着,赶着去揪住那斗篷的边角,“露露,看着妈妈,告诉妈妈,难道……难道你恨妈妈?”
湛思露平淡地说:“您有多恨外公,我就有多恨您。言尽于此,您下山路上小心。陆微暖,我们走了,带路。”
陆微暖赶忙应了一声,趁着转身,她斜了湛明嫣一眼,神色中隐带得意,做了一个口型——“活该。”
“陆微暖我杀了你——!”湛明嫣无法忍受被陆微暖羞辱,十指并拢唤起玄黄之力,那些奔出去的力量却被湛思露灵敏地挡了回来,弹到地上,巨大声响后,溅落的土块好似倾盆大雨,打得湛明嫣跌倒在地,浑身生痛。
“你护着她?你护着她?她是你什么人啊?!谁才是最爱你的人啊?!”湛明嫣拍打着泥土,歇斯底里地嚎叫,湛思露平静道:“她可以把我引荐给神女,重整河山,卷土重来。您能给我什么呢?回湛家任湛蓝筝折磨吗?”
“……你就是用利益来衡量亲情吗?”湛明嫣颓然,湛思露浅笑,“是您先这么做的,别怪我照样学样。您快起来吧,这个丑陋的样子真让我遗憾。我想姨母最落魄的时候也比您目前要强。陆微暖,我们走。”
湛明嫣眼睁睁地看着小女儿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跟着陆微暖,消失在前方的山坡后。
刹那,只觉得一切都完了,一辈子恰如浮云一朵,风来散去。水月镜花间自我沉醉,陡然乍醒,原是一场庄公梦。九天直入深渊,跌得痛不欲生。
“我母亲无辜被杀,我父亲不是我一个人的父亲,我被手足猜忌,被旁人瞧不起,我的丈夫被害死,我女儿却舍弃我,投奔那害死我丈夫的主谋与帮凶……”湛明嫣扶着一颗颗枫树,踉踉跄跄在山间小路,向着开阔处,失神落魄的走着。
她身后,朝阳冉冉升起。
“我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两个女儿,我的大女儿录下了我的罪证,我的小女儿杀了我的大女儿,挟持了我,将我丢在深山老林……”她喃喃自语,往前走了几步,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红得朗润,骨肉之血和朝阳的色泽,诡异地混淆在一起,流转着,刺痛她的眼。
她恐慌地不敢再看,四下张望,一片金红的光辉正徐徐铺开在她站立的这方开阔的悬崖边,俯瞰:高崖陡峭,林深木秀,不知其丈;眺望:山下马路,小楼人家,一切都在晨雾的朦胧中,密麻地铺开而延伸着,在日出的光明下,裹着平淡而清新的羽衣,向着希望的天界飞翔。
那是湛家外的世界,最平凡的人家。
红日初升,住在里面的人会起床洗漱,做饭用餐,看看报纸和早间新闻,换衣换鞋,挥挥手与家人告别,上班上学。辛劳一天后,会等来晚上温馨的团圆。没有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也许时有拌嘴,却从不记恨。
一生追寻那从来没有得到过的权力,浸泡在风风雨雨中,也不曾知道没有猜忌的日子该怎样过。她将行李一件件丢掉,去攀援顶峰,那上面该是黄金遍地,却没有爬到,就要粉身碎骨。
或许爬到了,那也只是光秃的山顶,凄冷阴森。
湛明嫣呆呆地想。
活到这把年纪了,从来不知道,湛家外的家,是怎样的感觉。
脚下就是。
那么,要过去看看吗?
嗯……
带着渴盼和好奇,她向前倾斜,倾斜,再倾斜,终于失去了重心。
风声呼呼,她睁大眼,一切景物,愈来愈近……
爸爸……妈妈……我下辈子……
平伸的臂膀在空中挥舞着,不知是迎接,还是告别。
绝不给你们当女儿了……
坠地瞬间,青山无语,万物寂静,一切终归寂寥里,再无波澜……
几重山峦后,湛思露忽然停住脚步。陆微暖惊讶地看到,少女恐怖而平静的容颜上,落下两行晶莹的泪水。
“接着走吧。”湛思露扬起脸,让并不炙热的阳光晒干泪水,“我,必须继续走下去。”
“刚才,秦医生对我说,表姑已被确认为脑死亡了。”
湛蓝筝站在监护室内的病床前,低低说。她身后是湛家主脉的人——比起半年前,人数减少的得令人心惊。
被纱布裹紧的湛明嫣,毫无知觉地躺在床上。她的周围满布各种先进的仪器,用来维持她无法主动的、微弱的心跳和呼吸。
“秦医生询问我,要不要放弃对表姑的生命维持,说白了……”湛蓝筝沉吟着,手指抚弄管线,“拔管子。”
“湛家花得起这个钱,但是没这个……必要……”湛明儒抱臂而立,考虑再三,勉强道,“她……已经死了。”
湛蓝筝回头说,“要是我躺在这儿呢?您养不养?”
湛明儒勃然大怒,“你摔成什么德性,老子都养得起你!”
“大概爷爷也会这样想吧。”湛蓝筝用正经的口吻说,“爷爷会醒来,会康复,即便是要决定表姑的去留,也该让爷爷来选。表姑是爷爷和应泳思之女,应泳思已逝,能决定的,也只有爷爷了。就这样吧,继续用仪器维持表姑的生命。”
手指从管线上轻轻离开,“还有问题吗?”
“你猜到湛思露会杀了湛明嫣?所以你放走她们?让她们自相残杀?”发问的是齐音然,这让湛蓝筝微微诧异,又很快了然,“我没想那么多。您也别想太多。”她委婉地安抚齐音然,对方一脸不信,搂紧湛歆爱的肩膀,“明儒……”似是寻求保护般,搭上湛明儒的胳膊,一家三口拥在一起,甚是温馨。
湛蓝筝弯弯唇角,一言未发,径自走出病房,沿着走廊回到前宅书房,还没推开门,咚咚上楼声,湛垚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猛地又停住,眼圈通红,不自然地活动唇角,似哭不哭的样子。
“怎么了?”
“……我妈……就是我后妈……陆微暖……”湛垚艰难地说,“……没了……”
湛蓝筝说:“哦?”
湛思露,下手快啊。
“刚来的情报……她被发现……”湛垚艰难道,“吊在西山深处的一棵树上……已经……走了一天一夜了……”
作者有话要说:湛明嫣暂且谢幕……毕竟还有仪器维持……所以要等湛老头醒来再说了。
☆、第十章 自取(解决陆微暖,长了点,见谅)
虽已入夏;深山幽风,还是浮了寒意,人的心绪也蒙上薄薄冻霜;不见那充满希望的朝阳之明。日已西沉,笼罩在山间的是一抹虚弱而瑟瑟的金纸色。林间冷寂;愈是往深处去,脚下愈松软而“喧哗”——层叠的落叶枯枝;在人体重力下辗 转,哀吟,一声急促嚎叫;断裂。
前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