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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也不要有这种等待了。”她说。
孙桥的目光,从程澄身上挪开,一一看过去,最后落到站在门边的方丹霓身上——她也很好,恢复了原有的光彩照人,带着自信的微笑,立在门旁。
闭了闭眼,靠。
她依然没有放弃。
要我如何从同情中,断了你的念想?
方丹霓。
我欣赏你,但不爱你。
或许那是一场频临死亡而产生的虚幻——在无尽的黑暗与冰冷边缘,辗转孤独与疼痛间,品尝灭亡的无助与恐慌,竟见到了程澄的背影——看那窄肩细胳膊,瘦小无力到自己一拳头就能打飞;看那傻呆呆的后脑勺和象征“见识短”的长头发,啧啧,白痴到自己用脚趾头,都能和她进行智力抢答。
当面临危险的时候,一个白痴东西,不立刻跪地求饶,屁滚尿流的逃命,你还傻了吧唧地站着干什么?
看到这个白痴倔强的挺立,听到这个傻瓜宁死也不屈服的宣言。
程澄,嗯,这个女人,确实和素颜,韦双素,芊冉都不同。
她经历了很多爱情失败,跌倒在无数个战场,却依然爬起来,重新笑眯眯,傻呵呵地,一次次选择尝试与相信。
一颗勇敢坚韧的心。
“我也不希望……” 孙桥终是看向了程澄——她发泄的哭泣,已接近了尾声。
他吃力地说,“再有那样艰难的追逐了。”
程澄默默伏到了孙桥的胸膛上,方丹霓站在门边,并未离开……
孙桥的伤势顺利好转,若说插曲,那无非就是他苏醒的第二天,在这个阳光温暖的中午,西服革履的钟锦,过来进行了探望。
“孙桥是我的员工,我来探视他一下。”钟锦向一脸敌视的湛蓝筝微笑,又对拿着饭盆的程澄点点头。
他身后的门被推开,江宜月匆匆走了进来,“钟……钟先生,你来了。”
“是的,江小姐,你好。”钟锦和气地微笑,湛垚默不作声地站在江宜月身边。
两个男人的视线交汇一下,又都默契地收回。
“你好。”江宜月本想端详钟锦一下——看看他是否受了什么重伤。但是湛垚不动声色地捏了捏她的手指,江宜月遂偏过头去,只看湛蓝筝。
“您和您的员工聊吧。”湛蓝筝无所谓地走出去,“阿垚,你要不要留下来,陪你的好朋友啊?”
钟锦遂恍然大悟而又沉稳地笑道:“你们还真是姐弟啊,这家伙都没及时告诉我。”
湛蓝筝把钟锦的辩白当作耳旁风,冷哼一下,一脸神气地看湛垚。
湛垚嘿嘿笑着,“那要看小月亮去哪里。”
江宜月便有些急促地走到湛蓝筝身边,“我跟湛蓝走。”
湛蓝筝得意地向钟锦和湛垚笑了下,拉着江宜月,大步流星地离开。
湛垚耸耸肩,退了出去。程澄说了句“我去洗餐具”,也离开了。
独留钟锦与孙桥。
“怎么搞的啊。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故,肇事者抓到了吗?”钟锦寒暄着。
孙桥微微一笑,“不用抓了。钟经理,我恐怕要请长假了。”
“应该的。公司也会给你一笔治疗费,你是难得的人才……”
“我在考虑是否要辞职。”孙桥说。
钟锦沉默一下,他凑近了些,亲切地笑道:“孙桥,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分得清,谁是伯乐。”
孙桥气定神闲地眨了眨眼,懒懒道:“你不是伯乐,因为你看错我了,我并非千里马。”
“因为程澄?”钟锦依然亲切微笑。
孙桥爽快道:“宾果。”
“我很遗憾。”钟锦温和地说,“与你合作的那段时间,还是很愉快的。如果你改变心意,随时都可以回来。”
他站起身来,“方小姐倒是没说要辞职。”
孙桥淡淡道:“人各有志。钟经理,我只是想轻松一段,没有再寻伯乐的意思,你也不必太过在意。”
钟锦点点头,“我会考虑你的话。好好养伤,祝你,早日康复。”
潇洒离开。
湛蓝筝慢慢踱着步子,听江宜月讲述西山的惊险,她心里了然地点点头,面上倒只是一般惊奇,“你确定来的是钟锦吗?”
“不确定。但是湛垚一说,我就确定了。”江宜月如实道,“你们这个圈子的事情,我实在不清楚。我跟你说,就是怕他们两个……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给你带来麻烦。”
“我会跟我老子说的。”湛蓝筝还是那句话,“再怎样,我手里也没实权,再怎么怀疑钟锦,也只能让我老子去调查。好了,我们就不用操心了。月亮,你喜欢我弟弟还是喜欢钟锦?”
江宜月傻了会儿,“这个……”
湛蓝筝沉下脸,转过身子不理她,只顺着小路走到几株老松前,扯着松枝不吭气。江宜月赶忙追上去,“你别生气,我没有隐瞒的意思啊。你别逼我,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偏偏湛垚是你弟弟……”
“钟锦是赫莞尔的男友。”湛蓝筝玩弄着松针,冷道。
江宜月的脸色白了白,“我是那种人吗?!”
“那你到底喜欢谁?”湛蓝筝执拗道,“我就让你现在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江宜月为难地支支吾吾,“那你说呢……旁观者清。”
湛蓝筝低声道:“你也不小了,月亮。我和晓白是一定要结婚的,我老子再不许,我也要和晓白在一起。我就担心你的未来。你知道我很自私,问我的话,我肯定要你当我弟妹。正好咱俩都能在一起。”
江宜月倒不否认,很是合情合理地点头。
如果真的会到谈婚论嫁那一天,理智的,明显的,自然是湛垚。他是最亲爱的湛蓝的亲堂弟,他是一个勇敢,体贴,热情又能让人轻松的好人,他是一个完全彻底的单身——这最重要。
而钟锦——
她忽然想起了钟锦刚刚那一声“江小姐”,应酬的笑,客气的态度。似乎最陌生的两个人。
心里,就好像被挂上一株松针样的难受,麻麻地痛痒。突然有点怀念起以前钟锦的关怀——不似对待路人的态度,她能感觉出来,也因此对这个有女友的男人,皱眉,猜忌,恐惧,刻意疏远。
出于理智,她有意识地拒绝着钟锦这样一个非单身,而且热情得可疑的男子。
可另一方面,女人的虚荣心与渴望关爱的欲望却开始作祟,她心里对这种被异性重视的情况,竟有了小小的得意,期盼,与不可告人的依赖。
尤其是忘不掉,他几次的雪中送炭,哪怕是一个最不起眼的细节,他都会用温暖填充好每一个缝隙的冰凉。
他不是湛垚那样的大火炉,轰一下,噼里啪啦地把你整个人都给包裹进去,一起洋溢,一起沸腾,快乐地暂时忘掉一切。
他只是一股温煦的风,安静地走来,安静地停留,安静地离开。风过的痕迹是那样微小,但最感人的回味,却总在细微上。
江宜月垂下头,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湛蓝,你别说了。”她感到呼吸很难受,“让你给说的,显得我那么不要脸,和两个男的……人家都没对我怎么样,不过是热心肠,帮帮忙罢了,根本没有那种表示,我就在这里自作多情起来……好了,你别说了好不!”
“你心里想的事情,我会不清楚吗?我不了解钟锦,还不了解我弟弟吗?”湛蓝筝说,“我弟弟这个人,受女孩子欢迎,但是他从没交过女朋友。他想明白了,就会大大方方去做,当他把玫瑰花给你的时候,就意味着他认定你了。”
江宜月有点烦躁,“我没说他不好!”
“但是你没答应。”
“你要我答应什么?都没怎么相处。我不是中学生,可以把恋爱当游戏耍。现在这个年纪,要是和异性相处,那是要考虑一些长远的。不能儿戏!”江宜月无奈地说,“湛蓝,你别闹了。要我好好想想吧。反正……反正钟锦有女朋友的。”
湛蓝筝嗯了一声,她看出江宜月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出于私心,她还是说了句,“钟锦,来历不明,我讨厌他,而且他的女友,是赫莞尔。”
江宜月说:“你不喜欢他,其实我有点可惜,但是你若不喜欢,那我也跟着你骂他好吧。只是湛蓝……如果……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和钟锦在一起,会踢走赫莞尔……那你会怎么样?”
“帮你踢走赫莞尔。”湛蓝筝毫不犹豫地说。
江宜月搂紧湛蓝筝,“我总觉得……会有一场风暴似的。”
“月亮的第六感是很好的。”湛蓝筝轻轻一笑,手机随着她唇角的展开,也唱起了歌谣。
湛明儒发来的一条短信,字字句句,都透着冰冷:
你爷爷已经闭关了,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周内,自己回主宅认罪,一切还可商量。否则,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押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