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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鹳鸟爸爸懂得一件事情:它听到富贵贫贱的人都讲出心里的话。他们说,这个病人躺下来,不能恢复健康;这对于成千成万的人——对于整个国家——说来,是一桩极大的不幸。他们说,如果他能复元的话,那么大家都会感到快乐和幸福。“不过能使他恢复健康的那朵花儿,是生长在什么地方呢?”大家都探讨过这个问题,查阅过高深的书籍,跟闪耀的星星,跟天气和风探讨过。他们探讨过他们所能想到的种种法门。最后;学者和聪明人,正如我们已经说过的,都说:“爱产生生命——父亲的生命”在这种场合之下,他们所说出的东西比他们所能理解的多。他们反复地说,并且开出药方:“爱产生生命。”不过他们怎样照这个药方来准备这服药呢?这时他们遇到了一个难题。
最后他们取得了一致的意见:只有全心全意爱她父亲的那个公主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后来想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是的,在这件事发生以前,许多年已经过去了:一天夜里,当新月正要落下去的时候,公主向沙漠里的大理石斯芬克斯像走去;她把石像基石入口前面的沙拨开,走过一条通向一个大金字塔的长廊。古代一个伟大的皇帝,躺在装满金银财宝的木乃伊匣子里,就葬在这个金字塔里。在这里面,她把头贴着死者,为的是要听出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恢复父亲的生命和健康的法宝。
这些事做完了以后,她做了一个梦:她必须到丹麦一块很深的沼泽地去取回一朵莲花,地点已经详细地指点给她了。她可以用她的胸脯在深水里触到这朵莲花——它可以使她的父亲恢复健康。
由于这个缘故,她才穿着天鹅的羽衣,飞出埃及,来到这荒野的沼泽地里来。这全部经过,鹳鸟爸爸和鹳鸟妈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现在我们也比以前知道得更详细了。我们的沼泽王把她拖下去了;我们还知道,对于她家里的人说来,她算是永远死掉了。他们中只有最聪明的人才像鹳鸟妈妈那样说:“她会自己想办法!”因此他们只有等待,因为他们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倒想把那两个恶毒公主的天鹅羽衣偷走呢!”鹳鸟爸爸说,“好叫她们不能再飞到沼泽地去捣鬼。我将把那两件天鹅羽衣藏起来,等到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不过你打算把它们藏在什么地方呢?”鹳鸟妈妈问。
“藏在我们沼泽地的窝里!”他说。“我和我们年幼的孩子们可以一道把它们运走。如果这样还有困难,我们可以在路上找到适当的地方把它们藏起来,直到我们下次旅行的时候再搬运。当然,那个公主只须有一件天鹅羽衣就够了,但是有两件也并不坏。在北国,人们总是不会嫌衣服多的。”
“谁也不会感谢你的!”鹳鸟妈妈说。“不过你是家长。与孵卵无关的事情,我都没有意见!”
那个威金人的堡寨是在荒野沼泽地的近旁。在春天的时候,鹳鸟就向那儿飞去。人们替那个小女孩子起了一个名字,叫做赫尔珈。不过这个名字对于有这种脾气和这种美貌的女子说来,是太柔和了。她的这种脾气每过一个月就显得更加突出。在几年之内——在这期间,鹳鸟们往返做过好几次同样的旅行:秋天飞向尼罗河,春天飞回沼泽的湖地里来——这个小小的孩子就长成为一个大姑娘了。她在人们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一个16岁的美女。虽然她的外表可爱,她的内心却是非常残暴,比那个艰苦、阴暗时代中的大多数人还要残暴。
她喜欢把那为祭奠而杀死的马的冒着热气的血,洒在她雪白的手上。在狂野中,她把祭司献给神的一只黑公鸡的颈项用牙齿咬断。她一本正经地对她的养父说:
“你在睡着的时候,如果敌人到来,把绳子套在你的屋梁上、把你的屋子拉倒,我也不会喊醒你的,哪怕我有这个气力也不会!我听不见,因为你多少年以前,打在我耳朵上的巴掌,现在还在我的耳边响!你知道,我永远也忘记不了这件事!”
可是威金人不相信这话,因为他也像别的人一样,被她的美迷住了。此外,他不知道脾气和外貌是怎样在小赫尔珈身上变幻着。
她骑马可以不用马鞍,好像她是生在马身上似的。马飞快地奔驰,她也不会掉下来,哪怕这匹马跟别的马在互相嘶叫、斗咬,她也不在乎。当威金人的船要靠岸的时候,她常常穿着衣服从悬崖上跳到海峡的波涛里,游过去迎接他。她把她美丽的长头发剪下来,搓成弦装在她的弓上。
“自己做的东西总是最好的!”她说。
照那个时代的标准,威金人的妻子是一个有坚强性格和意志的人。不过比起她的女儿来,她要算是一个软弱和胆小的女人了。此外,她也知道,这个不幸的孩子身上附有一种魔力。
当她的母亲站在走廊里或走进院子里来的时候,赫尔珈总是要故意恶作剧一番。她坐在井边,摆动着手臂和腿。接着就一纵身跳到那个又窄又深的井里去。这时她青蛙的特性便使她下沉、上升,直到她最后像一头猫似的又爬出来。她全身滴着水,走进大厅;落在地上的许多绿叶,在水滴里旋转。
不过有一条线可以牵制住小赫尔珈,那就是黄昏的幽暗。在黄昏中,她就变得很安静,很深沉;同时她也很容易接受使唤和指挥。这时某种内在的情感似乎把她吸向她的母亲。太阳一下山,她的外表和内心就起着变化;于是她就安静地、悲哀地坐着,收缩成为一只青蛙。的确,她的身体要比青蛙大得多,但她也就因此更难看。她的外表像一个长着青蛙头和蹼的可怜的矮子。她的眼睛里露出一种非常阴郁的表情。她不能讲话,只能像一个在梦中哭泣的孩子,发出一种空洞的呱呱声。这时威金人的妻子就把她抱到膝上。她忘记了这种奇丑的外形,只是朝女儿那对悲哀的眼睛直望。她不只一次说过这样的话:
“我倒希望你永远是我可怜的青蛙哑巴孩子呢!你一变得美丽的时候,你的样子就显得更可怕。”
于是她写出一些驱魔祛病的神秘文字,把它放在这可怜的孩子的身上,但是这并没有产生出什么好的效果。
“谁也不会相信,她曾经是那么小,小得可以躺在一朵睡莲的花瓣里!”鹳鸟爸爸说。“现在她长成为一个女人,跟她的埃及母亲完全一模一样。我们再也没有看到这个母亲!正如你和那最有学问的人的看法一样,她完全不知道怎样照料自己。我们年年在荒野的沼泽上空飞来飞去,但是从来没有任何迹象表现出她仍然活在人间!是的,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每年我比你先几天到这儿来,修理窝和办理许多其他事情。那时我就花一整夜工夫,像一只猫头鹰或蝙蝠似的,在这湖上,在这广阔的水上,飞来飞去,但是从来没有得到一点结果。我和那几个小家伙从尼罗河的国家运来那两件羽衣,也就因此一直没有机会使用。我们费了很大的劲,在三次旅行中把它们带到这儿来。现在它们垫在窝底上已经有好多年了。如果闹起火灾,把这座水房子烧掉了,那么羽衣也就完事了!”
“那么我们舒服的窝也就完事了!”鹳鸟妈妈说。“不过在这一点上,你动的脑筋似乎没有比在什么羽毛衣、什么沼泽公主身上动得多!你最好还是钻到泥巴里去,和她待在一起吧!自从我孵第一窝孩子的时候起,我就说过,对于你的孩子,你是一个最糟糕的父亲。我只希望那个野蛮的女孩子不会在我们和我们孩子的翅膀上射一箭。她干起事情来是不考虑后果的。我希望她能想想:我们在这儿比她住得久!我们从来没有忘记我们的义务:我们每年付出我们应该付的税钱——一根羽毛、一个蛋、一只小雏。当她在外面荡来荡去的时候,你以为我像往时一样,愿意走下来么?你以为我可以像在埃及那样,成为那儿人们的一个玩伴,同时也不忘记我自己,偶尔朝罐子里和壶里东张西望一下吗?不,我坐在这儿满肚子都是生她的气——她这个丫头!我对你也生气啦!你应该让她躺在睡莲里才好,让她死掉才好!”
“你的心比你的嘴要慈善得多,”鹳鸟爸爸说。“我了解你,比你了解你自己要透彻得多!”
说完这话以后,它就跳了一下,重重地拍了两下翅膀,把腿向后一伸,便飞走了——也可以说连翅膀都没有动一下就滑走了。当它飞到相当远的时候,就使劲地拍一下!太阳照在它白色的羽毛上;它把脖子和头向前伸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