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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听见声音,那个女孩儿回过头来。一张清秀的面孔。眼睛红红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即使如此,也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漂亮女孩儿。
“那个……那个。”
那个女孩儿一边搀扶着哭着的母亲,一边向着没头没脑的真一转过头去。
“怎么回事?”
声音带着哭腔儿。
“那个……我……不,那个,也许,身份查明了吗?”
“什么?”
那个女孩儿侧着头和母亲对视了一下。然后一起看着真一。
“什么身份?”
“今天早上的大川公园的……”
女孩儿像吃了一惊似的,身子往后退了一下,直愣愣地看着真一。真一慌忙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起哄。我,噢,不。那个手是我发现的。所以,那个……”
“啊”女孩儿的泪眼眨了眨说:“不,那只手的身份,现在还不清楚呢。”
“那你们……”
女孩儿和母亲用手擦着眼泪,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我的哥哥失踪的事搞清楚了。”
“哥哥?”
“是的。我们看到了新闻,但不知道是男人的手还是女人的手。因为就住在附近,所以想过来问问。我哥哥一直去向不明。”
“是因为放心了才哭的。”那位母亲说道,“哎,仔细想想,没准儿儿子该回来了呢。”
“就是呀,总算没白来,真的没白来。” 那女孩儿说。
那语气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然后,互相搀扶着走了。只剩下真一站在那儿。
错了吗?搞错了吗?这么说,是比她们母女俩先来的那个家庭的人吗?
不,也许不只这些。第一,东京市内、日本国内,失踪的去向不明的人有多少人啊?一千?两千?更多?其中,还有推测是因为犯罪而失踪的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数字啊。其中有一个人的右手,被塚田真一发现了。
“真一君!”
良江已经来到真一的身后,从他背后搂住他的肩膀往回拉。正在长身体的真一和身材修长的良江站在一起,几乎一样高了。
“回家吧。好吗?”良江恳切地对真一说。
真一默默地点点头。是啊,此时此刻,那个能称之为“家”的屋檐下,毫无疑问是他想去的地方。
六千三百人——有马义男在思考着。坂木被叫出去之后,真智子的意识又进入到一种恍惚的状态,自寻烦恼地一个劲儿苦笑,义男只好说些劝慰的话。义男一心想让真智子的情绪好起来,他自己也在不断地适应着眼前的变化,他现在的心情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内心还完全处于紧张的状态。
但是,因为有了希望,所以他又在思考着六千三百人这个数字。记得在鞠子失踪大约半个月的时候,他曾和坂木讨论过这个问题。在全国一年当中,大体上有多少人离家出走或失踪,坂木曾告诉义男:
“去年一年,总数约八万二千人。”
“都上万了吗?”
“对。这是包括各种各样案件的数字。鞠子也包括在这里
边——”
因为当时真智子不在旁边,坂木的说话方式也很直接。
“——因为是怀疑失踪,如果只考虑有可能卷入什么犯罪的案子的话,这些特殊失踪的人数为一万五千人左右。其中,女性约六千三百人。”
“有那么多人吗?”
六千三百分之一。义男心里反复盘算着。那只手是鞠子的可能性应该是很小的。不是吗?不要紧的,鞠子没死,没有被切掉右手。
当义男还在苦苦思索的时候,去了三十分钟左右的坂木返回来了。他没有进屋,站在门口的阴影里,没让真智子看到他,他用眼神把义男叫了出去。
义男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大约五年前,他曾有过心率不齐的毛病,现在突然间他感觉好像当时的毛病又出现了似的。
“有马先生。”
坂木避开正坐在扶手椅里吸烟的真智子,朝义男叫着。真智子并不常抽烟,如今坐在那儿抽着义男常抽的那种劲儿大的香烟,倒显得很安静。
义男用若无其事的声音对真智子说:“真智子,我想去趟厕所。”
“知道在哪吗?”
“应该能找到。我去了。”
走到走廊里,坂木把义男拉过来,马上关上了门。
“怎么回事?”
坂木压低了声音,皱着眉头,用不把耳朵贴近就几乎听不见的小声对义男说:
“有古川鞠子的照片吗?”
“真智子刚刚才好了点儿,怎么跟她说呢?”
“可能的话,先到家里——有马先生的家,啊,恐怕还是得到古川家去拿吧?”
坂木好像也有点动摇了。义男的心里还在七上八下的。
“如果可能的话,可以和有马先生一起去一趟吗?让这里的搜查员们去找找。为了不耽搁时间,最好马上就去。”
义男突然觉得喉咙发干,说不出话来。他使劲儿清了清喉咙才发出声音来。“怎么回事?到底发现什么了?”
坂木的眼睛里显出黯然失神的眼光,几乎没有一点儿生气。
“说是从大川公园,除了那只右手,还发现了别的东西。还是在垃圾箱里……发现了一个路易斯维登牌的小手提包。”
只是听他这么说,义男根本想象不出是个什么样的手提包。就在坂木说话的时候,义男的思绪随着坂木的话音飞快地想象着,此时,他真想堵上耳朵,闭上眼睛。
经过短暂的意识真空状态,义男回过神来,断断续续地问道:
“那么,是鞠子的东西吗?”
坂木没有点头,而是用手按在额头上。
“手提包里有女用化妆品和手绢儿,还有古川鞠子的月票。”
第3章(1)
前烟滋子睡眼惺忪地准备起床的时候,卧室的窗户上已经透进了午后的阳光。今天是个好天气,家家的窗外、阳台上各式各样的被子、褥子都在享受着日光浴。
哎呦,还疼啊。
滋子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拍。耳边好像还能听到婆婆的唠叨声。
“就算是睡懒觉,睡到九点要么十点,不管怎么说中午之前总得起床吧。中午都过了还不起床的人,恐怕连睡懒觉都称不上吧?”
这是婆婆昭二最近常挂在嘴边的话。对于结婚四十年来一直过着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做早饭的生活的婆婆来说,睡懒觉完全是无法容忍的,不可想象的事,所以她才会这么唠叨。滋子其实也很理解她的心情,确实,像滋子这样放着一大堆的事不去做,一睡就睡到下午的主妇,大概也很难找到。滋子也想象婆婆说的那样,在中午之前起床,可因为夜里做事情更有效率,总是快天亮的时候她才钻进被窝,所以上午怎么也爬不起来。
滋子在厨房里烧上水,看了一眼时钟,哇,都快两点了。刚刚起床的她叼起一只香烟点着了火,在等着水烧开的这段时间里,她无所事事地吸着烟。忽然,她看见有人拿着一块巡回板报往这边走来,她想,一定是有什么新闻吧?
“滋子,已经是下午了还穿着睡衣转悠呢?”得,又该挨说了。滋子急忙去换衣服。
喝了一杯速溶咖啡之后,站起身来,因为是空腹,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响。滋子想找点儿什么东西来填饱肚子,但她还是先忍着饿,把被子抱出去晒。她抱着昭二的褥子刚走到阳台上,像是在专门等着她似的,重田大婶儿就站在隔壁的阳台上,手里拿着一个拍打被子的掸子。
“哎,滋子,早上好。”
怎么问“早上好”呀,滋子想着,精气神儿十足地冲她笑了笑说:“你好。”
重田大婶儿一边亲切地微笑着,一边使足了力气用掸子“啪、啪”地拍打着被子。
“被子都鼓起来了,今天真是好天气呀。”
“是啊,昨天的雨好像根本就没下过一样。”
滋子可以看见重田大婶儿眼里的闪光。
“滋子,你倒是早点把被子拿出来晒呀。”
滋子微笑着。“咳,我是想早点儿晒呢,可是昨天的雨都下到我家的阳台上了,上午阳台的地还是湿的呢。”
“啊,是吗?” 重田大婶儿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滋子,你还没出过门吧?你简直是有睡觉癖了。”
大婶儿说着进屋去了,把滋子一个人凉在了那儿。说我有睡觉癖?她用手摸了摸头发,咳,原来如此,头发乱蓬蓬的。
“哼,臭老婆子。”滋子在心里骂着。
住在隔壁的重田大婶儿是滋子的婆婆儿时的朋友,两家有着非同一般的世交关系。正是因为这样,滋子的毛病通过婆婆的嘴毫无遗漏地传达给她,似乎只有这样,生活才有意义似的。比如说,滋子半夜出去倒垃圾啦,滋子在快递送来的时候还在睡觉,投递员只好把东西寄放在别人那里啦,等等。都是一些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