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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锦庄重地点头,内心抽自己的耳光。
“我和你认识很短,你这人也的确鬼祟,但我总觉得你并不是个坏人。湛蓝不喜欢你,我还是在她面前为你辩白。我相信你是不得已才要做出对湛蓝不利的举动,如果有不算计湛蓝就能掀翻湛家,拿下玄黄界的方法,那么你绝不会算计湛蓝,对吧?”江宜月充满自信地问他。
宗锦继续点头,脖子发僵。
“那就好。我相信你。相信你只是针对湛家,想成全的是自己当玄黄老大的抱负。湛蓝的死亡与你并非毫无关联,但你也绝非凶手,只是一个相关人士而已。”江宜月再次重申。
“我觉得我不值得你信任。我做过太多诡异的事情,譬如隐瞒身份,我自己的,萧阿姨的……”宗锦不情愿收获这样一份轻松的信任。
江宜月说:“你不是假惺惺的人。至少对湛垚的友情是真的。你不惜让湛垚知道真相甚至恨你骂你,你也要阻止他殴打生母,不让他在无意中犯下不孝的罪过。现在回想当时刑房的场景……幸好有你的牺牲。我大胆地想,你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功利者吧。”她犹豫着,“……包括你对赫莞尔的坚决态度……湛垚都跟我说过了……他明白你的心意……”
宗锦凝神,反应出“对赫莞尔的坚决态度”指什么。
仿若黑暗中的偷吻被霓虹灯照了个五颜六色,宗锦不觉握住牛奶杯,借着喝牛奶,低了头——江宜月看看四周,沙发上堆满报纸,她只得坐在宗锦身旁,这让宗锦喝牛奶的时间又延长一会儿,牛奶喝干了,无法再掩饰,只好面对现实。
“阿垚是我最重要的朋友。莞尔虽非我挚爱,但我要对她负责。就算是分手,也得她腻了我才好。”宗锦明确地说。
江宜月偏过身子,面向他,这沙发不长,让他们挨得很近,呼吸的起伏都能看清。
“算我多嘴。如果你不爱赫莞尔,千万别耽误她。主动给个暗示,比让她糊里糊涂要好。”
“我更不想耽误阿垚。我比你了解他,他是真心的。千万不要让他表面的洒脱给迷惑,那只是他的保护色。”宗锦强调,“他比任何人都重情义,如果不能两全,宁可自我牺牲。”
“你比他更是,他毕竟还没牺牲自己。”江宜月垂下头,“有一句话,实在不是我该说的。但是都谈到这个地步——其实你真的误会我和湛垚的关系了。”
宗锦微笑道:“他被真相冲击,失魂落魄跑出去的时候,还有他被捉走的时候,被丢下山坡的时候。月亮,你比谁都着急。”
“他是湛蓝最宝贝的堂弟,对我也不错,我若冷漠他的死活,岂不是太没人性了?”江宜月如是道,“湛蓝去世了,我总觉得如果和她最好的堂弟也离开,那是我的罪过。似乎我对湛垚也有了照顾的责任一样。”
宗锦失望,“为什么我们的话题总是绕不开湛蓝筝?”
江宜月冷道:“湛蓝是我最重要的人,就像湛垚之于你。无法接受湛蓝,就是无法接受我。”
“我与莞尔相处,极少提起阿垚。难道你和阿垚在一起的时候,也很愿意和他谈论我吗?”宗锦淡道。
江宜月坦白地说:“我经常和他谈你,他也常和我谈湛蓝。我们的话题绕不开你们两个。你以为我和他有很大空间吗?直到湛蓝遇害,我才真正和他相处在一起——为了帮湛蓝报仇。”她看着宗锦的眼睛说。
宗锦在心里给“为了帮湛蓝报仇”这句话,加上了三个字“也只是”。内敛的江宜月不会说出太诱惑的语句。她是在她的性格范畴内,尽力暗示什么吗?宗锦想着,听江宜月说:“那是你的傀儡回来了吧?我不打扰了。”
宗锦一面接过飞回来的傀儡,一面说:“没关系。你坐下休息会儿……”
“我去刷牛奶杯,然后看湛垚。”江宜月道,“我煮的牛奶,多放了点糖,不知味道如何?或许你不爱喝牛奶,喜欢别的?豆浆?”
宗锦赞扬,“很好很好。豆浆牛奶都好。你的手艺相当不错,我想阿垚以后真是有口福。你放心,我处理完傀儡的事情,会给阿垚联系医院,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湛垚。”
“那我下回熬豆浆吧,听说全市要有一次小降温,喝点热豆浆很舒服。”江宜月性质不太高昂地说,她拿走牛奶杯,身影消失在廊后。宗锦吁口气,打手诀与傀儡收取消息——等于没消息。跟踪湛飘雅的傀儡,果然没找到目标,而派去阻截主宅入侵者——或者称呼为孙桥。那些傀儡,一个都没回来。他知道它们回不来了,手指尖的电流闪得激烈——孙世子的功夫,还是那般绝情。
宗锦冷笑:错杀一千,不放一人。自己当初存了试探之意,才没直接撞死他,现在看来,是个大错。
散去满屋傀儡,收拾周围的报纸,几张零散的卡片纷扬到地毯上——才想起是岑娇娜圆谎那会儿,忙着翻开采访簿子,不慎落到地上的速记卡。江宜月好心帮她捡起来,她却不要,月亮的衣服没兜,又找不到垃圾桶,自己顺手接来,放了大衣口袋,又丢到报纸上。
俯身捡起,大多数卡上都是龙飞凤舞,宗锦是个谨慎的人,对这类细枝末节的事物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一一看去,目光凝在一张写了明确街道、楼号和门牌号的卡上。明显是一个地址,还用红笔画了感叹号,似乎岑娇娜在记录的时候,情绪格外激动——宗锦猜测,大概这很重要。他对这地址有些陌生,而他又习惯及时弄懂的人。
这个时候去搜湛家的书房,找地图册,他自然懒得做,随意将地址给了一组傀儡,吩咐它们去查探清。而后拿起电话,开始为湛垚联系医生,不时回味那一杯牛奶——印象中,不记得有谁会在自己冰冷的时候,送上暖意。湛垚诚然是挚友,但那小子才不会下厨煮牛奶,再温柔一把——太滑稽了!
有一种人,习惯冰天雪地的寒冷,他们或风度,或淡漠地辗转在这条路上,似乎乐在其中。
眼里寻的,只是一只可以暖手的火炉。
“医生说,这两天,湛歆爱身边要留人。”
上午,清俊男子回来后,无奈地对他说。
“她和我无关。”褪下黑衣的冷酷男子,干脆道。
“但是没法把她丢到医院。天堑,我恐怕要分点神。只两天的时间,这里你能守好吗?”
天堑嘲讽地干笑,清俊男子说:“好吧——等一会儿整点联系的时候,我问一下她吧。”
“相信我,兰——儿——”天堑故意拖长了声音,清俊男子一脸尴尬,“你以为她会做出‘丢在医院别管,死活随便’这样的决定吗?”
“她也知道,这里是很重要的。”清俊男子——兰儿如实说。
“白莲花的情报都是你负责收的,难道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天堑嘲弄,“兰——儿——你以为,拖到这个时候,那一位会做什么决定?”
兰儿的表情有些深沉,天堑说:“你若真是心疼她,就别告诉她这事。出了问题,她日后也能撇清。”
于是兰儿点头,“好。就这样定吧。我去看护湛歆爱,这里交给你。天堑,虽然已经——但是人命关天。”
天堑桀骜地笑了,兰儿摇摇头,看了楼上那窗口一眼——在心底稍稍叹息,而又痛快地离开。
于是,天堑守了整整两天,虽风平浪静,但他丝毫没有松弛。
这一天,临近黄昏,他再度确认了“原初”成员——尤其是湛飘雅的状态后,准备退到楼下,湛飘雅拦住他,“那个……天堑。”
“说。”天堑冷漠道。
湛飘雅脸色灰白,眼圈黑肿,显是几宿未安眠的结果,“咱们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场表演啊?”
“谁告诉你——”天堑压低声音,“这是表演?”
“可是,可是你俩给他们那么多钱……”
“我给你钱了?或许应该是我帮别人找你要钱吧?”天堑冷哼,“很恐惧吗?和监狱比,哪个恐惧?”
“……好,我继续做下去。那我能……能去医院吗?上次医生说,他大概很快就能——”湛飘雅小心地提出请求。
“不行。”天堑冷道,“你若是配合,再坚持两天,一旦大功告成,论功行赏,自然会帮你摆脱罪名,到时候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过日子,而且是有钱有靠山的舒服日子。”
湛飘雅垂着头,开始哽咽。
天堑从不搭理这套,干脆点了湛飘雅的穴,丢她到客厅沙发上,又吩咐其他人“看牢这个女人,每人再加三百元”。随后转身离开,到了楼下,检查一圈周围的行人——只是普通居民。
稍微松了心,背过身子的刹那,听到车门关闭的声音,高筒靴在地上咔嗒两下——他猛然绷直了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