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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住!”楚秋帆神色凛然,右手一摆,朗声道:“薛大侠方才和我妹子说的话,楚某全听到了,你认为金华刘树棠一家七口,都是楚某下的手……”
薛天游没待他说完,截着道:“不是薛某认为你是凶手,是你自己在壁上题的字。”
楚秋帆点头道:“薛大侠可曾想到有人嫁祸楚某么?”
薛天游道:“这当然也有可能,但阁下自从被裴盟主逐出门墙,由天台一路西行,沿途……”
楚秋帆苦笑道:“沿途奸杀妇女,都是在下干的,对么?薛大侠可曾想到有人必须使天下人都认为楚某可杀,使楚某不齿于人,不能再在江湖立足,此人方可在江湖立足……”
薛天游一怔,问道:“此人是谁?”
茅山道人冷声道:“薛大侠怎么相信他的胡说八道?”
楚秋帆目中寒芒飞闪,朗声道:“薛大侠认定楚某是凶手,那是因为有人说我是千手郎君江上云的儿子,在磐安当着武当清尘道长的面,我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是‘青蜂针’,因此楚某的罪证似乎是确定了。但今日用毒针杀死这位百草门的沈昌冬的人,如果不是在下,而从另一个人身上搜出针筒来,在下的罪证,岂非也可不攻自破了么?”
龙游大侠薛天游究竟是正派中人,他和楚秋帆对了面,觉得这年轻人一脸英气,不似为非作歹之人。再听他所说,也颇合情理,心中更觉疑信参半,不觉望望茅山道士,沉吟道:“这个……”
茅山道士久走江湖,岂会看不出薛天游的心意?他打了个破竹似的哈哈,说道:“薛大侠要老道前来助拳,老道和薛大侠多年交谊,义不容辞,才远道从茅山赶来。如今薛大侠听了此子一面之词,既然心生犹豫,老道留此无益,暂且别过。”说完,打了个稽首,正待回身走去。
薛天游心中一急,叫道:“道兄请留步。”
楚秋帆更不待慢,一个箭步,拦在他前面,凛然道:“道长似乎应该让今日在场之人,看完咱们两人互相搜身的结果,再走不迟。”
茅山道士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冷哼一声道:“好小子,你这是想考较考较老道的功夫了!”不待楚秋帆回答,大袖一拂,双手翻起,从袖底发出呼呼两记掌风,向楚秋帆迎面拍去。
这一记“袖里乾坤”,正是茅山道士的拿手绝活,在衣袖拂起之时,掌劲从袖底发出,使敌人摸不清他掌势路数,易为所乘。
茅山道士这记“袖里乾坤”,如是不明底细的人,认为他这一双衣袖不过是掩护掌势的虚招而已,多半不会再加注意,只顾拆解他双掌攻势。焉知他双袖之上,也蕴聚了一半内力,你如果不加注意,他可以化虚为实,减轻掌上力道,转为“铁袖功”,而以双袖伤人。
这情形楚秋帆自然并不知情,看他大袖一翻,拍出两道凌厉掌风,势如排山,朝自己当胸涌来,口中喝道:“道长好雄浑的掌力!”左手一横,向外划出,使了一招“玄鸟划沙”,硬接对方的掌势。
旁观的人,都觉得这年轻人也未免太托大了,茅山道士成名数十年,一身功力岂同小可!他这一记“袖里乾坤”,双掌同发,楚秋帆居然只以单掌应敌。
这一迎一往,双方势道何等神速,但听“蓬”的一声,三掌同时击实。就在此时,突听茅山道士响起破竹似的一声狂笑,他挥出的双袖忽然袖角鼓风,自动平飞面出。这下有如两道灌满了海风的布帆,像乘风破浪一般,直向楚秋帆胸前撞到。破竹般笑声中,夹杂了楚秋帆清朗的大喝,紧接着又是一声裂帛大响和一声低沉的闷哼。
在场之人,几乎没看清楚双方最后的动作,暴响声中,两个人影已由合而分,劲风激荡,在两人中间,忽然间飘出十数只灰色蝴蝶,翩翩翻飞,蔚为奇观!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等大家定睛看去,原来茅山道士一双鼓足劲风的大袖,已被楚秋帆一掌击碎,这十数只翩翩飞舞的灰蝴蝶,正是他双袖的碎布,被激荡的劲风吹得满天飞散。
楚秋帆依然神色自若,嘴角间噙着一丝冷峻的笑容,负手站在那里,有如临风玉树,潇洒飘逸,神定气闲。
再看茅山道士,一袭道袍没了双袖,好象只穿一件背心,露出一双又黑又瘦的臂膀,不但模样难看,一张瘦前脸黑里泛青,没有一点血色,站在那里,胸口起伏不停,一看就知他方才这记“袖里乾坤”,没占到半点便宜,还吃了大亏。
茅山道士瞪着两颗凶睛,满口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声音沙哑,狠狠的道:“很好,老道那就在剑招上和你分个高下。”“唰”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他那柄降妖捉怪的铁剑,手腕一振,发出嗡然轻响,正待朝楚秋帆扑去。
事已至此,薛天游不得不出场了,他赶紧伸手一拦,说道:“道兄且慢,这本来是在下的事,还是让在下向他讨教几手吧!”
茅山道士狂怒之下,岂肯甘休,怪笑一声道:“不,薛大侠,这口气老道非出不可,你等老道败了,再出手不迟。”一面厉声喝道:“姓楚的,你拔剑。”
楚秋帆志在搜他的身,闻言朝薛天游微微一笑道:“薛大侠,逢道长既有赐教之心,在下自当奉陪。若是薛大侠一定认为在下是金华刘氏灭门血案的凶手,要一起上的话,亦无不可。”他说来从容安详,并无半点骄狂之气。
薛天游不禁一呆,他究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岂肯以二对一,和茅山道士联手攻敌?
宋秋云一掠而前,说道:“大哥,这不公平,你对付这老杂毛,这姓薛的由我和他动手,也是一样。”
茅山道士大声道:“薛大侠,这一场老道非和他分个胜负不可,你莫要插手。”接着狂叫道:“楚秋帆,你还不亮剑?”他心中尽管恨不得一剑把楚秋帆刺上两个窟窿,但为了“茅山道士”这块招牌,不得不等对方亮出兵刃来再动手。
薛天游心知茅山道士刚才当着大家吃了楚秋帆的亏,一个人成名不易,自然非要扳回面子来不可,一时只好一言不发,默默的后退了三步。
楚秋帆长剑在包袱之中,包袱搁在他方才坐的大石上,他并未回身去取,双手一伸,抬目笑道:“道长只管用剑,在下就以双手奉陪。”他一心要从对方身上搜取“青蜂针”筒,徒手对敌,只要伺机制住对方,就可腾出一支手来搜身了。若是取用长剑,自是反成了累赘,何况方才出手一招,已试出茅山道士内力不如自己,以自己所学,足可制敌,故而不肯和他动用兵刃。
“哈哈!好狂的小子!”茅山道士铁剑向空一振,脸色狞厉的道:“这是你自己说的,可怨不得老道了!”
楚秋帆青衫飘忽,毫无准备模样,微笑道:“道长只管请!”
薛天游站在一旁,愈看愈觉楚秋帆不似淫恶凶邪之徒,心头不禁十分作难,暗道:“莫非真如他所说,有人嫁祸于他不成?”
茅山道士在楚秋帆“请”字尚未出口,大喝一声:“好,看剑!”突然欺身直上,挥手一剑,笔直刺来。
楚秋帆身形一侧,避开剑势。哪知就在楚秋帆侧身之际,寒光一闪,爆出了三朵剑花,快疾无伦,由侧攻入,刺向“乳根”、“不容”、“外陵”三处要害。
这一记变招奇快,使人防不胜防,出手十分恶毒。
楚秋帆心头大吃一惊,急忙一仰身,吸气后退出去四五尺远近。
茅山道士大笑一声,身随剑进,剑芒一闪,又是三朵剑花,追踪刺到。
楚秋帆横里移身,又向旁闪开四尺。
茅山道士发出破竹般的声音喝道:“你老是这般躲躲闪闪,还算在和老道动手么?”他口中虽在叱喝,追来的人,回剑一旋,扫出一片剑影,笼罩了五尺方圆,剑刃上泛起重重杀气,像惊涛骇浪般横卷而来。
楚秋帆左脚斜跨半步,施展“移形换位”身法,从对方身侧擦身而过,但在和他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左手同时反啄而出,点向茅山道士背后“筋缩穴”。
茅山道士可也毫不含糊,听风辨位,一个转身,便已洒出六七点剑影,分袭楚秋帆身上要穴。他这六七点剑影,长短参差,迅若飞絮,只要有一点被他戳中,楚秋帆纵有盖世武功,也将横尸地下,足见他剑招何等恶辣了。
宋秋云一手仗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已经流露出紧张的神色,她想不到茅山道士剑上造诣竟有这般高强!她更想不通大哥何以舍弃长剑不使,要和这老杂毛客气,以徒手和人家兵刃相搏。
楚秋帆一直很少还手,他先前只是想乘隙下手,如能一下拿住对方手腕,就可从他身上搜出“青蜂针”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