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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老爷还好,他原本就是个爱清静的人。倒是二老爷病又重了,幸亏咱们送的银子及时,不然……唉!”黄妈叹了口气,把绿豆汤端了来。
沈锁锁尝了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推说不舒服,到门外去走走。
已经入夏,门外骄阳似火,遍地发白,片刻头皮便晒得发麻,她走到月老祠前的大榕树底下坐下来,忽然想起,这是楚疏言那夜躺过的地方。
她甚至还记得他躺着的姿势……那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吧……
呸呸呸!
她连忙驱赶突然间冒出来的同情心,顺便鄙视一下自己。
快到六月了,天热得不行,她不愿意想一些让自己不愉快的事,想了想,去月老祠找小道士聊天。
月老祠的香堂始终没有恢复原貌——这又是沈锁锁遇人不淑、救人不慎的一个铁证。好在除玄深道长,几个小道士都不跟她计较这些。香堂开阔,四周通风,十分凉快,沈锁锁坐着不愿离开。
她不想走,黄妈却找上门来。
小道士只见黄妈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话,方才还懒洋洋快要睡着了的沈锁锁,眼中忽然精光四射,立刻跳了起来,跟黄妈去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银子更让人兴奋?
尤其是一大堆、一大堆、一大堆码得整整齐齐的元宝!
沈锁锁只觉得相思筑从来没有这样光鲜过,案上摆着满满的元宝,地上还有满满的两箱!她顿时笑得比花娇、比蜜甜,向那个五十出头的男子道:“大哥,你也太客气啦!做什么媒要这么多钱?难道你想娶公主?”
“姑娘说笑。”那男子不苟言笑,躬身道,“在下从洛阳来。奉三少爷之命,将这些银子带给姑娘。”
“楚疏言?!”
黄妈在旁边小小声道:“怎么这么多?当初说定的好像没有这么多——”
话还没完,便被沈锁锁以杀人的目光瞪回去,望向男子的时候,脸上立刻换上笑容,“那真是辛苦大哥啦!快坐,请喝茶。”
“谢姑娘。只是在下还要赶回洛阳,以免三少爷担心。这里总共纹银五百两,请姑娘过目。”
“五百两!”沈锁锁叫了出来,喜色立刻飞上眉梢,拿起桌上一只元宝,一咬,呵,成色一流!
“姑娘如果满意的话,在下要告辞了。”这名掌柜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高,几句话的工夫就把事情交代清楚,等沈锁锁从满目的银钱中醒过来,他已经走了。
“快关门!”沈锁锁急忙道,“天哪,五百两,让人家看见强盗都坐不住了!黄妈,咱们快把这些抬到后面去——这些天,你要多跑几趟,把这些都送到大院去!”
费了半天劲,才把这些银子搞定,累得浑身是汗的沈锁锁欢畅地舒了口气,道:“黄妈,我们发财了!今天要好好吃一顿!我要吃乳鸽!还要吃西瓜!啊,西瓜现在就去买,放在井里镇着,晚上就可以吃了——黄妈,呜,我的口水都要流下来啦!”
夏夜的天空,星辰灿烂,凉风习习。WENXUEMI。CoM
竹床摆在星空之下,人坐在竹床之上。
沈锁锁刚刚洗完澡,换上一件单薄的凉衣,头发还没有干,松松歪歪地编了条长长的辫子,人就那么歪歪斜斜地半躺在竹床上。
黄妈切了西瓜出来,看到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道:“十六小姐,你看看你的样子!”
“又来了、又来了!说了不许叫!”沈锁锁抢过一块瓜,“何况,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也早已经不是千金大小姐,还讲究什么起、立、行、坐?——来,黄妈,你也吃!”她拿了一块到黄妈手里,道,“一边乘凉一边吃瓜,我已经好久没过这样的日子了!只可惜没有冰——哎,井水镇的瓜也很好吃啊!”
黄妈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是啊,谁能想到,当时非冰镇果瓜不吃的十六小姐,今天居然为吃到一只西瓜而高兴成这个样子?
“好了黄妈,今天我们得了那么多银子,应该高兴才是啊!别想那些难过的事!”沈锁锁吃完一块,仰首躺下,一只腿忍不住搁了起来。黄妈也由着她,不再去纠正这“不雅”的睡姿。
“唔,真的、真的,很舒服啊!”沈锁锁发出一声满足的感慨,闭上了眼睛,忽然手上一痒,被蚊子咬了一口,“哦!就是蚊子太多了点!黄妈,帮我问玄深道长要点艾香来吧?那东西驱蚊真管用呢!”想了想,她又道:“别忘了带银子去!每次见到我,他都有的没的说一堆香堂如何如何……给他三十两吧!足够了!”
黄妈答应着去了。
一时凉风习习,如同羽毛轻轻拂在身上,又酥又麻,她舒服得快要睡着。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黄妈回来了。
楚疏言来到相思筑的时候,星子已经爬上天空。
相思筑的门没有关,风中带来西瓜的清甜香气,他一路在似火骄阳下快马加鞭,焦渴难耐,忽然间闻得这样一股香气,忍不住顺脚走进后院。
然后顿住。
在问武院的求学岁月,为了提升学生的修为,夫子们往往会列出许多试炼的题目。有一次,教授阵法的徐夫子把十几个学生带到极西的荒漠,去破一个阵法。那里炎热无比,遍地黄沙,白日,沙尘粒粒滚烫非常;晚上,又十分寒冷。他是当中最小的一个,三天后,干粮吃完了,水袋也扁了,他又饥又渴,又累又倦,拼命保住最后一点意识,终于走出阵外,然后,看到了一个明亮温暖的湖泊,静谧地躺在面前。
那一刻,他高兴极了!那真是生命的喜悦,他立刻扑上去,可是却扑进了沙子里。后来夫子告诉他,那不过海市蜃楼。
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那么美丽、又那么不真实的东西。
时光恍惚,此时此刻,年少时候那美丽而虚幻的湖泊,仿佛又到了眼前。
他看到她斜躺在竹床之上,枕着自己的手臂,安然而睡。长长的发辫横过她的面颊,软软地垂下来。素白的薄衣浅浅地覆在她身上,只余一双净白纤秀的足,静静地卧在外面。
说不出来心里那一刻的喜悦和松动,只觉得那么不真实,千里迢迢地跑来了,见到了,反倒像在梦中。
“黄妈……”她迷迷糊糊地唤,“艾香拿来了吗?蚊子很多呢……”
他不敢惊动她,生怕她一旦睁开眼,这样安宁美好的一切便化作海市蜃楼,归于虚幻。
拿起一旁的蒲扇,他轻轻地替她打扇,驱赶蚊虫。
她安然地睡去。眉目低垂,柔风轻拂,这一刻她安详甜美如同婴儿。
只盼望她能这样睡下去,一直睡下去,没有惨遭流放的家族困扰、没有银钱的纷扰忧心,她只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该安静地睡去,然后甜美地醒来。穿最漂亮的衣服、吃最好吃的东西、做最喜欢做的事……可以去赏花,可以去泛舟,可以去放风筝、扑蝶……
蓦然间眼眶酸涩,似有泪意。
心上人?
恩人?
此时此刻,一切答案都已明了。
他的心事,在这睡去的人儿面前袒露无疑。
原来千里奔劳,只为见她一面。
黄妈站在门后,握着艾香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
一看到门外的马匹,黄妈的心里就一跳——这多半,是楚公子的。
或许并不是她料到,而是她太希望楚疏言能够回来找小姐,强烈的愿望,随时随地都要跑出来找可能实现的机会。
居然、真的、是他。
这温和恭顺的少年公子,看到小姐时,眼中便有玉样光泽闪烁,即使小姐看不出来,哪能瞒过她这双见惯世情的老眼?
小姐几乎是黄妈一手带大的,身份上是主仆,心底里,黄妈却早已把沈锁锁当作自己的女儿,苦苦巴望着她能有个好归属。
黄妈小心翼翼地躲在门后,心满意足地看着楚疏言替沈锁锁打扇,停了停,她来到门外,打算把马牵到外面去喂一喂,哪知她的手还没碰到缰绳,那匹马便嘶叫起来。黄妈暗骂这畜生不懂事。果然,楚疏言很快地出来,见到她,脸上蓦然有些发红,“黄、黄妈……”
“哟,是楚公子啊!”黄妈眉开眼笑,“这马是你的?”
她故意这样问,要是这脸皮极薄的公子哥知道自己看到他给小姐打扇,一定要把脸烧糊。
“门、门没关,所以我就……”他像是解释,又像是道歉,末了长揖到地,“请恕在下不问而入之罪。”
“哪有什么罪不罪啊?天色也不早,公子就在这里歇下吧!”
“不用、不用。”莫名地,楚疏言只觉得脸上发烧,黄妈带着笑意的眼睛总给他一种无所遁形的错觉,“上次伤重,劳烦你和沈姑娘,已经过意不去。我待会找间客栈住下便是。”
“也好。”黄妈极好说话,“这里总不如客栈舒适。”
说话间,楚疏言已经上了马,走出两步,又回来,道:“劳烦知会沈姑娘一声,就说我明日一早,前来拜会。”说完,顿了一顿,低声道,“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