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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少来打我家妹妹主意。”敲桌子瞪眼睛砸吧嘴,“别闹到最后是我妹妹抢了公主婚事——这皇家还能让?你还是乖乖打光棍儿吧!”
也是,空有一个侯爵,无功名无职权,亲事更是毫无自由,并不是求娶林黛玉的时机——反正,照这张牙舞爪的哥哥的护短模样儿,短时间内谁都别肖想那聪明漂亮的小姑娘。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巧的是,忽然传来敲门声——开门,意想不到的人:“水溶,你来做什么?”
好歹没有再次大白天的穿孝衣戴纱帽,但北静王殿下此时的装束也颇让人无语——黑漆漆的,从头到脚,就剩了那张如玉白皙的脸,被散落的发丝零落出一丝冷淡:“我来告诉你们,今天贾雨村又去告了。”
依萧若繁的身份和林霁风的官位,可没资格天天往朝上跑;他北静王说的好听是孤芳自赏,说不好听是懒得慌,可偏偏今天上了朝,偏偏得了这个哭笑不得的消息。
——当然,又是告甄太傅一家,又是为了“甄英莲”的事儿。
林霁风扶额:“他就不能不挑着甄昭容怀孕的点儿吗?”
萧若繁也好笑:“要不怎么报复?”贤妃娘娘当年被诬陷,可是掉了孩子的。
——可非得让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他是存心报复?
“皇上怎么说?”萧若繁只关心这个。
“派了人,往广西查这案子,还给了时限。”时限内,查清楚了,该赏的赏,该罚的罚;若查不清楚——也就别拿这破事儿天天来扰朕的清净。
“贾家和林家……怎么说也是有亲的。”萧若繁故意拿眼角瞟林霁风。
“这点儿亲,比起那些有心人的刻意为之,算不了什么。”林霁风无所谓,一个说不清楚的孤女的案子,想要扳倒当朝太傅,简直痴心妄想;但是,贾雨村竟然敢直接拿到朝上告,就证明,这后面,绝对有推手。
水溶只看向林霁风:“你管不管?”
林霁风耸耸肩:“闲事我不管。”不“闲”的,他当然得管。贾素瑶可牵着太子的事儿,绝对不可等闲视之。
水溶点了点头:“随便你。”林霁风在南边有人手,想插一脚很容易;而他身为北静王——醉生梦死最得朝廷的喜欢,若真“仕途经济”了,绝对会惹恼某些人。
看着他们一来一去,萧若繁不禁好笑:“哎,真是越发听不懂你们的话了——果然,我这种俗人,比不得你们的‘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少来,讽刺我们没个正形就直说,别拐弯抹角!”林霁风敲桌子,敲完却又看水溶——还是不解,“你今天就穿这个去上朝的?”没得个御前失仪的罪过?
当然不可能。水溶看了看漆黑如墨的袖子:“我本想下了朝直接去‘千桂轩’,就将这身穿在了朝服里面。”所谓“千桂轩”,乃是最近红极一时的戏园子,北静王也爱去听戏,甚至还能唱上几句。
“……这身是唱什么的?”一身黑,诡异之极。
“荆轲刺秦。”
林霁风抽嘴角,萧若繁扶额——水溶公子的心境,当真超脱至凡人无法理解之“化境”。
第40章 同谋南局调兵遣将遣情钟惊雁嬉鱼
宁康宫——
太皇太后看着跪在软榻下的俊朗青年;不禁有些怔愣:看起来还是一如当初;静谧温和;彬彬有礼。可这孩子的心……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
萧若繁乖乖地跪着;膝盖已经麻了;身子却一颤不颤;似在倔强地坚持着。
终于;苍老的叹息缓缓响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罢。”
萧若繁咬了咬牙;依旧低着头,半晌才言:“若繁以为,避世……不是自保;只是懦弱。”
“你——咳咳!”太皇太后一时气上心头,不由狠狠咳嗽;萧若繁慌忙扶住,却见太皇太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又缓缓摇头,“你这个性,外柔内刚,与那丫头……真像。”
萧若繁不语,心知,“那丫头”便是林霁风的生母,萧怡彬。
“我老了,管不了你们了……罢了,你与弄月的婚事,既然从未明说,就当做不存在罢。”无奈的摇头,叹息,“弄月那丫头也是,总不让人安生,吵着闹着说宁愿和亲也不嫁给你。”
——当然,弄月公主殿下的原话是:“本宫宁愿和亲给塞外那些真汉子,也不嫁给那娘们兮兮的伪君子!”
被公主殿下如此嫌弃,文质彬彬的萧公子总归有点儿不是滋味。
“你回去吧,今后的事儿,你自己权衡。”太皇太后似是累了,略微抬手,示意萧若繁退下——却又出声,“官场险恶,小心为上……别跟林家那小子学,年纪不大,心眼儿不少!”
这倒是,林霁风的行事越发神秘,连他也看不透。想想在茶楼里,他跟水溶打哑谜似的你来我往,萧若繁笑了笑——没必要说出来让老太太担心,另外,他也很好奇,这小子这次又要折腾什么事儿。
——折腾什么?自然是甄贾两家的案子!
林霁风说了要“管”,可怎么管?
首先,明上官之谋。《太公阴谋》有云:“贤君治国,不以私害公:赏不加于无功,罚不加于无罪,法不废于仇雠、不避于所爱。”
虽说此事牵着后宫两个高位嫔妃,可皇帝不能因私废公。这厢贾雨村剖心掏肺誓要为甄英莲讨个公道,那厢甄太傅信誓旦旦贾素瑶绝非甄家姑娘,真是唱念做打精彩纷呈,长使英雄泪满襟矣。粉墨之下,为显公平,皇帝唯一定死的就是时限。时限内,所有的幺蛾子尽管出——当然,自作自受,自付自行。
再者,明行事之人。《孙子》之《谋攻》言:“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皇帝派去广西查案的,两个御史,两位郎中,最后两位有些微妙,鸿胪寺典副司仪。贾素瑶的案子牵涉到外族,别的不说,翻译总是要的。其中一位,恰恰是林霁风这个正五品司仪的直系下属——当然,这也不是巧合,为了查太子之事,各司仪分部之时,林霁风选的正是西南部。
《黄石公三略》之《上略》言:“夫用兵之要,在崇礼而重禄。礼崇则智士至,禄重则义士轻死。”礼禄,可为官爵财宝,当然也可为“忠言逆耳”。
有人跟着,就有了消息,也有了主意——林霁风笑嘻嘻地叫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下属,勾肩搭背地“卖消息”:“皇上只让你们去西南查贾姑娘是否是‘真’姑娘,别的事别碰。千万低调些,几年前朝廷把那边的留学生全撵了回去,他们定记恨上咱们鸿胪寺了——谁让是咱们负责接待的呢?这次估计去了要受气,你多担待些。”
对方也不是笨人,脑子转了转,顿时明了,林霁风作为定远侯的侄儿,定是知晓不少朝廷的军事战略,这是在给自己提醒:朝廷三年前就怀疑西南外族跟倭寇勾结,一直防着紧着,可也没必要直接撕破脸——朝廷不想打,只想压着,那鸿胪寺的受点气没啥,只要别多事,别碍事,就不会有罪过。
至于这啥莫名其妙的小姐的案子?查案的是御史,保卫的是郎中,咱就是个翻译!
“官道”上,有了自己人,且暂能稳住;“民道”上,也少不得,林家的药材商队再次远走西南;“贼道”上,也可暗暗部署,黑市上的消息,往往传的最快。
最后,明可能之局。如《太公六韬》之《豹韬》言,此案无论结果如何,林霁风与秦可卿所望,皆为“欲以守则固,以战则胜”。
最可能的结果——根本查不到贾素瑶的真实身份,更何况牵扯上太子?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没那么背。又不是贾家,前世玩一把假凤虚凰,今世干脆拎来了真的落地凤凰。
可若是真的查明贾素瑶实为暹罗亡国公主,且不说甄贾两家如何,贾素瑶的身份定令皇家犯愁——杀了吧,犯不着;不杀吧,暹罗灭国了,往哪儿送?
狡兔三窟,智者多谋。上上选择,先斡旋贾素瑶的生死,如德川真信般避入寺庙是个很好的选择,既避免皇家尴尬,也可保住贾素瑶的性命——《三十六计》之“势必有损,损阴以益阳”,贾素瑶是聪明人,必能接受这个“中庸”的结果。
秦家药铺里,秦可卿睨着林霁风:“若贾素瑶的身份真的曝光,你会求林睿帮她说情?”
林霁风有点替自家小叔抱屈:“虽说我小叔是个武将,可他也不是弑杀之人啊!好端端的杀个女孩子做什么,不如给人家一条生路。”
秦可卿无视他无意为之的一脸可怜相,垂了双眸:“可你想没想过,可当年西南战事牵扯的是肃王云征和太上皇,可能有一些隐秘……你叔叔也不知道。”这才是她最担心的,贾素瑶是个谜,千丝万缠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若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