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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两桌议论的事情不一样,可是他们不知道,这两件事情其实就正好撞在了独孤一个人的身上……他们要是跳出他们存在的圈子交流交流,或许还有新的结论。
独孤仍然是惯有的装束,洒脱飘逸,豪妙也冷峻——既然两件事情都和自己有关,那不如边喝酒边继续听他们怎么讲。
“听说易迈山很欣赏独孤清绝,幸好易迈山把平生绝学都传授给了他,不然易迈山的武功还真会失传……易迈山近日死在了白帝城啊……”
独孤眉头一皱:有这回事?
“谁害死了易盟主?”众人义愤填膺追问事情始末。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易迈山的结发妻子冷冰冰!她和黄鹤去本来也许还打不过易迈山,可能是围攻暗算的!真是卑鄙!”“事情属实?”“一定不假!我近日刚刚从白帝城回来……围攻的人应该不少!”“这么说来白帝城里金国奸细只怕真是不少,易盟主这一死,从前的前五十名就宣告正式灭亡了,那么今年的新排名和抗金联盟会否也跟着一蹶不振?”“难说啊!新排名也动荡了这么久,搞不好都不敢去白帝城了!”
独孤不屑于这般的侮辱,却攥紧了拳:易老前辈,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耳一动,即刻抬头,桌的对面果然多出了一个人,独孤微惊:“爷爷?”
独孤残不怒而威:“怎么回来了?白帝城下一步,你不应该去天山挑战肖逝吗?”
独孤清绝低下头去不语。
独孤残疑道:“易迈山说了什么?”
独孤清绝叹了口气:“他说,他当年和肖逝决斗,只半招就输了,那半招收回,天山上积雪崩飞,冰碎川裂……”
“所以你惧怕了?”独孤残冷笑。
独孤清绝摇头:“不是惧怕,是震撼。天山,我是一定会去的,但如果现在就去,我会贸然丧命。”
独孤残哼了一声:“我看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小丫头,如果你回阳心法练到第十成,你对自己会没有信心?东方雨家的画失窃,一定是你盗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的就是那个小丫头!”
清绝一愣,眉间充斥着对过去的种种不舍:“其实……不止玉儿的缘故,爷爷和肖逝没有比试过吗……”
独孤残顿时一震:“是啊……爷爷,只出了一招,那一招,差点废了爷爷几十年的内力,那时候,肖逝真的才有你这么大的年纪,他……他真的是个天才……”
独孤清绝点点头:“那依爷爷看,我该如何是好,我不想去姑苏,不想跟那帮人牵扯他们所谓的抗金……”无论是谁,看见淮南争霸那么多乱事,都会动摇……
独孤残拍拍他的肩:“清绝,你要相信自己,你也是个天才,你比爷爷只差一成功力,如今还有易迈山的绝学在你身上。所以你留在京口,咱们再准备几年,你绝对会成为肖逝心头的震撼!”
“一水横陈,连岗三面,做出争雄势。”独孤清绝低声吟,轻抚着天下第一江山的石碑,舒卷江山图画,再度感受到京口特有的王者气概。
“王者?肖逝是不是王者?”独孤清绝摇摇头,“不,他没有王者的魄力,他不具豪气。”
“那么,你有吗?”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独孤一颤,这个问题,恰恰问到了自己心坎里。
独孤的声音,没有被奔腾的江浪掩盖:“我想我会有。”转过脸来,问话的是一位容光焕发的老人:“凭这种傲气,你完全可以替代肖逝成为宋国这一代的第一,天骄和林阡,至多与你齐名……可是,成为第一又如何,肖逝并不快乐啊……”
独孤一怔。
老人叹了口气:“这宋国的第一,得来也只是虚名,肖逝当年为了武学造诣抛弃妻子,毁家远走,他这样登峰造极的武功,却挽救不了家破人亡的悲剧,肖逝一生,是一个大悲剧,后人们都不了解他荣耀的背后是阴暗和孤独……”
独孤心一软,眼前又浮现起初离家乡的情景……
老人转过头来似乎很了解他的想法:“独孤清绝,你其实也已经开始了和肖逝一样的悲剧啊……”
独孤一愣:“我不懂你的话。”
老人一笑:“你不告而别,害苦了玉儿,她得了一场大病,从此恨透了你……”
“玉儿她……十年了……”独孤其实早该猜到这一切,却狠心不去为之烦忧,“不,我怎么可能做肖逝第二,我要做就做独孤清绝第一!我不可能走肖逝的老路,绝对不可能!”
老人冷冷地回应他的坚决:“其实独孤残是错误的,天下第一又有何用?江山才最为重要!”
独孤清绝一惊,目光随即转向“天下第一江山”六个大字,历史沧桑随刻深烙在独孤心头。
好奇怪,从来没有人这样断此六字!可是,眼前这老人却断得如此自然又如此震慑他!
独孤瞬间明白了老人的初衷:“你是劝我不要再追赶天下第一?你劝我放手?”
老人怜惜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难以说服你,独孤,难道说你的一生,只追逐这一个目标?”独孤蹙眉:“我用我一生去追求这个目标,难道也有错?”老人一愣,微笑:“你为了这个目标,放弃了很多更有价值的人和事情啊。‘天下第一’和‘江山’,在如今是两个背道而驰的理想……”
独孤轻声回应:“我不会转弯,不可能放弃。”
老人叹了口气:“这么说,我劝你放弃,反而增进了你的信心?!”
独孤冷笑,十年,他的追逐,他不可能说放弃就放弃。
忽然间独孤想起了什么,觉得老人的出现好不对劲,很久才转头冒出一句令他自己都毛骨悚然的话:“你是谁?”
序2 长恨此生非我有
四月转瞬而至。
建康赏心亭,秦川宇站在城楼上,听着如古筝之音的江水,心潮难免会有起伏。
也许,他会找得到新的方向?在各路金人纷纷败退离开之后,所有累积的伤害,他都必须忘记,对于他来说,忘记,游刃有余……
崇力奔过来:“少爷,思远小姐回来啦!”思远随即现身:“我来吊古了!”秦川宇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背下去。看来你虽然涉猎广博,仍有漏网之鱼。”
“不知堂兄所说,是哪位词人所作?”
“辛稼轩,他在建康做过通判,曾经在赏心亭上留词。”川宇叹了口气,“我来吊古,上危楼赢得,闲愁千斛。”
思远一愣,低下头来:“是啊,是闲愁……”
“怎么回来了?找到了阿财没有?”川宇发现了她的低落。
“找到了又怎样?”思远尚不知阿财那一句蜕变的话,却仿佛预知了将来的一切,“他的父亲叫东方雨,是金南第二,他现今要留在金国,我不可能嫁给一个背叛自己国家的人。”
川宇一怔:“他果真会变吗……”
面对环境变换的几种人,有胜南那样坚定如一,始终高贵的,有越风那样随环境改善逐渐合群,却根本不会去在乎所谓高贵或者贫贱的,也有像阿财一样来不及适应改善从贫贱到更贫贱的,川宇自己,其实不想和胜南属于同一种人。
思远收起方才的担忧和愁绪,嫣然一笑:“好了不去管阿财了,对了,不仅我回了建康,好像她也回来了。”
“她,哪个她?”川宇一愣,思远也愣住了:“你记不得她了?”
川宇黯然:“我当我从来没见过她。狭路相逢,不是游戏,却是儿戏。”思远摇摇头:“那么,就成陌路人了?”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和她成陌路人……
“她如果没有把我当作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那不要也罢……”川宇冷冷地将这段情否决。
思远叹了口气:“我明白,其实崇力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离开的日子里,建康发生了太多太多谁也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虽然他们没有一个可以改变得了你,可是,终究是利用了她。堂兄,你从前一直不来赏心亭玩,就是想和最心爱的人在这里表露心迹啊……可惜,事与愿违……是吗?”
川宇的表情没有改变。事与愿违?曾经多少次发生在他林陌的身上,“爹的任期快满了,我可能会离开建康,也许以后会和他一样……”
思远痛苦地注视着他,攥紧了拳:“那群可恨的金人,是他们,拆散了你和盟主……”
不,不是他们拆散的,林阡,是你拆散的,金人的计划,没有害到你和我,却害了我林陌最初的爱情……
从此,也许真的不必再出现在他们的生命里,林阡喜欢漂泊,凤箫吟心里想要的也不会是安定,而川宇,又怎么可以,为了追究命案苦苦地纠缠,死的是弟弟,杀人的,却是那个不知要和他有几世纠葛的一母同胞……
那还不如就