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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只能望着别人跳。她坐在那儿望着,那位建筑师站在她身边。
“你真是把整个圣·彼得教堂①都给她了!”将军从旁边走过去的时候说。他笑得像一个慈爱的老人。
几天以后,他用同样慈爱的笑来接待乔治先生。这位年轻人是来感谢那次邀请他参加舞会的,他还能有什么别的话呢?是的,这是一件最使人惊奇、最使人害怕的事情!他说了一些疯狂的话。将军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荒唐的建议”——一个不可想象的要求:乔治先生要求小爱米莉做他的妻子!
“天啦!”将军说,他的脑袋气得要裂开了。
“我一点也不懂得你的意思!你说的什么?你要求什么?先生,我不认识你!朋友!你居然带着这种念头到我家里来!我要不要呆在这儿呢?”于是他就退到卧室里去,把门锁上,让乔治单独站在外面。他站了几分钟,然后就转身走出去。爱米莉站在走廊里。
“父亲答应了吗?——”她问,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乔治握着她的手。“他避开我了!——机会还有!”
爱米莉的眼睛里充满了眼泪;但是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充满了勇气和信心。太阳照在他们两个人身上,为他们祝福。将军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气得不得了。是的,他还在生气,而且用这样的喊声表示出来:“简直是发疯!看门人的发疯!”
不到一点钟,将军夫人就从将军口里听到这件事情。她把爱米莉喊来,单独和她坐在一起。
“你这个可怜的孩子!他这样地侮辱你!这样地侮辱我们!你的眼睛里也有眼泪,但是这与你很相称!你有眼泪倒显得更美了!你很像我在结婚那天的样子。痛哭吧,小爱米莉!”
“是的,我要哭一场!”爱米莉说,“假如你和爸爸不说一声‘同意’的话!”
“孩子啊!”夫人大叫一声,“你病了!你在发呓语,我那个可怕的头痛病现在又发了!请想想你带给我家的苦痛吧!爱米莉,请你不要逼死你的母亲吧。爱米莉,你这样做就没有母亲了!”
将军夫人的眼睛也变得潮湿了。她一想到她自己的死就非常难过。
人们在报纸上读到一批新的任命:“乔治先生被任命为第八类的五级教授。”
“真可惜,他的父母埋在坟墓里,读不到这个消息!”新的看门人一家子说。现在他们就住在将军楼下的地下室里。他们知道,教授就是在他们的四堵墙中间出世和长大的。
“现在他得付头衔税了,”丈夫说。
“是的,对于一个穷人家的孩子说来,这是一桩大事,”妻子说。
“一年得付18块钱!”丈夫说,“这的确不是一笔很小的数目!”
“不,我是说他的升级!”妻子说。“你以为他还会为钱费脑筋!那点钱他可以赚不知多少倍!他还会讨一个有钱的太太呢。如果我们有孩子,他们也应该是建筑师和教授才对!”
住在地下室里的人对于乔治的印象都很好;住在第二层楼上的人对他的印象也很好;那位老伯爵也表示同样的看法。
这些话都是由于他儿时所画的那些图画所引起的。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提起这些图画呢?他们在谈论着俄国,在谈论着莫斯科,因此他们也当然谈到克里姆林宫——小乔治曾经专为小爱米莉画过。他画过那么多的画,那位伯爵还特别能记得起一张:“小爱米莉的宫殿——她在那里面睡觉.在那用面跳汤.在那里面做‘接待客人的游戏’。”这位教授有很大的能力;他一定会以当上一位老枢密顾问官而告终的。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他从前既然可以为现在这样一位年轻的小姐建筑一座宫殿,为什么不可能呢?
“这真是一个滑稽的玩笑!”将军夫人在伯爵离去以后说。将军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骑着马走了——他的马夫跟在后面保持相当的距离;他坐在他那匹高头大马上显得比平时要神气得不知多少倍。
现在是小爱米莉的生日;人们送给她许多花和书籍、信和名片。将军夫人吻着她的嘴;将军吻着她的额;他们是一对慈爱的父母;她和他们都有很名贵的客人——两位王子——来拜访。他们谈论着舞会和戏剧,谈论着外交使节的事情,谈论着许多国家和政府。他们谈论着有才能的人和本国的优秀人物;那位年轻的教授和建筑师也在这些谈话中被提到了。
“他为了要使自己永垂不朽而建筑着!”大家说。“他也为将来和一个望族拉上关系而建筑着!”
“一个望族?”将军后来对夫人重复了这句话,“哪一个望族?”
“我知道大家所指的是谁!”将军夫人说,“不过我对此事不表示意见!我连想都不要想它!上帝决定一切!不过我倒觉得很奇怪!”
“让我也奇怪一下吧!”将军说,“我脑子里一点概念也没有。”于是他就浸入沉思里去了。
恩宠的源泉,不管它是来自宫廷,或者来自上帝,都会发生一种力量,一种说不出的力量——这些思宠,小小的乔治都有了。不过我们却把生日忘记了。
爱米莉的房间被男朋友和女朋友送来的花熏得喷香;桌子上摆着许多美丽的贺礼和纪念品,可是乔治的礼品一件也没有。礼品来不了,但是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整个房子就是他的一种纪念品。甚至楼梯下面那个沙洞子里也有一朵纪念的花冒出来:爱米莉曾经在这里朝外望过,窗帘子在这里烧起来过,而乔治那时也作为第一架救火机开到这里来过。她只须朝窗子外望一眼,那棵槐树就可以使她回忆起儿童时代。花和叶子都谢了,但是树仍在寒霜中立着,像一棵奇怪的珊瑚树。月亮挂在树枝之间,又大又圆,像在移动,又像没有移动,正如乔治分黄油面包给小爱米莉吃的那个时候一样。
她从抽屉里取出那些绘着沙皇宫殿和她自己的宫殿的画——这都是乔治的纪念品。她看着,思索着,心中起了许多感想。她记得有一天,在爸爸妈妈没有注意的时候,她走到楼下看门人的妻子那儿去——她正躺在床上快要断气。她坐在她旁边,握着她的手,听到她最后的话:“祝福你——乔治!”母亲在想着自己的儿子。现在爱米莉懂得了她这话的意思。是的,是的,在她的生日这天,乔治是陪她在一起,的确在一起!
第二天碰巧这家又有一个生日——将军的生日。他比他的女儿生得晚一天——当然他出生的年份是要早一些的,要早许多年。人们又送许多礼品来了;在这些礼品之中有一个马鞍,它的样子很特殊,坐起来很舒服,价钱很贵。只有王子有类似这样的马鞍。这是谁送来的呢?将军非常高兴。它上面有一张小卡片。如果纸条上写着“谢谢你过去对我的好意”,我们可能猜到是谁送来的;可是它上面却写着:“将军所不认识的一个人敬赠”!
“世界上有哪一个人我不认识呢?”将军说。
“每个人我都认识!”这时他便想起社交界中的许多人士;他每个人都认识。“这是我的太太送的!”他最后说,“她在跟我开玩笑!好极了!”
但是她并没有跟他开玩笑;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
现在又有一个庆祝会,但不是在将军家里开的。这是在一位王子家里开的一个化装舞会。人们可以戴假面具参加跳舞。
将军穿着西班牙式的小皱领的服装,挂着剑,庄严地打扮成为鲁本斯③先生去参加。夫人则打扮成为鲁本斯夫人。她穿着黑天鹅绒的、高领的、热得可怕的礼眼;她的头颈上还挂着一块磨石——这也就是说,一个很大的皱领,完全像将军所有的那幅荷兰画上的画像——画里面的手特别受人赞赏:完全跟夫人的手一样。
爱米莉打扮成为一个穿缀着花边的细棉布衣的普赛克④。她很像一根浮着的天鹅羽毛。她不需要翅膀。她装上翅膀只是作为普赛克的一个表征。这儿是一派富丽堂皇而雅致的景象,充满着光明和花朵。这儿的东西真是看不完,因此人们也就没有注意到鲁本斯夫人的一双美丽的手了。
一位穿黑色化装外衣的人⑤的帽子上插着槐花,跟普赛克在一起跳舞。
“他是谁呢?”夫人问。
“王子殿下!”将军说;“我一点也不怀疑;和他一握手,我马上就知道是他。”
夫人有点儿怀疑。
鲁本斯将军一点疑心也没有;他走到这位穿化装外衣的人身边去,在他手上写出王子姓名的第一个字母。这个人否认,但是给了他一个暗示:
“请想想马鞍上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