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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琬,这回你是过分了点,先下去吧。”胤禛眼梢示意福晋与她一起退下。
他转过身来见十三弟再也憋不住的笑出声来,终也忍不住齐笑了起来。
“四哥,你不会真对宛琬怎样吧?那安郡王府的亲事——”十三阿哥稍缓即说。
“这门亲不用我回,恐怕人家也是不会再来了,这宛琬还真是让人想不到,怪不得十三弟你总要被她欺负。你呀,不是她对手,你没听见她前和我说的那番话,她那胆子大了去了。”他眸中笑意乍泻即收,闲聊似的岔开话题,问道:“你今怎么跑来了?”
胤禛弹弹指间茶碗,看似无心的神色中夹着缕凝重,十三阿哥会心颔首,俩人起身步入里间。
“四哥,让人去过了,二哥他在外设院明着是广收门生,实还是为了敛财,只是这尺度又比原先更大了,要见他管家一面都得过五、六道关口。那人拿帖投拜,最外门就有人问:‘烧香还是拜佛?’那人倒也机灵回他:‘既前来拜佛自然是要烧香。’接着就有人伸出手来和他说:‘既要烧香,就先付香火钱吧。’这正主是一个没瞧见,银子倒已水般流走了。”十三阿哥摇头轻叹,“二哥门下这般不加收敛,我看迟早要出事。也怪不得他手下嚣张。去年南巡至江宁,知府陈鹏年供奉略为简单,二哥立时恼怒,不顾皇阿玛也在,非要将他处死,幸得张英、曹寅慌忙托词另行补上才得幸免。”十三阿哥一面说着,一面看看胤禛脸色:“马尔齐哈传了八哥那边的话,他那里象是有所举动,咱们到底要不要过去一趟。”
十三阿哥见他脸上并无表情,知他素来如此,要想从他脸上揣测出点心思来那可真是白费力气。
胤禛来回踱步,沉默片刻,方道:“安郡王府那门亲我原就想把他推了,宛琬这一闹倒也省事。老八那还是置身事外再看看吧,毕竟二哥二岁即立为太子,都三十多年了。”
天渐热起,舒服得催人困倦,连香炉顶上冒出的烟都显得懒洋洋。
“格格你这又是要去哪,前几日的事才刚了。”天冬想起那日仍心有余悸,她哪知道格格说的自有法子竟是那些馊主意。
“可最后不是有惊无险嘛,我原都准备了挨板子关禁闭的。天冬你说四爷这回如此上路,我是不是该好好谢谢他。”宛琬不觉嘴角上扬微笑了起来。
“上路?”天冬听得一头雾水。
宛琬到了广安门内大街先不忙着办正事,直窜那庙后小吃摊。等爆肚、豆腐脑、酸梅汤、鸡头米一路下肚后,方才晃着根冰糖葫芦对天冬说:“咱们办正事要紧,去前面苗圃将前订的迷迭香给取了。”
取得花后她又瞥见‘扣脂楼’的招牌,一头闪入店内。
进得店铺,宛琬左瞧右看,竟各有各好,恨不能全买了。
掌柜的看出宛琬是个有钱爱花的主,也就笑眯眯的随她翻去。
宛琬捧起一荷叶形琥珀杯,杯身浮雕着错落有致的荷梗与水草,环杯透雕渔翁为把手,渔翁上身袒露,腰挎鱼篓,妙趣横生。
一旁天冬可急了,格格也就是个爱花钱的主,买回府从不见她用。等回头见银子全没了,又该唠叨她待一旁怎就不相拦。她扯扯宛琬衣袖,轻言道:“格格,别看了,等下又买一堆不用的回去。”
“天冬,你这话就不对了啊,什么叫不用?我买东西是为自个吗?往大了说这叫促进国家繁荣。哎,这么和你说吧,这掌柜的开了铺子,就是要人人都象我这样爱买,那掌柜的就会去进更多的货,那他的下家也就有钱赚了,有钱赚也就是有饭吃。要人人都只是爱看不爱买,他这铺子倒了,他的下家,下下家不就都倒了,最后苦的还不是那些最底层的手艺人。所以说象我们这种富贵人家就是要带头把银子多多的花出去,这叫取之于民,又用于民,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宛琬想不就是‘消费促进生产’嘛,怎么到这古代让她曲里拐弯说得别扭。
天冬呆立一旁被她格格那一堆什么下家,下下家搞得昏头转向,就听有人拍手叫好。
“宛琬也亏你够皮厚的,怎么就给你想出这套说辞净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宛琬抬睫瞥去,原是胤禵,他身旁一人瞧着倒端正老实。不料那人打量她一番,“哼”了一声,倨傲道:“原来你就是宛琬。”
宛琬谦谨的要胤禵给介绍一下。
胤禵知她古怪,方说罢,就见宛琬睁大眼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十阿哥猛看,直到他给瞧得浑身不自在起来才长吁一声:“原来你就是那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气宇不凡智勇双全的十阿哥呀——”她一气说出,见十阿哥微露忸怩方才附他耳畔轻言:“还真是名不副实啊!”
十阿哥猛涨红了脸,越见显得肤色黝黑,苦于说不出口,只得忍了。
胤禵见状忙打岔问宛琬,天冬手捧的是何物。
“它叫‘迷迭香’,连府里都没有,特让苗圃去找来的。它的茎、叶、花都香味浓郁,你闻闻,光闻着就能提神醒脑,治疗头痛,听说还能使记性变好呢,叶子泡茶的话开胃又养胃,反正好处多多。”
胤禵凑近嗅嗅,果然清爽。“还真管用,它既有你说的那么好,不如就送给我吧,我最近就头痛着呢。”
“你想得倒美,你是坏事想多了才头痛的吧,我可是特意找来送给四爷的,他每日都在书房待到很晚,好让他舒服点。”
“原来你对四哥有偏心。”胤禵语含醋意。
宛琬奇怪的望了眼胤禵,“你胡说什么呢,我姑姑是嫁给你了吗?”
“真的?那你早说。”胤禵不禁透出喜色。他走近柜台弯身细打量番,拣了支孔雀形玉簪插在宛琬发鬓边欲买下。
宛琬伸手拨下,望着他冁然一笑。“是送我吗?”
“是,”胤禵稍稍一怔,旋即道:“你若喜欢旁的自己选。”
宛琬闻言果真低下头去,放下那支玉簪,另选了对镶金玉镯递于他。“我要这个。”
胤禵低头细瞧,那对白玉镯玉质晶莹,每镯由三节等长白玉衔成,相连之处皆镶金虎头,手工相当精致,但对宛琬而言却未免有些老气。
宛琬瞧出他眼中疑惑,只催着他付帐。
一行人出了铺子,宛琬方才摇着手中饰盒,狡黠一笑。“十四爷前几日我又惹姑姑不高兴了,正愁不知怎样才好呢,今得了这副镯子送给姑姑她定会喜欢。”
胤禵瞧她一副无邪神情,明知她一早打的就是这鬼主意来婉拒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法子去恼她。
胤禵送宛琬回四阿哥府后,便与十阿哥转去八阿哥府中。
湖光水色中藤蔓缠绕的粉墙黛瓦——便是八阿哥书斋。
“前几日进宫惠妃说大哥想找个懂厌胜巫术的,你们那可有合适人选?”八阿哥俊秀的脸上带着抹温文笑意。
“胤禔做事素来莽撞,常随心所欲,不虑后果,他要找喇嘛的事咱们不能沾在一块。”九阿哥皱眉言道,略一沉吟,“倒是听说三哥手下有一适合人选,他那里的蒙古喇嘛巴汉格隆颇擅长此类法术。”
“那你想法让人将他名字告之胤禔。”八阿哥端着瓷杯,漫不经心地呷了口茶。
十阿哥急道:“可要三哥知道了相拦又该如何?”
“哼,”八阿哥抬眉轻哼,“你当三哥就真温文尔雅一心只牵挂着做学问?恐怕他知道了也只会装糊涂随他去。三哥这人空有心成不了事。倒是老四让人捉摸不定,他虽性情躁急,却又深沉莫测,若真论办起事来,还数他狠得下心办得最为妥帖利索。”他蹙眉道。
“我看八哥是多虑了,四哥他再能耐那也还得要咱家老佛爷喜欢才行。”胤禵不已为然。
“是啊,四哥如今怎好于八哥相提。封爵那年就可看出,四哥才比三哥小一岁却没被一同封为郡王,而是向后封了个贝勒,而八哥也只差一岁,却是向前一步同被封为贝勒。这一岁之差本属两可之间,可皇阿玛他一退一进的还不说明事。为了这事,后来那伊桑阿上奏时,皇阿玛怎么说的?‘朕于阿哥等留心视之已久,四阿哥为人轻率,七阿哥赋性鲁钝,朕意已决,尔等勿得再请。’”九阿哥双臂环胸笑道。
八阿哥挥手不提又问向他。“叫马尔齐哈去传话,那他怎么说?”
九阿哥搓搓肉咕咕的手指,“他回说四阿哥旧疾复发多有不适。”
八阿哥早有所料的笑了,“他那身子倒是弱。老九你让人从江南找来的那个戏子叫蒋什么来着?哦想起来了——蒋品玉,现还真让人给捧成了京城头牌。凌普过两日又要开始替南府招小伶人了,到时咱们在下面给他加把柴火烧烧旺不怕他不上钩。”他踱至胤禵跟前,“你再去四哥那探探,他和十三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只需问他一句,咱这封王得爵究竟是怎么来的,四哥他是明白人听得懂。”
日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