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十月九日,天气晴,心情尚可,书韵早起去往商门。
商门历代积累下的财富,因硝烟炮火的打扰,如今剩下的便只有位于风城南部的翻新祖宅。积世的沉淀,历来风光无限。
汽车缓缓将书韵送到商门,工程车、挖土机已等候多时。
她今日要推倒商门,在原址上挖一个池塘,再撒些鱼苗。三个月后,夕阳下山时,她来这里垂钓。用上钩的第一条鲫鱼去“祝福”商门的先祖们。告诉他们,风光无限的商门,如今已是风城南部的一隅无限风光。
从威赫赫的商门变成一汪清池,想来,不仅视觉上风光,口伐上,更将是风城的一道靓丽风景。
书韵亲手推开商门古铜色的大门,穿过中庭,来到一排窗下,在一块草坪上矮身坐下。
让她再坐一次!从今以后,这里再不能坐人了。
手抚在草尖上,软针似的扎得手心酥酥痒痒。清新的草香扑鼻,掩没了曾经的血腥。如今这里一切宁和,不复当初浸透血渍的肮脏。
书韵不时地抬头望向二楼窗户,那是个大飘窗所在,窗台很宽、很厚、很安全。她曾经不止一次地从那里跳下楼,流过血、受过伤,但还留着命。
014 摧枯拉朽,我意难平
好在,今天过后,她永远都不会再从那扇飘窗上跳下来了,因为永远没有这机会了。
再见!商门。下了个坚定的决心,书韵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抬起一手臂,招呼工人近前。
抬眼间,却见商门外缓缓驶近一辆奔驰轿车,靠墙停于门外。
车是商安年的,但从车上下来的却是商怀桓。
书韵睖眼问自己:他怎么来了?
八天来,他一直没再出现在她跟前,她以为他这回是真心要兑现诺言的。却原来,他的诺言是有期限的,而时间只有短短的八天。
书韵径自去指挥工人,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这个总是食言而肥的家伙,他怎么没胖死?
商怀桓显然是奔着商门而来的。她才指挥定工人,他后脚便跟上来告诉包工头,暂时停工。
书韵气恼地甩他一眼记,再吩咐她的工人说:“你不用理会他,按我说的做去!”
商怀桓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和颜止住工程队后,便不顾她的反抗强行将她拖离人群,拉到一僻静处。
又是在那扇窗下。
回头对着她,他一脸为难地跟她商量:“能不能先别毁了商门?”
书韵抬眼见他,一脸真挚,与刚刚的恃强凌弱判若两人。
她狠力甩开他还钳制住她的手,甩脸道:“不能!”
她再懒得多看他一眼,回身又往工程队走去。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男人,多看他一秒,她都觉得累。
腰间忽一紧,却是商怀桓夺步将她控住。
他将脑袋磕在她的肩胛上,浑厚的气息喷到她脸侧耳根:“我母亲希望你留住商门。”
书韵待将奋起的反抗欲瞬间偃旗息鼓。
尹柔!她就像妈妈一样,庇佑了她失去母亲的童年,给她母爱,护她长到了22岁那年。这世上,如果还有人能够动摇她坚定的复仇信念的,就只有她!
商怀桓一见书韵动容,便赖在她肩头继续劝说:“母亲一直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嫁入商门,以补偿她几十年的委屈。当年她会被竺婉琼捷足先登全是为了保护我。韵韵,算我求你,你成全她吧!竺氏已经答应我父亲解除婚姻了。”
书韵考虑了一会,才松动点头:“好!”三十一年了,尹柔等了商安年三十一年,她无论如何都应该成全她才是。如今,痴情已经是一种奢侈品,就算她满腔的怨愤只剩下商门可泄,她也要成全这样一个情痴。
然而,答应是一回事,心意到底难平。她掰开商怀桓锁在腰间的手指,离他远一些,凉凉地道:“你倒是个孝子!”
商怀桓薄脸微涨。她这是明显地讽刺他。他怎么可能是孝子?孝子怎么会在母亲查出不治之症之初就背井离乡远去,五年都不回返的?
“韵韵!”他追上前软软地叫她,“你有多不甘我都知道,但请你再忍一忍好不好?我答应你……”
“什么都别说了!”书韵止住他,并且刻意躲开他,保持住一段安全距离,“这是我情愿为尹姨做的。还有,你以后别再叫我‘韵韵’,让人听见不好。你可以叫我‘凌小姐’或者‘大嫂’。”
“书韵——”他疼地像是心窝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哦,对了。我忽然想起还有一样东西落在楼上,是要给你的,你等着!”
书韵拦住商怀桓,独自奔往商门里。
一分钟后,商怀桓看到她从二楼窗台跃身而下。
015 摧枯拉朽,我意难平
后来,他终于听懂了她的意思,原来她要给他的是她自己,但不是活着的时候。
书韵或许曾经万念俱灰过,但有过两次的跳楼经验,她这次却并不是冲着死去的。人憋屈得太久了,总要发泄一下,不然,她怕自己会疯掉。商安年想利用尹柔保住商门,她没办法拒绝,胸间太过压抑了,只想迸发一下她的极怒。
商怀桓哪想过一向分寸有度的她会做出这么激越的事来?她像游泳运动员跃入泳池一样的动作从窗台跃下,就算二楼不算高,就算下面草坪再柔软,也足够将她的脑袋摔坏。
他瞬间以为,她不要命了!
爱她的、害她的全都逼她,她确实有不想活的理由!
商怀桓再没有心思去考虑其它,展开双臂就奔跑着迎向她。
但以他的速度是怎么都赶不上她自由落体的时间的。
好在窗户下方偏前一点的草地上有一株老海棠,与窗台相差不过一二米高度,书韵的头先落到枝桠间,身体随即便翻过来,在海棠树上打滚几圈后,平行着翻下地。
树的阻挡延误了她落地的时间,商怀桓赶到时,正来得及将她抱住,二人双双滚倒在草地上。
翻滚中,商怀桓听到一声“咔嚓”骨头摩擦的声音。稳住身后一检查,果然书韵的一条腿已经站立不住。
他倏地将她拦腰抱起,放到地上,取下她伤脚上的高跟鞋。
她是注定逃不过一伤。树和他救了她,高跟鞋却最终还是害她伤了脚。
眨眼间,她那脚腕便肿起来跟馒头似的。
他青白着脸,一时间根本缓不过气来。无数想要教训她的话,都在看到她肿起的脚踝时尽数吞回肚里。
她是不该轻生!但逼她到连命都不想要的都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甚至他自己也推波助澜过,他有什么资格教训她?
他只能自己控制着情绪,自己调节心情,将已经不知是被吓得铁青还是气得铁青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
她不需要教训,她需要关心。
是他不该忽略了她过去三个月所经历的磨难,他不该在她最需要爆发的时候跑来拦住她,他最不该搬出母亲来逼她。
商怀桓悔之莫及,低头与书韵额与额相抵。他再不敢开眼看她,他实在无脸见她。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书韵的眼下,逐渐化凉、蕴开,漫了她一脸。
耳旁似乎还有人在断断续续地哽咽。
是她听错了吧?他居然也会哭?
其实那根本不叫哭。当他终于抬起脸时,她甚至都没有看到他的眼泪,只是眼睫略微有些潮。眨眼间,浓长的睫毛翻扑了两下,便连那些微的湿都已被风干。眼眸倒是前所未有地明亮。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眼睛是最清明的,但相比他的却还是略输一点。尤其他深刻的眼线镶嵌在他刚毅的面容上,属于男人的俊朗之气显然更能衬托得一双眼眸的澄邃。
这样的男人怎能不叫人晃神?
商怀桓于是亲了亲书韵的面颊,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了她,然后,自己起身去跟工程队的包工头交涉了一番。
几分钟后,机器开始运转,轰然,商门的大门首先倒塌。
商怀桓抱起书韵跨过残垣,迈到商门外。
停在门外的奔驰轿车已被人移动过,不远处更多停了一辆同标志的房车,莫弋斐就倚在车门外,不知看了多少好戏。
016 摧枯拉朽,我意难平
莫弋斐亲自打开车门,商怀桓略怔了怔便小心翼翼地将书韵搬入车内。
坐到餐桌前,赫然见到一个方形的蛋糕盒子。
莫弋斐摸着脑袋进到车内,问商怀桓:“还带她出去庆生吗?”
商怀桓正对着书韵的伤脚一筹莫展,闻言,剜一眼莫弋斐:“先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
一闻说去医院,书韵激动得不顾伤脚几乎从座椅上弹跳而起。医院是她的绝对禁地!
幸而商怀桓眼明手快及时压住了她的肩头,但同时,他原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又开始了逐渐黯淡的过程。
书韵也不甘示弱,昂首与他叫嚣。
空气一下子凝结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