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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服。
号角凄寒森诡,四下激荡。前方树木渐稀,绝壁万仞环立,已无去路。月光雪白地照在石壁上,一条细长缝隙斜斜蜿蜒,约有三寸来宽,万千蛊虫毒豸密密麻麻地破土而出,沿着石壁汹汹上爬,泉水似的钻入石隙。
蚩尤青光眼凝神探扫,嘿然道:“这山壁忒厚,少说也有百来丈,咱们从山顶绕进去吧!”
众人御鸟冲天,越过兀石横斜的山顶,四下盘旋。但见尖崖磷峋,乱草漫漫,矮矮的灌木丛如朵朵碧云,密集错落。号角忽止,唯有风声呼啸。四人凝神探扫,山崖连着山崖,荒草接着荒草,却不见半个人影。
拓拔野心中一动:“难道她在山腹之中?”念力探扫,果然在山顶潼木丛中发现一道七丈来宽、百丈余长的缝隙。四周灌木茂密,遮挡得严严实实,若不是山腹中冷风呼呼上灌,吹得草木起伏不定,一时倒难以发觉。
五人大喜,骑鸟从那缝口俯冲而下。山腹巨大,外小内宽,如水壶形状,四壁不知由什么怪石构成,雪白如冰!月光斜斜照入,折射反光,倒也颇为明亮。
俯身下望,万千毒虫色彩斑斓,如一道五颜六色的滚滚洪流在山壑谷底汹汹奔流,蜿蜒折转,颇为壮观可怖。
冷风吹来,腥臭如大浪扑鼻,夸父“哈乞”打了个喷嚏,机伶伶一抖,醒将过来。低头一望,“哇哇”大叫,险些掉了下去,忽然又转骇为喜,连连拍手大叫好玩五人俯冲低掠,随着虫流迤逦前冲。眼前一暗,穿入幽深甬洞。刀石交错,潮湿森冷,蝙蝠交错纷飞。
过了那嵯峨洞穴,豁然开朗,竟是一个极为隐秘的海湾,峭壁交叠环矗,绿浪翻涌,白沙绵绵如一弯月牙。
崖下绿树绵延,一座木屋掩映其中。滚滚虫流从洞穴涌出后,又纷纷钻入沙石地底!环绕木屋四周,源源不断地拱起一圈圈草坡土丘,形成古怪阵形。
拓拔野五人骑鸟飞至木屋前,海浪层涌,树影错落,四周草地、沙滩上微微起伏拱动,也不知有多少邪蛊毒虫在地下穿梭爬行;木屋破落,柴扉紧闭,月色下望去,尤觉阴森诡异。
夸父大声叫门,无人应答。拓拔野跃下鸟背,踏步上前,便欲伸手推门。雨师妾、晏紫苏齐声叫道:“小心!”
拓拔野一凛,手掌已经触及门扉,登时一阵烧灼刺痛。缩回手来一看,掌心赫然多了数十个微小的细口,斑点红肿,隐隐可以看见数百只针尖大小的小虫急速蠕动。
想必这门上早已涂抹了剧毒微虫,稍一碰触,立时破肤钻入。所幸他已是百毒不侵之身,这些虫子沾着他的血液,登时干瘪枯死,过了片刻,红肿便自行消失。
雨师妾抢身上前,仔细端详他手掌,见他无恙,舒了口气,心里却是一阵惧怕,蹙眉嗔道:“傻瓜,你不要命了吗?你……”眼圈微微一红,说不出话。
夸父哈哈笑道:“地里种芝麻,长出大傻瓜。我来开门!”伸手“啪”地一掌,将那柴扉炸成万千木屑,缤纷飞舞。身影一闪,抢先冲了进去。
晏紫苏叫道:“疯猴子小心!”四人怕他有失,一齐冲入。
屋中空空荡荡,只有一张木桌,一个木椅。桌上一盏铜灯,火光跳跃:木椅上斜斜坐了一个老者,背对众人,身影在墙壁上摇晃闪烁。
夸父叫道:“老头儿,有客人来了还不迎接?烂木***!摆什么臭架子!”双手凌空交错,气旋轰然飞舞,那老者连人带椅倏地旋转,正面相对。
烛光明亮地照在他的脸上,鹤发童颜,双眉入鬓,星目炯炯有光,唇角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众人大震,失声道:“神帝!”
第七章 曾经沧海
那老者清俊温雅,赫然竟是四年前羽化登仙的大荒神帝神农氏!他神情古怪地盯着拓拔野,嘴唇翕张,哈哈笑道:“你可算找来啦!”
拓拔野又惊又喜,颤声道:“前辈,你……你没有死?”脑中狂喜迷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雨师妾、晏紫苏、蚩尤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神农笑道:“我自然没死。你巴望着我死吗?嘿嘿。”嘴角牵动,笑容古怪已极。
拓拔野一楞,笑道:“小子岂敢。神帝既然没死,天下可就要太平了!”激动之下,连声音都有些变调起来,正要大步上前,却被雨师妾一把拉住,低声传音道:“小心有诈。”
拓拔野一凛,未及多想,却听夸父叫道:“臭老头子,原来你就是拓拔小子说的什么天下第一高手?快快和我打上一架,看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神农截口笑道:“你再修两百年也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快快滚蛋吧!”
夸父大怒,哇哇大叫,“呼”地一掌朝他拍去。拓拔野大惊,叫道:“疯猴子手下留情!”双手一托,猛地将他手臂托起。
夸父猝不及防,手掌一颤,碧光气浪轰然鼓舞,从神农耳畔滚滚冲过,“砰”地打在木屋墙角,登时炸飞开一个巨大的口子,木屑鼓舞,雪白的月光轻烟流水似的泻入。
这一掌气势万钧,神农竟笑嘻嘻神色不变,若无其事,便连瞳孔也未曾收缩刹那。
夸父“咦”了一声,大为佩服,竖起大拇指道:“老头儿,你胆子倒大得紧。”
拓拔野见神农毫发无伤,松了口气,心中忽地一沉:“以神帝的护体真气,受到夸父这等强沛真气的激撞,即便不闪避退让,也当自动反弹罩护才是!何以竟纹丝不动?”
蓦地发觉神农除了嘴唇翕张之外,姿势竟一成不变,神情古怪!眼睛眨也不眨,与石头人无异;但肤色润泽,皮肤柔软,又截然不像石化了四年的尸体。心中“咯登”一跳,蓦地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他……”
晏紫苏眼中一亮,突然拍手笑道:“我知道啦!是回声虫!”指尖轻弹,气箭“吃”地撞在神农的咽喉上。
神农微微一抖,双唇轻颤,一只寸许长的九节怪虫登时脱口飞出,掉落在地。
众人大震,恍然大悟。回声虫乃是大荒中极为罕见的一种怪虫,又叫“千丈传声虫”,只要某人将此虫的脊骨抽出,含在舌下,纵然相隔数千丈,他所说的话也会由这虫子的腔壁发出,甚至与原声毫无二致。
必定是有人将“回声虫”脊骨抽离后送入神农石体咽喉,遥遥传声,故弄玄虚。
当是时,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墙壁崩散!神农连人带椅倒飞而出,整个木屋忽地暴涨鼓动,仿佛瞬间迸散为万千木屑粉末,又陡然压缩,四面八方地挤压而来!
拓拔野等人一惊,护体真气轰然鼓舞。碧光、黑气道道急旋绕转,触撞到漫天“木屑”,登时“哧哧”激响,冒出缕缕黄烟紫气。
晏紫苏失声道:“勾魂虫!大家别呼吸,立即撤离!”众人凝神扫望,方才发现那漫天木屑竟都是褐黄色的细小毒虫,所谓的“木屋”竟是由无数“勾魂虫”构成!心下大骇。
勾魂虫是“大荒十大凶蛊”之一,一旦受激,立时化散为万千碎末,但并不因此死亡,相反的,乃是分裂为无数新的“勾魂虫”,一旦被吸入体内,立即钻入血管,吸食鲜血,急剧膨胀,直至将寄体生物撑裂爆炸而死。
天下唯一能克制这种凶蛊的,便是西荒雪蝶,这种蝴蝶能将勾魂虫吸附于翅膀之上,消融吸收。晏紫苏的乾坤袋被百里春秋等人搜走之后,收藏多年的蛊苗尽皆一空,眼下又去哪里找这雪蝶?
拓拔野急转定海珠,将五人气浪逆向飞旋!舞得密不透风,一齐朝外电冲而去。
号角突奏,凄诡森寒。轰隆巨震,前方土石炸射,沙尘飞扬,无数彩色蛊虫层层叠叠,如惊涛骇浪、雪崩岩浆,铺天盖地地朝他们猛扑而来!
一个沙甜妩媚的声音格格笑道:“天罗地网,看你还往哪里走!”一个黄衣少女从地底翩然冲出,细辫摇摆,衣袂飘飞,苹果脸蛋甜美动人,赫然是流沙仙子。
“是你!”流沙仙子瞧见拓拔野,微微一怔,旋即笑靥如花,嫣然道:“小情郎,你来这做什么?”号角随即急转而下,那排山倒海似的蛊虫倏然回落,密集如雨,掉落一地,堆积如山。
拓拔野又惊又喜,心下大宽,笑道:“自然是我。好不容易找着你,你却又是邪蛊,又是毒虫,难道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流沙仙子瞟了雨师妾等人一眼,笑吟吟道:“不速之客,当然只能自讨苦吃。谁让你们不请自来呢?”衣袖翻舞,数十只西荒雪蝶翩翩飞出,在拓拔野等人头顶缭绕跌宕,万千勾魂虫登时烟消云散,了无踪迹。
雨师妾、晏紫苏好心寻她踪迹,却被她的蛊虫大阵逼得阵脚大乱,现下又受她冷言相讥,不由心下气恼,一齐格格笑道:“是吗?不知仙子在此候等的,又是什么贵客呢?”
却听一个沙哑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她等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